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麵見鳩摩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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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南側渡口。
“芳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
“賊小子,死到臨頭,還有如此閑情雅致。”
段譽顯然將鳩摩智氣得不輕,高僧的定力此時一絲都瞧不見。
從大理到江南,段譽心知自己獲救的機會越來越小。怕死是人之常情,做不到視死如歸,又無力逃跑,隻能任憑擺布。
不過臨近姑蘇,心中的恐懼反而減輕不少。
既然死期將至,不如灑脫些,段譽這幾天徹底放開了天性,幾乎算是任性妄為。
路上碰見小攤,吃的喝的,拿了就走,將鳩摩智當成了錢袋子。
這般作為,算是破罐破摔,用後世話說就是擺爛。
吃喝入口,又不能吐出來放回去,西域高僧的身份也使得鳩摩智不能辯解,與小商販為難,隻能付錢。
這時到了渡口,看段譽竟還有念詩的心情,鳩摩智怨念更重。
段譽被鳩摩智打斷,諷刺道:“大師,佛家有言,色身無常,無常即苦。天下無不死之人的,你大不了多活幾年,又有何分別。”
多日同行,鳩摩智對這小子的嘴上功夫已領教頗多,幹脆不予理會,對著在渡口閑坐的船夫問話。
“船家,可知燕子塢所在?請你送我二人過去,需要多少銀錢?”
燕子塢在孤島之上,地處在太湖深處,慕容氏出入都是用自家的船,和渡口上討生活的人並無往來,雖算不上隱秘,但船夫一介普通人哪裏知曉。
“佛爺,小的沒聽過這個地方,你告訴我怎麽走就好。多少銀錢,要看得走多遠,是三九水路還是四九水路?”
近處船夫熟悉的很,根本沒聽過有什麽燕子塢,至少也是三九水路。船夫心裏盤算著,賠笑道。
鳩摩智聽的一臉懵,他是西域人,哪懂得這些行話,“何謂三九四九水路,貧僧聞所未聞。”
還沒等船夫回話,不遠處傳來女聲詢問,“這位大師,你要去燕子塢啊?”
鳩摩智聽聞問話,驚喜莫名。
幾日來走過三四個渡口,也問了許多人,卻無人知曉燕子塢所在,這時有人問話,自然知道該怎麽前往,都忘了和船夫施禮,連忙拉著段譽走到近前。
“不錯,貧僧正是要去往燕子塢。小姑娘,可否指點迷津。”
這姑娘正是早就等在此地的阿朱了。
慕容家在江南是地頭蛇,想要找兩個人,不能說易如反掌,也沒有多難。
知道鳩摩智所走的路線以後,阿朱早就在此等候,周圍的幾個渡口,也安排了人手盯著。
“大師怎麽稱呼?”阿朱站在船頭,仰著俏臉詢問道,“燕子塢外人難知,不知大師是從何處聽來的?”
鳩摩智雙掌合十,施個佛禮,“貧僧鳩摩智,來自吐蕃,乃是慕容先生的故交,特來故友墳前祭拜,並希望可以有幸目睹慕容公子的風采。”
“原來是吐蕃高僧,有禮了。”回了禮,阿朱言道,“大師既然是慕容老爺的朋友,就請上船吧。不過燕子塢少有招待外人,還請大師先隨我到聽香水榭喝杯茶,待我通傳公子爺,再行招待貴客。”
“有勞姑娘了。”邁步上船,狀似無意的問著,“不知姑娘是慕容府上何人?”
“大師不必多禮,我叫阿朱,隻是服侍公子爺的侍婢。”
阿朱笑著回話,隨手將拴在樁上的繩結解了,揺漿開船。
小船剛走,渡口上就有人放飛信鴿。
……
慕容複回到臥房。
一個下午,匆匆忙忙,閑下來卻發現沒辦什麽事。
悄悄坐在床邊,將王語嫣的皓腕握在手中。
趁著王語嫣安睡,將真氣渡過去為她驅寒,順便把王語嫣睡前喝下的藥力催發。
不一會兒,王語嫣額上就見微汗,睡夢中皺著的眉頭也有了些許緩和。
“公子爺,”阿碧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壓低聲音說道,“渡口傳來消息,鳩摩智帶著段譽到了,此時已在阿朱姐姐船上,正往聽香水榭。”
慕容複點點頭,為王語嫣掖好被角,起身走出臥房。
“段正淳那邊知道了麽?”
阿碧回道,“還未曾通傳。奴婢收到信鴿,就先來告知公子爺了。”
“也罷,暫時不必知會他了。鳩摩智一到,直接帶來見我就是。”
坐在前廳喝茶等待。
沒多久,鳩摩智便帶著段譽到來。
“貧僧見過慕容公子。”
“大師不必多禮,請坐。”慕容複堆起笑容,將兩人讓進前廳,“在下不知大師到來,未曾遠迎,還望勿怪。”
“慕容公子言重了,是貧僧來的唐突。”
客氣完,慕容複問道:“敢問大師,造訪寒舍有何見教?”
“慕容公子,”鳩摩智手持佛禮,麵現愧色,言道,“慕容先生生前,是貧僧摯交。貧僧曾許下諾言,為慕容先生尋得六脈神劍劍譜一觀。可惜事與願違,還未成事,慕容先生便已故去。所以專程前來,希望能往慕容先生墳前祭拜,將六脈神劍劍譜於墳前火化,以慰先生在天之靈。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原來大師是先父摯交,失敬之處大師勿怪。”
“貧僧不敢當。”
段譽坐在一旁,眼睛盯著慕容複猛瞧。
先前被慕容複所救之時,正被陰陽和合散弄得渾身燥熱,神誌不清,被誰所救也是後來聽伯父段正明所說才知。
這時見到慕容複真顏,自然要看清楚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何模樣。
見二人言談暫告段落,段譽起身拱手,“段譽見過慕容公子。此前慕容公子救命之恩未曾謝過,請受段譽一拜。”
“不過順手而為,段公子不必客氣。”
慕容複表麵笑嗬嗬,心裏直罵娘。
段譽看似聰明機警,然而書呆子的傻氣還是深入骨髓。
自己將鳩摩智迎進來,故意沒有理會他,是為救他,這小子一番話說出來,卻要讓鳩摩智有所防備了。
雖然對此有所預料,但為此多費手腳還是覺得麻煩。
果不其然,鳩摩智口誦佛號,問道:“慕容公子與段公子是舊識?”
慕容複抬手示意段譽先坐,才轉頭向鳩摩智解釋。
“並非如此,之前去往大理,解決些舊事,恰巧遇到段公子被人所擄,順手救下。若非段公子提起,在下倒記不起此事了。”慕容複笑了笑,言簡意賅將此話帶過,“大師何以與段公子同行?”
鳩摩智雖然多了些許防備之意,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更何況,與慕容博相識,清楚慕容博的為人。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以此做想,得知六脈神劍這等精妙武學就在眼前,鳩摩智也不怕慕容複不動心。
“不瞞慕容公子,貧僧說過,要將六脈神劍劍譜於慕容先生墳前火化,所以往大理天龍寺一行。卻被枯榮禪師所拒,當場燒毀劍譜,未能有所得。而段公子練成六脈神劍,劍譜盡在其心,可惜段公子不肯將劍譜默寫出來,無奈之下,貧僧隻有將段公子當做活劍譜,一祭慕容先生,以成全昔日諾言。”
慕容複心中清楚鳩摩智打的算盤,表麵卻眉頭深皺,沉默不語。
鳩摩智見此覺得盡在掌握,也沒在多說。
堂中陷入沉靜。
阿碧的聲音突然從外麵傳來,“見過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