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收拾一番之後，繼續趕路。
    補刀殺人，挖坑填埋，馬匹收攏起來，鎧甲收集起來，受了傷的馬殺了陪葬其主人。
    王府護衛們殺起人來不手軟，他們都明白，如果不是自己陣法強橫驚人，這一刻倒在地上的便是自己。
    對於要殺自己的人，自然憐憫不起來，何況這些受傷的大蒙騎士還痛罵不止。
    可當兩百具屍首湊在一起，堆在坑中，還是形成了強大的衝擊力。
    不少護衛皆臉色發白，手腳不穩。
    楚致淵發現自己的血是冷的。
    超感之下，心靜如水。
    情緒僅有微微波瀾。
    想到他們不知殺了多少大景軍人與大景百姓，看到他們的屍首，他隱隱有些快意。
    收拾一番後，眾人繼續趕路，要趁天黑之前找一處地方紮營。
    縱馬而行之際，楚致淵發現李浩遠一直處於恍惚狀態。
    身隨駿馬奔馳而起伏，目光卻是恍惚沒焦距。
    尋常人這般狀態，一定會摔下馬。
    李浩遠成了一種本能，好像睡覺也能在馬上。
    楚致淵笑道：“李將軍，怎麽了？”
    李浩遠似沒聽到，目光仍舊恍惚，仿佛看向了遙遠的方向。
    楚致淵輕咳一聲：“李將軍？”
    李浩遠身子一顫，扭頭看過來。
    楚致淵笑道：“李將軍，怎麽啦？”
    李浩遠怔然看著他。
    楚致淵笑道：“李將軍，沒那麽邪乎，我在玉京城對踏雲鐵騎有些了解與研究，又跟他們交手過一次，所以能抓到踏雲鐵騎的弱點，如此而已。”
    “……世子，天人也！”李浩遠神情複雜，感慨歎息。
    楚致淵笑道：“李將軍過譽啦，至少要等我成就大宗師之後才能當得。”
    他並不覺得如何。
    天時地利人和，加在一起才有此戰的勝利。
    沒有楚明睿的配合，沒有逐風鐵騎埋伏，憑自己這一群人，也隻能全身而退罷了，不可能滅掉這兩百踏雲鐵騎。
    不說別的，如果逐風鐵騎晚來一會兒，踏雲鐵騎早衝鋒一刻鍾，結果都將不同。
    踏雲鐵騎至少能全身而退，頂多損失幾個人而已。
    四象誅魂陣雖強，卻並非無敵。
    人數的劣勢很難完全彌補。
    換成自己是踏雲鐵騎的首領，分兵三股，從不同方向衝擊四象誅魂陣，足以令四象誅魂陣隻能防禦而無力衝擊。
    這一戰能勝利，根本原因還是踏雲鐵騎對自己一行人的輕視。
    覺得人少，一個衝擊便能覆滅。
    卻沒想過自己有埋伏。
    自己先打掉金鷹這隻眼，再以自己的衝擊掩蓋地麵的震動，掩蓋逐風鐵騎的奔襲聲響。
    他們被自己帶人從破綻處鑿穿，來不及重新整陣，處於陣破狀態下被逐風鐵騎衝擊，才顯得毫無抗力。
    這些環節，任何一處出錯，結局都是不一樣的，都不可能如今這般大勝。
    所以這一次勝利是天時地利人和，不能太過當真。
    “唉……”李浩遠感慨遙望高陵鎮方向，歎息道：“其實朝廷不該讓英王爺去奪撫遠鎮，而該讓世子去。”
    楚致淵擺擺手：“我可不是那塊料。”
    李浩遠道：“憑世子爺這對戰場的直覺，對陣法的應用，便是無人能及。”
    “嗬嗬……”楚致淵笑道：“我這三腳貓的本事，隻能陷陣衝鋒，而十叔卻是運籌帷幄，差遠啦。”
    他與楚明睿走這一路，見識到了這位大景戰神的厲害。
    楚明睿在凡俗瑣事有些敷衍潦草，但對於軍機，對於戰場上的事，卻如有神助，目光精準，判斷精準。????能取得如今的名聲與成就，並無僥幸。
    運氣有一部分，大部分還是實力。
    更何況，自己如果不是陷入險境，如果不是沒辦法，為了能找到對方陣法的破綻，才不會在前頭衝鋒陷陣，太危險了。
    自己堂堂的世子，前途無量，甚至有望爭一爭皇位的，何必冒這個險？
    ……
    李浩遠看向王府護衛，又看看自己的家衛，歎了一口氣。
    自己家衛皆沙場曆練下來的老兵，經曆過無數廝殺，從死人堆裏鑽出來的，可謂精兵中的精兵。
    可與王府護衛們相比，卻缺了幾分靈氣。
    這便是自己一個總兵與天潢貴胄的差距。
    楚致淵扭頭看向四周。
    “世子在看什麽？”
    “防備有人截殺你。”
    “大蒙應該再來不及派兵了。”
    “除了大蒙呢？”楚致淵笑道：“應該還有想滅你口的吧？……這些人很危險吧？”
    李浩遠不讓下屬們說出內情，是為了自己的性命，還有下屬們的性命。
    可見這些人是有能力要他性命的。
    最能保守秘密的是死人。
    那麽在這條路上，就是最好的下手機會。
    李浩遠神色微變。
    楚致淵笑道：“到底是什麽人？”
    李浩遠道：“世子不是不想知道嗎？”
    “此一時彼一時，”楚致淵笑道：“當時不想知道，現在知道了也無妨，至少有個防備。”
    “……永靈神教。”李浩遠遲疑，片刻後，施展了傳音入密在他耳邊輕輕吐出四個字。
    楚致淵皺眉。
    自己還真猜錯了，真沒想到會是永靈神教。
    四大魔宗雖然號稱魔宗，行事不羈，可這種事不應該啊，他們畢竟是受大景禦賜地盤，國中之國。
    與大景朝廷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應該打破這默契才對。
    李浩遠笑笑：“沒想到吧？”
    楚致淵皺眉看著他：“沒弄錯吧？”
    “嗬嗬……”李浩遠笑道：“如果說，我便是永靈神教的弟子，世子信與不信？”
    楚致淵更驚奇，隨即不解。
    明武殿通天閣還有朝廷，都對四大魔宗諱莫如深，幾乎找不到他們的痕跡。
    但再怎麽說，朝廷也不可能用永靈神教的人做總兵。
    李浩遠再次傳音入密：“如果說，荊王爺也是永靈神教弟子，世子信與不信？”
    “不可能！”楚致淵脫口而出。
    李浩遠衝他笑笑。
    楚致淵臉色沉肅，盯著他看。
    李浩遠道：“世子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荊親王乃敝教的靈子，覺醒了前世的靈子。”
    “靈子？”
    “敝教稱為永靈，是因能令一縷靈光不滅，靈光轉世輪回而不滅，修煉永靈秘典之後，境界足夠便可恢複這縷靈光，獲取前世記憶。”
    “永靈神教……”楚致淵在心裏默念，神情越發沉肅。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
    這個世界竟然還有轉世者，難道自己不是唯一的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