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赤焰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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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吉即便是個身披僧袍的和尚,卻掩飾不住西域人身上的野性和凶悍,他高大微胖的身材極其靈活,如同一匹草原上奔馳的野馬。法杖在他手裏猶如一條會舞動的蛇,杖法異常狠辣淩厲,夾雜著破風之聲撲向皮甲,化成幾十條幻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杖尖猶如蛇頭,點點撲向皮甲的要害。
    僅此數招,便可看出桑吉武功修為頗深,完全可以躋身於中原高手之列,他的確不愧為是西域第一高僧的得意弟子。
    桑吉的杖法淩厲多變,令人眼花繚亂,皮甲的鐵拐沉穩猛烈,出招簡單直接。一眨眼之間,杖拐交鋒雙方已經攻守了八招,短短八招,便已經高下立分。
    桑吉的杖法雖然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比起皮甲這種絕頂高手,他的功力還是相差了一個層次。
    高手之間相搏,莫說相差較多,就算是旗鼓相當的對手,相搏之時,天時、地利、人和,無不影響著最後的結局。誰占了優勢,哪怕是一點點,誰就可能勝出,隻要對方露出一個小小的破綻,都會遭到致命一擊,導致身死魂滅。
    皮甲的鐵拐終於出擊,看著好像是不經意的一擊,沒有什麽繁雜的變化,直搗桑吉肋下。
    桑吉意識到了危險,手中的法杖想回防時,偏偏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鐵拐直入肋下空門。
    桑吉的臉色在刹那間已經蒼白無色!
    他一直自恃武功很高,在西域已經鮮有對手,除了師父鳩摩羅之外,很少有人能入得他的眼。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什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中原武功被傳得神乎其神,原來傳言竟然是真的。
    這是桑吉進入中原後的第一次出手,或許也將是他一生最後一次,即使皮甲手下留情,留下他一條性命,但這一鐵拐足以讓他肋骨盡斷、五髒俱損,就算他能活下來,一身武功也將盡廢。
    就在短短的一刹那,鳩摩羅的身子如同鬼影一樣滑向了桑吉,一隻赤紅的手將鐵拐托開,桑吉險而又險地逃過了一劫,驚得他後背全是冷汗,紅色的僧袍已經被打濕。
    皮甲迅速後撤一步,倚拐而立,兩隻眼睛如同看著怪獸一般盯著鳩摩羅。
    能讓皮甲後退的,並不是鳩摩羅一雙赤紅怪異的手掌嚇人,而是他感受到了鐵拐溫度的變化。鳩摩羅的手掌跟鐵拐接觸的一瞬間,鐵拐猶如被高溫燒了一下,熱量隨即沿著鐵拐迅速傳遞到手上,皮甲見多識廣,他立即判斷出鳩摩羅使的是赤焰掌!
    赤焰掌聞名江湖,此掌一旦練到大成時,雙手如同火炭一般,觸者即傷,可謂霸道之極。能將一雙肉掌練到如此程度的人並不多,江湖人更很少有人願意修煉這種功夫,因為赤焰掌是一種至剛至陽的武功,修煉赤焰掌最大的難關,就是要在大成之前,一定要保持童陽之身,同時兼修深厚的內功。
    但是,想要將赤焰掌練到大成的境界,即便是修煉幾十年保持不近女色,也極少有人能夠達到登峰造極的程度,因為赤焰掌實在是一種很難修煉的功夫,不僅僅需要超越常人的自控力和艱苦的修煉,更需要個人的天分。
    林楓眼神一眯,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藍妖姬岑杉之所以能夠挺過冷香凝第三個周期毒發的原因,是因為鳩摩羅會赤焰掌!鳩摩羅用至剛至陽的內功幫藍妖姬推宮過血,以純厚的陽剛之氣強行化阻血液凝固,所以藍妖姬還活著。
    或許這種辦法用上一次、兩次可以見效,能解一時燃眉之急,暫時保住藍妖姬的性命,但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掉冷香凝的毒。而且,當毒性在下一個周期再次發作時,將會加倍反撲,即便再強的功力,終將愛莫能助,這也是為什麽藍妖姬來林園索要解藥的原因。
    皮甲見鳩摩羅擋在他徒弟麵前,再次揮拐而上。
    鳩摩羅以一雙肉掌對鐵拐,絲毫不懼,他的掌法大開大合,氣勢磅礴,渾厚霸道,每一式都有開碑裂石之勢,雙手如同火炭一般,雙掌翻騰,熱浪逼人,就算是身經百戰的皮甲,也被鳩摩羅逼得守多攻少。
    林楓看得出,皮甲一味防守,不僅僅隻是顧忌赤焰掌的霸道,而是鳩摩羅的武功修為的確要比皮甲高上一分,高手對決,一分就足夠了,皮甲或許五十招之內不會敗落,但一百招之內必定會被鳩摩羅打敗,甚至會死在赤焰掌之下。
    皮甲對於林楓來說很重要,皮甲畢竟是江湖榜排名第五的高手,想找一個這樣的高手看守林園並不容易,林楓不想皮甲出事,因為皮甲一旦敗了,或許連命都會丟掉。
    林楓沉聲對宋成說“快去把我的皮囊拿來!”
    宋成自從跟隨林楓以來,就發現林楓從來沒讓任何人碰過那個神秘的皮囊,他更不知道皮囊裏麵裝的是什麽。但宋成不笨,這種時候讓他去拿皮囊,他猜也猜得出,那裏麵裝的一定是林楓的兵刃!
    宋成知道皮囊就放在林楓房間的桌子上,很容易找得到,他剛一扭身要離開,雲飛卻說道“不用拿了,我去會會鳩摩羅!”
    雲飛向皮甲和鳩摩羅二人走去,二人雖然在全力搏殺,卻依然看到了雲飛,當然還有站立在一旁的桑吉。
    雲飛的劍已經出鞘,桑吉法杖一橫,擋住了雲飛,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讓師父以一敵二。
    雲飛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殺你,讓開!”
    桑吉臉色一紅,怒氣頓生。他剛剛從皮甲的鐵拐下死裏逃生,心裏已經堵得難受,挫敗感還沒有緩過來,現在又跑出來個少年,竟然狂妄得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他何曾受過如此輕慢和侮辱?
    桑吉道“小小年紀卻如此狂妄,會短命的!”
    雲飛眼中明顯帶著吃驚的神色,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桑吉會如此說話,在他的心裏,桑吉畢竟是個修行的僧人,卻出言如此狠毒,殺戮之心如此之重。
    雲飛冷冷地說道“你不配當鳩摩羅的弟子!”
    桑吉道“世上除了師父之外,還沒有人敢教訓我!”
    雲飛凝視了一下桑吉後,道“你現在讓開還不算晚,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可惜桑吉根本聽不進雲飛的話,他的法杖已經掄了起來,一招三式並發,招招打向雲飛的致命處。
    法杖似乎差一點點就擊中雲飛,卻偏偏被雲飛詭異的步伐躲了過去,桑吉一連攻了三招後,他終於感覺到了不妙,雖然雲飛還沒有進攻,但他已經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竟然比皮甲還要可怕。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桑吉便有意為自己的防守留了一分餘地,可惜已經晚了,雲飛的劍已經刺出!
    桑吉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快的劍,他連回轉的機會都沒有,眼睜睜看著一柄又薄又窄的劍刺向他的喉嚨。
    就在劍尖即將刺入桑吉的喉嚨時,劍鋒突然一轉,雲飛的身子滑向了左側,連同那柄又薄又窄的劍一閃而逝,而此時鳩摩羅卻出現在桑吉身旁。
    鳩摩羅一掌擊向雲飛的肋下,雲飛不得不自救躲避,如果不躲,他可以一劍刺死桑吉,但他也必然會死在鳩摩羅的掌下。
    桑吉再次逃過了一劫。
    一劍一拐,並肩而立;一師一徒,化險為夷。
    一個少年、一個瘸子、一老一小兩個西域紅袍僧人,四人默然峙立,場上陷入了暫時的平靜。
    桑吉已是冷汗淋漓,他再一次同死神擦肩而過,這種感覺讓他心膽俱裂,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比麵對死亡更讓人恐怖的事情。
    是師父再次出手救了他一命!而救他的代價,是險之又險地躲過了皮甲鐵拐的橫掃,鳩摩羅殷紅的僧袍被鐵拐橫掃之下,已然撕掉了一大塊。
    桑吉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悲涼之意!
    這就是中原,這就是他一直想要踏入的中原。他以為自己的武功可以傲視中原群雄,至少也可立於不敗之地,可悲的是,剛剛出手兩次,便險些送命兩回,原來自己隻是一個悲哀的小醜,如同草芥一般的小醜而已。麵前一個寂寂無名的少年,都可以一劍封喉將自己送去見佛祖,還談什麽傲視群雄?
    鳩摩羅麵向雲飛,一雙眼睛好像要把雲飛穿透,打量了片晌,才開口說道“你是西域人?”
    雲飛道“是!”
    鳩摩羅道“你既然是西域人,你可知道我?”
    雲飛道“西域二十四國,沒有人不知道西域僧鳩摩羅的大名,我小的時候就聽說過你。”
    鳩摩羅道“你是西域人,可你手裏的劍卻刺向自己的族人。”
    雲飛眼中帶著愧疚之色,但他依舊朗聲說道“我剛剛說過,隻要他讓開,我不殺他。”
    鳩摩羅道“如果不是我剛才的一掌,他已經死在你的劍下,你竟然幫著中原人殺自己的族人?”
    雲飛道“你幫的人,也是中原人。”
    鳩摩羅道“我是為了建寺立廟、弘揚佛法,度化所有的族人,而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