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我無權審判你,但他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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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分感謝起點爸爸【經天緯地終結古今未來敵】的100打賞!
    ……
    阿拉貢侯爵麵對這種局麵,也完全麻了爪。
    當看到蘭察衝他發起衝鋒時,他還在嘲笑蘭察的衝動——
    真以為和雄鷹軍一起待過一陣兒,你率領的那群二五仔就也是雄鷹軍啦?
    於是,接下來就發生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箭雨毫無作用,獨立軍團的士兵們就像是傳說中的狂戰士,咆哮著帶著一身熱血就衝了上來。
    剛剛擺出的陣型,就像是一塊脆皮蛋糕,一碰就碎了一地。
    等阿拉貢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手下的士兵們向後狂奔,衝擊著他的本陣,而這又帶來了後續士兵的恐慌。
    在戰爭史上,大規模會戰中,阿拉貢經常會看到一個詞匯“骨牌效應”。
    它被用來形容一個軍隊潰敗時的姿態。
    由一點、蔓延到全軍,最後再也無法遏製。
    凡是以這種姿態潰敗的軍隊,從未有過能短時間內再有效組織起來的先例。
    “救命啊、別殺我——”
    “別擋路!!滾開!!!”
    “惡魔的力量,他們受到了惡魔的詛咒!!”
    耳邊充斥著潰兵的尖叫聲和咒罵聲,就算是阿拉貢的親衛抽出武器將潰兵一個個斬殺,依舊不能夠阻止他們的潰退,甚至連讓他們繞路都無法做到。
    阿拉貢知道,自己必須得走了。
    “傳我命令,撤退——”
    他臉色並不好看,撥轉馬頭的動作不免有些粗暴,讓胯下戰馬發出了不滿的噅叫。
    狠狠抽了戰馬一鞭子發泄怒氣,阿拉貢的臉色越發陰沉。
    失敗本身不算什麽,反正下麵這些軍隊,大多數也都不是他的,死了就死了。
    阿拉貢真正心疼的點在於,明明此前一直在討好昆汀,明明雷文已經走到了末路,現在正好是分蛋糕的時候,他卻不得不黯然退場,眼睜睜地把好處讓給別人。
    不甘心啊!
    他的整個隊伍全都亂了套,無論前後都擠在了一起,就算有親兵在旁邊護衛著,可還是撤退得極慢。
    阿拉貢不耐煩地道:“別猶豫,但凡擋路的全都殺掉!”
    親衛們依照阿拉貢的命令開始斬殺自己的友軍,無論他們是在潰退還是被亂軍擠得無法動彈。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決定,至少讓阿拉貢的戰馬能夠邁開步伐。
    但同時也犯了一項致命的錯誤。
    阿拉貢不是雷文,他手下的軍隊也不是雄鷹軍,從來沒有大規模追亡逐北的經驗。
    如果有,他就會知道,麵對潰敗的軍隊,可以驅趕他們、分割他們,再逐個擊破殺掉,但唯獨不能將他們逼到無法逃跑、無法躲避的絕境。
    一個人為了求生,什麽都做得出來。
    更何況,阿拉貢身邊親兵雖然都是騎兵,但在人海裏頭根本就邁不動步子。
    很快,傷亡就開始出現。
    其中一名親衛被一群潰兵拽下了馬。
    但那親兵畢竟是全身板甲,即便落在了地上,一時間也沒有死去,那群失去理智的潰兵卻完全把他當成了發泄怒火的出口!
    “大人、救我啊!!大人!!!”
    悶聲和慘叫開始回蕩,讓拉貢身邊的親兵們露出了不忍之色。
    這三個月來一直奔波在外,養成的情誼可謂深厚。
    阿拉貢卻顧不上這些,眼看著推進速度不如他的意,眉頭一皺,貴族慣常的脾氣發作起來:
    “別管他,自己本事不濟,死了活該!”
    “你們是我的親兵,你們的任務是帶我回去!!”
    “要是我被這些泥腿子傷到,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好過!”
    親兵們沉默下來,繼續為阿拉貢開路,在騎士長劍之下,鮮血和屍體被他們踏在了地上。
    原本擁擠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阿拉貢終於看到了戰場邊緣——現在隻需要快點走,衝出這裏,從藍堡的西北門進去,就算是安全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胯下戰馬忽然一聲哀鳴、人立而起,將毫無警惕的阿拉貢從上頭掀了下去!
    地上躺著一把附魔長劍,而他戰馬的後腿一看就是被這擲出的長劍砍了下來,斷口鮮血噴濺,讓阿拉貢吃了一大口馬血。
    “呸、呸、呸!!!”阿拉貢掙紮著站起身來,將腥臭惡心的馬血吐到地上,下意識地叫出了跟隨自己最久的親衛的名字:
    “阿茲,你們是怎麽做的?快扶我上馬!”
    本來已經準備伸出手接應他的親衛騎兵身子一僵,收回了手掌:
    “大人,阿瑟,已經死了。”
    說完,猛地一夾馬腹,向前衝去。
    阿拉貢大聲叱罵著:“該死的,給我回來……回來!!!!”
    但他的親兵卻沒有一個願意回頭。
    貴族們都是刻薄寡恩、冷血自私,阿拉貢尤其如此,他不落地還好,如今受傷落地,身邊的親衛士兵恐怕沒一個能逃過責罰。
    那還不如讓阿拉貢留在這裏,至少他們還有逃命的時間。
    “等著吧……等我回到了藍堡,你們都要被吊死、被吊死!”拉貢詛咒著,踉蹌著向前跑去。
    一道劇痛貫穿了他的小腿,讓他猛一下跪在了地上!
    低頭看去,隻見一把閃爍寒光的長槍貫穿了他的腿甲,那長達一尺的槍鋒,幾乎是將他的小腿釘在了地上!
    養尊處優的阿拉貢此生還從沒有受到過如此磨難,慘叫聲幾乎是從喉嚨裏被擠了出來:
    “哦——!!!”
    “啊~——”
    第二聲痛苦中帶著一絲解脫,因為長槍已經被人拔了出來。
    “很好,你抓住我了,我是公國侯爵,你可是立了大功!”阿拉貢矜持著自己的身份,轉過身來:
    “現在,我需要一個符合貴族身份的……”
    “蘭察?是你?”
    阿拉貢一愣,隨後露出了放鬆的笑容:“哦喲,這可是太好了,要說還是你們徹蠻黎家族聰明,兩頭下注,哪邊贏了都有好處。”
    “既然是你來了,那就好說了,快叫幾個人,把我帶回去,再找兩個神官過來給我治治傷——你這個人啊,還真是沒輕沒重,早點說,我不早點停下了?”
    “也好,之後雷文輸了,我保證在大元帥麵前給你說說好話,到時候保準不追究你的責任。”
    阿拉貢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發現蘭察本來就繃著的臉上,憤怒越來越明顯,那猩猩一樣高挺的眉骨,更是緊緊凝成了疙瘩。
    “你就不知道慚愧嗎?”蘭察舉起長槍,落在了阿拉貢的咽喉上:
    “出了那麽多事,到現在,你還能夠說出這種話來!?”
    阿拉貢不解地道:“你這是發什麽瘋?”
    “你可搞清楚,現在是雷文要輸了,你在這裏勝了我,對大局根本沒有影響!”
    “還是說,你嫌棄我給你的好處不夠?弗蘭克那種沒有真憑實據的都被判定成叛國了,你這樣的能脫罪就很不錯了!”
    “你要還嫌不夠,那這樣,我呢,不僅幫你脫罪,還幫你處理掉你弟弟,幫你繼承家族爵位怎麽樣?不過這樣一來,將來博蘭金礦的產出,你得分我一份兒!”
    蘭察臉頰抽搐,手腕都有些顫抖。
    他的確已經在事實上背叛了艾沃爾公國,可是阿拉貢這種嘴臉,卻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福勒、弗蘭克……多少人都為了公國拋頭顱灑熱血?
    還有蘭察的父親,杜鐸伯爵——他本來有機會活著的。
    最後卻自戕而死!
    而他們守護的艾沃爾公國,其中高層貴族,竟然是這種德行!
    質問脫口而出:“除了利益之外,你心中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嗎!?”
    “公國的勝利,貴族的榮光,身為一位人族的憐憫和羞恥,這些都是可以拿來賣的嗎!?”
    “哈?”阿拉貢幾乎要笑了,像是看著雜技團裏會說話的狗熊似的看著蘭察。
    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人啊!?
    杜鐸可不是這種性子啊,怎麽養出了這麽蠢的家夥來?
    如此正派的貴族,簡直就像是從曆史書裏走出來的一樣!
    不過,這種家夥,倒也好對付得很——你不是自詡道德高尚嗎?那就看我把你偽善的臉皮揭下來!
    “蘭察,哈,沒想到,你還能夠教訓我了!”
    “是,我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領兵能力也差,被你帶著5000叛徒就給衝爛了。”
    “但是,你以為,你父親就和我不一樣了?”
    “你恐怕不知道吧,旺達伯爵身死後,他的家人帶著家產趕到了博蘭城,結果我們到博蘭城的時候,旺達伯爵的家產早就被偷了,你說是誰幹得?”
    “不然的話,也不會到現在,連福勒都被追封了一個侯爵,你們徹蠻黎家族的追封還是沒下來!”
    “還有,你以為你父親,杜鐸伯爵為什麽會死?”
    “不是因為他有多愛國,而是因為當時他就知道雷文的後路被堵,先是想要獨吞戰功,結果功虧一簣;又以為雷文一定會死在帕爾默和法拉第手上,自己沒了退路,所以才死的!”
    看著蘭察手臂上顫抖越來越清晰,阿拉貢知道自己做對了,他攤開手繼續道:
    “還有就是你!別人都可以說我領兵無力,可你憑什麽譴責我、看不起我?我至少沒有投入到雷文麾下,把刀鋒對準自己的國家!”
    而就在阿拉貢說話的功夫,周圍已經漸漸圍滿了獨立軍團的士兵,每一個都死死盯著阿拉貢。
    有人挺槍上前,想要殺掉阿拉貢,卻砰的一聲被蘭察打飛了武器。
    阿拉貢眼中閃過了一絲喜色。
    “你知道他為什麽要殺你嗎?”蘭察問道。
    不等阿拉貢說話,蘭察就道:
    “他叫戴維,家住在博蘭城皮匠街47號A。”
    “他的家人有6口,就在你和昆汀統治博蘭城的期間死得隻剩下一個。他的父親是最先被餓死的,然後是他的爺爺、母親和奶奶。”
    “他的妻子帶著女兒、用家裏最後的錢去買糧食,結果糧食被你手下的士兵搶走,他的妻子被侮辱、活活割下人乳,流盡了血死掉。”
    “等戴維回到家裏時,他7歲的女兒,已經被賣到了最下等的娼館——他是幸運的,因為他家裏至少還有人活著!”
    “而像他這樣的人,我隊伍裏,還有2000多名。”
    蘭察的聲音平靜,但聽在阿拉貢耳中,卻仿佛是平地驚雷!
    目光掃過圍上來的人群,他看到了一雙雙眼睛。
    那些眼睛裏隻有最為刻骨的憎恨,簡直要將他生吞活剝!
    “那……那隻是一群賤民而已!”阿拉貢真的慌了:
    “而且,圍城的,不是雄鷹軍嗎?也包括你們自己!”
    “的確,我承認,我參與了城內屯糧的行動,可這麽幹的也不隻是我一個啊!還有、還有阿奇博爾德,還有昆汀,他們也都幹了啊!”
    “蘭察,等等,你要幹什麽?!”
    蘭察已經收起了長槍,默默向後退了兩步:
    “你說得對,作為貴族,我背叛了艾沃爾公國,這是我一聲都無法洗去的汙點,我沒有審判你的立場。”
    “但血親複仇,是連光明之主都讚頌的美德,我無權剝奪他們複仇的權力。”
    阿拉貢這一刻真的慌了,他看著默默圍上來的獨立軍團士兵,恐懼從心底迸發開來。
    急匆匆想要站起,但腿上的傷口卻又讓他咚一聲跪在了地上,傷口崩裂、鮮血滲出,他高聲哀求:
    “蘭察、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帶我走,別把我留在這,別把我留在這!”
    咚——
    眼前一黑,阿拉貢覺得整個頭盔都在顫抖,黏膩的鮮血瞬間溢滿了鼻腔。
    是有人用錘子砸了他的腦袋!
    “滾開……別碰我……”
    喉嚨裏嗆著鮮血,阿拉貢想要抵抗,但此刻動作如同醉酒的他,在一群滿懷怨恨的士兵們麵前,嬌弱得就像是無法抵抗的少女。
    眼前一亮,伴隨著頭皮劇烈的疼痛,有人粗暴地把他頭盔連同一小撮頭發拽了下去。
    阿拉貢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破布娃娃,被士兵們粗糙的大手把弄著全身,把一身鎧甲粗暴地全都扒了下來。
    明明是在夏天,阿拉貢卻感覺渾身發冷。
    噗——
    鮮血飛濺,阿拉貢痛得弓起身體、張開了嘴,但馬上就被一團染血的破布牢牢塞住。
    接下來是劍、斧子、馬刀……
    士兵們的報複沒有分寸,手中有什麽就用什麽。
    很快,阿拉貢就變成了一個破布口袋,四肢全都變得棉絮一樣破敗,骨頭都碎裂成了渣滓。
    胸口被人剖開,肋骨被活活掰斷,露出滿腔內髒。
    沒有人知道阿拉貢是什麽時候死去的。
    隻是有人聽到,當他的下巴被大錘砸碎時,喉嚨裏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哀鳴。
    而同一時間,也有人看到,他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不過不管怎麽說,當他的頭顱被扯下,在人群中傳遞時,肯定是已經死透了。
    蘭察就站在遠處,默默凝望著蒼穹。
    這是自他加入光明教會後第一次,沒有為死去的亡魂祈禱。
    而不遠處,阿奇博爾德伯爵也在審視這一幕。
    他看不到阿拉貢的具體位置,也不知道阿拉貢的結局——如果知道,也隻是會幸災樂禍而已。
    爭搶功勞的人已經太多,能少一個是一個。
    如今,西南方向的城門正緩緩打開,很快昆汀的軍隊就會出城壓到雄鷹軍麵前。
    而禁衛軍已經從西北方向入城,隻要從東南方向出來,那麽麵對雄鷹軍的,就不是兩麵夾擊,而是三麵圍攻!
    “感謝你啊,阿拉貢侯爵。”阿奇博爾德輕鬆地笑著:“要是沒有你,潰掉的就可能是我了。”
    因為剛剛看到雄鷹軍時,他差點也沒忍住直接撲上去。
    好在,阿拉貢給了他一個清晰的對照,讓他放棄了進攻的想法。
    他已經把所有督戰隊都壓了上去——
    牢牢守住就好,隻要等待,勝利的果實就會落在他的口中。
    與此同時,埃裏克那邊,又遭遇了全新的危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