片刻後，他翻完小冊，抬頭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笑道：“十叔，如何？”
    “很厲害的陣法，可惜，他們練不了。”楚明睿將薄冊遞還給楚致淵：“要求太苛刻。”
    真不知他們四個是如何練成的。
    如此苛刻的要求，簡直就是非難，幾乎不可能練成，偏偏他們四個練成了。
    很顯然根子便在這老四身上。
    楚致霆回家後，讚不絕口的便是楚致淵的悟性，絕頂的聰明與悟性，甚至還說必然勝過他這個父王。
    原本楚明睿是不服氣的，可看了楚致淵的進境，便不得不承認，在武學悟性上，確實楚致淵更勝一籌。
    當然，在軍法與戰爭的悟性上，自己必然是遠勝的。
    楚致淵笑道：“十叔留下做參考也好。”
    “這種陣法，對軍隊是無用的。”楚明睿道：“需得簡單一點兒，威力又強大的。”
    楚致淵笑道：“十叔，世間有這種陣法嗎？”
    “……也是。”楚明睿笑道：“我太貪心了。”
    式簡而效宏之功，往往需要悟性足夠好才能練成，簡單的招數想要發揮強大威力，需用得精妙。
    如不能深刻理解招式之精髓，怎能精妙發揮？
    楚致淵道：“不過十叔，我看你們隻練了一種陣法？”
    “一種陣法想練好已經很難。”楚明睿道：“練多了反而容易出岔子，反而不如隻精熟一種，練到骨子裏，不必想便能施展。”
    楚致淵慢慢點頭。
    大景大貞與大蒙，好像練的都是一種陣法，而沒有兩法兼練的，必有其緣故。
    楚明睿道：“軍中練好一套陣法得數十年的積累與摸索，一旦練成了，便輕易不會改變，因為前人的經驗太重要。”
    楚致淵道：“那不能每營練一陣？”
    “換成你是這一營的長官，練新的陣法，要慢慢摸索，可能十年二十年也沒形成戰力，練舊陣法呢，一年到三年便能提升戰力，然後不斷取勝，奪得戰功，迅速升官，你選哪一種？”
    楚致淵神色肅然，慢慢點頭。
    幾乎沒人會選第一種，都選第二條路。
    這便是路徑依賴，符合人性。
    選第一種便是反人性了。
    練了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練好，不但不能升官反而可能獲罪貶官，誰會這麽傻？
    楚明睿歎息道：“我在西北境時，也讓兩營專門練新陣法，可惜……”
    “隨著十叔你回朝，那兩營恐怕再難維持了吧？”
    “我昨天收到消息，那兩營已經停止演練新陣了。”
    楚致淵道：“這般說來，練成新陣想減少阻力，那就得快，越快越好。”
    “不錯。”楚明睿緩緩點頭。
    楚致淵表示無奈。
    自己幫不上忙，如果是幾個人的陣法，自己能通過超感，精確感知，迅速幫他們入門。
    練這種動輒上百人的軍陣，那便無濟於事了，一一擺弄上百人，太耗時，難之又難。
    自己有超感都這麽難，可見他們實際演練會多艱難，難怪練上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練成。
    更何況，待練成了，這些士兵也都老了，到了解甲歸田的時候。
    這便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誰會做這種冤大頭？
    楚明睿能夠練成這逐風鐵騎，已然是運氣加上前人的經驗積累，練一種新的軍陣，確實是不可能。
    “老四，你對陣法之道頗有研究吧？”
    “是有研究，不過我也隻能擺弄一些小陣法，人多了也沒用。”
    “人多有人多的練法，人少有人少的練法。”楚明睿笑道：“小陣可以變成大陣。”
    楚致淵若有所思，沉吟道：“小陣為單位，集成大陣？……這威力恐怕不夠吧？”
    這相當於加法。
    十人一陣，然後組成十個陣，形成一百人的陣法。
    這種陣法的威力肯定不如百人形成一陣。
    但比起沒有陣法，當然更勝一籌。
    “不能太貪心，小步慢走也總比不走的強。”楚明睿道：“先練小陣如何？”
    楚致淵道：“十叔想練什麽陣？”
    “我手上有一種雷矛陣，不那麽難練，威力也不俗，能增加陣中之人的速度與力量。”
    “陣圖呢？”????楚明睿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遞給楚致淵。
    楚致淵笑道：“十叔，你這才是算無遺策呐。”
    顯然這位十叔是關注自己的，知道郭馳他們四個練成了陣法，知道是因為自己。
    楚明睿嗬嗬笑道：“我拿來自己時時揣摩的。”
    楚致淵道：“十叔有心了。”
    看這小薄冊泛黃，邊沿已經磨出毛，這薄冊是被翻動很多次了。
    不過說他是臨時起意，那也太小瞧他了。
    翻過六頁這小冊子，楚致淵閉上眼睛，坐在馬上沉思。
    楚明睿沒打擾他。
    ……
    一刻鍾後，楚致淵睜開眼。
    “如何？”楚明睿忙道。
    楚致淵頷首：“確實是不算難的陣法，最少十八人為一陣，……可以一試！”
    “嗬嗬，老四，如果你能幫我將這陣法練成，我為你請功，請大功！”
    “那再好不過。”楚致淵笑道：“不瞞十叔，我現在就缺大功，五品以上的。”
    “沒問題，隻要你幫我練成一組，我便給你請一個五品功！”
    “就這麽說定了！”楚致淵笑道。
    他不懷疑楚明睿的話。
    他如今的地位極高，五品功是小菜一碟。
    ——
    夕陽西下。
    逐風鐵騎紮營於半山腰。
    下麵是平坦的坡度，利於騎兵衝鋒，側邊可以繞此山到另一側衝鋒，可攻可守。
    楚致淵在楚明睿身邊，看到了如何選擇紮營之地，當真處處是學問。
    欲練陣法，先要在地上，而不能直接從馬上開始。
    紮了營之後，楚明睿帶過來十八個青年，皆是逐風鐵騎中的精銳，楚致淵滿意的點點頭。
    這十八個青年個個眼神明亮、精神抖擻，都是聰明靈活之人。
    這樣指點起來會輕鬆很多。
    楚致淵先打量這十八個青年。
    他們也在打量楚致淵。
    楚致淵上一次皇宮夜宴，名聲並沒在外麵傳開，也是朝廷有意壓製的緣故。
    畢竟程天風是大貞世子，將是盟友，擴散出去顯得太過小家子氣了。
    這一次與李紅昭的比武則不同。
    百姓們觀戰者眾，整個玉京都在議論，尤其對楚致淵的劍法讚歎不已。
    影響徹底擴散，他的名聲徹底響起。
    對於這位有傳奇色彩的四世子，都很好奇。
    他們正位於大帳外的空地，草叢已經被清除，再平整了地麵，占地長三十米，寬三十米左右。
    楚致淵洞照完了這十八人的情形，先身形閃動，在地麵上留下了十八個腳印。
    並在腳印旁寫下了標號，然後分別讓這十八人站到腳印上，並記住自己的標號。
    待他們站好，他又在地上留下十八個腳印，還寫上各自的標號，然後是第三組，第四組。
    到最後，一共烙印了六組腳印。
    地麵密密麻麻的腳印，各有標號，隻要按照順序走便是，看起來不難。
    真正走起來，楚致淵仍舊不斷的提醒，不斷校正，讓他們保持什麽樣的速度，如何配合彼此。
    一天過後，進展巨大。
    這讓楚明睿不由感慨自己還真是選對人了。
    楚致淵也很高興。
    這雷矛陣確實不難，比起四靈陣簡單了太多，而且這十八個青年確實很聰明，一點就透，同樣的錯誤不會犯第二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