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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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鮮卑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譏笑道“原來是個軟腳羊,早知道你這副身板,我何苦興師動眾帶這麽多兄弟過來!”
袁忠興壯著膽子道“好漢,我並不認識你,隻是路過而已,還請好漢放我過去。”
中年人道“放你過去?哈哈哈哈……你在帝都得罪的人太多,他們想要你的命,我放你過去,我這些兄弟們怎麽活?他們都得喝西北風。”
中年人揚了撥手中的彎刀,道“看在你是個書生的情麵上,我讓你當個明白鬼,下輩子做人要記牢了,不要為了當官、為了出名,什麽話都亂說、什麽人都得罪……”
中年人的話還沒說完,一支飛箭夾雜著風聲呼嘯而至,等到他發覺時已經晚了,箭已經射進了他的喉嚨裏。
中年人左手握著箭杆,一頭從馬上栽到地上,瞪著一雙大眼睛,充滿著無盡的驚恐,原來凶殘吃人的鮮卑人也同樣畏懼死亡。
其他的鮮卑人見他們的首領遭到了暗算,頓時在馬上亂成了一團,嘴裏嘶喊著聽不懂的鳥語。驚亂之中,有人仍然沒有忘記他們要殺的目標——袁忠興,有人舉刀朝袁忠興砍了下去!
又是一支箭飛來,舉刀的鮮卑人被一箭穿胸,當場斃命。此時,袁忠興就算再迂腐,他也知道保命重要,他乘機鑽進了馬車下麵,躲在車下至少刀砍不到他。
鮮卑人在馬上四處尋找躲在暗處的敵人,突然十多匹馬從樹林裏竄出,向他們衝了過來,他們依仗人多勢眾,嘴裏呼嘯著、手裏揮舞著彎刀向衝來的人駛去。
這些鮮卑人或許在戰場上可以稱為勇士,但他們麵對武林人士時,跟一頭頭送死的野狗沒什麽區別,隻一個照麵的衝殺,隻見一個個鮮卑人如同下水的鴨子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從馬上跌落下來,跑在最後的一個鮮卑人見勢不妙,一撥馬頭,掉頭便逃。他逃的很快,可是箭飛的更快,他還沒等逃出十丈遠,便被一箭射中後心,墜落馬下。
青龍門門主葛旭拉下了遮在臉上的黑布麵巾,回頭對徒弟說道“清查一下,一個活口都不留!”
說完,便打馬向馬車跑去。
一場殺戮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連被殺的鮮卑人的屍體都不見了,如果不是有二十匹馬兒還在原地嘶鳴,袁忠興簡直懷疑這是一場夢,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葛旭雖然神情很冷漠,但麵對從車底下鑽出來的袁忠興時,至少沒有露出凶悍的殺氣。此時,袁忠興看到葛旭一張冰冷的臉,簡直比看到菩薩的笑臉還慈祥。
袁忠興就算是一身狼狽,仍然沒有忘掉禮節,他深施一禮,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
葛旭看了看渾身是泥、臉上帶著劫後餘生一臉慶幸的袁忠興,心頭不由得暗想銅麵人怎麽會興師動眾讓我來保護這樣一個人?
葛旭想歸想,卻沒有露出厭惡的神色,平淡地說道“袁禦史,不用多禮了,你也不用謝我,是有人讓我照顧一下你的行程安全,這些該死的鮮卑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是抓緊時間上路吧!”
袁忠興遲疑了一下,問道“此地距離三原縣至少還有八百多裏,不知道前方還會不會有劫匪?”
葛旭冷冷地說道“劫匪?你認為他們是劫匪?他們就是專門來取你腦袋回去領賞的!據我探聽到的消息,前方至少還有三撥人想要殺你。”
袁忠興一時目瞪口呆。
葛旭道“實話跟你說吧,我把你安全護送到三原縣,我的差事就完成了。可是,至於你在三原縣還能活多久,那就不好說了!”
袁忠興一臉驚駭,仍然在愣愣出神,他萬萬沒有想到,朝堂上的矛盾和恩怨,竟然讓那些人對自己下死手,看這種情形,不要自己的命一定不肯罷休的。
葛旭見袁忠興在發呆,不由得冷笑道“袁禦史,還真是看不出,你一副書生身板,骨頭倒是硬得很,沒有打虎的本事,還偏偏要拔虎須,你撩撥一隻老虎也就算了,沒想到你連狼豺虎豹都撩撥,就算你有九條命也不夠這麽霍霍的吧?他們在路上殺不了你,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就算你坐上縣令的那把椅子,我看恐怕不用等到屁股熱乎,你吃飯的家夥就得丟。我奉勸你一句,你到任之後,一定要加派人手,保護好一家人的安全。”
葛旭一番話,說得袁忠興冷汗淋漓,頃刻間後背已經把衣服都打濕了。
袁忠興道“大俠,請稍等片刻,我要跟夫人商議一下。”說罷,便一頭鑽進了車廂裏。
車廂中的蘇曉霜和女兒袁紫珊麵色慘白,她們已經被剛才的一幕嚇壞了,孩子嚇得甚至不敢哭出聲,隻是拱在母親懷裏瑟瑟發抖。蘇曉霜的樣子也沒好到哪去,她真的以為會被砍死曝屍荒野了。
母女二人見到袁忠興後,神情極為複雜,不知是欣喜、是慶幸還是幽怨。
葛旭在馬上招呼弟子們將鮮卑人的馬收攏好,畢竟是二十匹上好的戰馬,是一筆不小的錢財,扔掉實在太可惜,還不如順手牽回去,抵一抵這次出來的花銷。
袁忠興沒過多久便從車廂裏鑽了出來,再次朝葛旭施了一禮,道“大俠,我跟夫人商議好了,我不去三原縣赴任了,決定辭官歸野,當個私塾先生,教書育人。”
這下輪到葛旭愣住了,沒想到這個書生突然變卦不去三原縣,這家夥竟然連官都不當了。他當不當官跟自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問題是要保證他的安全呀!他要是死了,銅麵人豈肯善罷甘休?還不知道會怎麽對付自己呢!關鍵的問題是,不知道這個書生跟銅麵人到底是什麽關係,自己還不敢半道撒手不管。
葛旭皺著眉頭問道“你不去三原縣了?真的不當縣官了?”
袁忠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和家人性命都難以保全,還當那個小小的縣令有什麽意思?我是真的不去三原縣赴任了!”
葛旭訕訕地問道“你不去三原縣,你要回帝都?”
袁忠興搖了搖頭,道“我中道無故不赴任,又無辭呈上報,回到帝都一定會治罪於我,那些人剛好趁機落井下石,我豈不是自尋死路?”
葛旭忐忑地問道“你要去哪?”
袁忠興道“我要去關外!方天峰將軍已經收複東北,那裏正缺人,我可以到關外開設學堂教書育人。”
葛旭道“你不怕方將軍知道後,把你押送回帝都?”
袁忠興再次搖了搖頭,道“不會的,方將軍儒雅智慧,他不會做這種事的。況且他此時正值用人之際,正廣羅天下人才,鞏固霸業,巴不得天下人都到他那裏去呢!”
葛旭道“帝都不會向方將軍要你?”
袁忠興冷笑道“帝都早已不是三十年前的帝都了,方將軍也不是十年前的方天峰了,帝都就算知道我在關外,也不敢跟方將軍要人,你以為帝都現在還敢對方天峰指手畫腳?如若不是方將軍有所顧忌,他早就揮師南下了。”
袁忠興雖然迂腐,但他並不是傻子,或許是眼前的變故讓他突然覺醒,也或許是他將麵對的險惡形勢讓他頓時明悟了一個道理他並不適合於官場,哪怕是有一顆濟世報國的心,但卻沒有長袖善舞的本事,更沒有清風洞明世事的慧眼,他隻有一肚子剛正不阿的學問。如果連自己都無法自處,連家人都不能護佑周全,還談什麽治國安邦,還談什麽造福萬民。
袁忠興此刻終於正視了自己,或許,傳道授業才應該是他最好的選擇。
葛旭長長地出了口氣,道“好吧,你既然決定去關外,那就趕緊掉頭往回走,抓緊時間趕路。這鳥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怪邪性的,不知道還會闖出來什麽人,走吧,趕緊上車!”
葛旭話音剛落,就見斜路上竄出八匹馬飛奔而來,另一條路上,一輛馬車和一個騎馬的少年也朝這邊駛來,葛旭頓時心中一驚,在肚子裏罵了一句直娘賊,便朝弟子們喊道“來者不善,戒備!”
袁忠興也被突如其來的再次變故嚇得麵色死灰,或許今天真的是他的大限之日,但車中的妻子和女兒是無辜的,他悲戚的眼神看向嬌美的妻子。
馬跑的很快,八匹馬瞬間便跑了過來,但葛旭看清了來人後,卻長長地出了口氣,因為為首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義雲山莊肖正義肖大俠。
肖正義一向以主持武林道義而名聲顯赫,有困難的武林人士向其求助時,多受其援手相幫,在中原一帶,肖正義被尊稱為肖大俠,義雲山莊也因此名揚在外,客流不斷。
既然肖正義肖大俠來了,自然不會有危險,更不會殺人劫貨,葛旭也自然用不著緊張了。
肖正義勒住了馬,看了看葛旭,又看了看鮮卑人的那些馬,道“原來是青龍門葛大俠,沒想到青龍門把生意做到了邯鄲城外,看來這一票買賣著實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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