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可曾有過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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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桃杏之前的行為讓蘇婉毓沒有理由主動伸出援手。
    她之所以介入,更多是因為不願看到薑瀅瀅的計謀得逞。
    桃杏卻堅持道:“我明白,但我還是要感謝您。不論出於何種原因,在這個家中,隻有您願意為我說話。”
    “隻有您相信,我桃杏不會做出私會外男的苟且之事,隻有您懂得,我根本看不上那些肮髒的手段。”
    蘇婉毓的腳步微微一頓,心中五味雜陳。
    事實上,在她介入之前,桃杏曾向郭氏求助,卻遭到冷遇,就連她的侍女也被無情驅趕。
    鄭家上下,無一人願意傾聽她的辯解,甚至惡語相向,指責她品行不端。
    在這座深宅大院裏,一旦被貼上“不潔”的標簽,便如同瘟疫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桃杏的命運,似乎已被所有人提前宣判。
    桃杏再次向蘇婉毓磕頭,聲音中帶著決絕:“我知恩圖報,當年夫人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我便甘願為她搜集情報。”
    蘇婉毓側目,凝視著桃杏。
    隻見她捂著腹部,額頭汗水涔涔,邊磕頭邊抽泣:“二少奶奶,夫人給您的‘安胎藥’,以後不要再服用了。”
    蘇婉毓聞言,心中一震。
    桃杏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再次重重地磕頭:“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奢求您的原諒,隻希望這些話能報答您今日的恩情。”
    這一刻,蘇婉毓的心境複雜難明。
    在這座充滿算計與冷漠的府邸中,真相與謊言交織,每個人的命運似乎都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
    “請……二少奶奶……千萬……小心夫人!”
    話語間,那侍女的嗓音顫抖,眼中滿是懇求與絕望,用最後一絲力氣,將這至關重要的警告傳達給眼前的人。
    話音剛落,她猛地咳出一口鮮血,那鮮紅在空中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隨即她的身體無力地倒下,再無聲息。
    雲意聞聲匆匆而來,身後跟著桃杏的侍女,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那奄奄一息的身軀抬回床上,動作中滿是焦急與不忍。
    床榻之上,桃杏的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如紙,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
    鄭成晏的那一腳,不僅僅是**上的重創,更是對她忠心耿耿之心的無情踐踏。
    五髒六腑的劇痛,遠不及心碎來得錐心刺骨。
    薑瀅瀅的心機之深,手段之狠,竟利用女子最為珍視的名節作為武器,對桃杏進行致命一擊,其用心之歹毒,從未想過要給桃杏留下任何生機。
    即便今日,蘇婉毓為她澄清了一切汙蔑,但那些流言蜚語早已在桃杏的心上刻下了難以愈合的傷痕。
    在鄭成晏冷漠的眼中,桃杏已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甚至帶來不幸的累贅。
    桃杏躺在病榻上,生命之火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縱使世間醫術再高超,能夠治愈皮肉之苦,卻無法修補那顆被徹底擊碎的心靈。
    自那日鄭成晏在她房中發現陌生男子的腰帶,一切便已注定。
    蘇婉毓心中隱隱有了預感,桃杏的命運或許已無法逆轉。
    她並非未曾想伸出援手,隻是麵對這盤根錯節的家族紛爭,個人之力顯得如此渺小,無力回天。
    “二少奶奶……”桃杏的聲音虛弱至極。
    蘇婉毓的腳步一頓,轉過身,凝視著那張憔悴的麵容。
    “你對二少爺,可曾有過真心?”桃杏的聲音雖輕,卻字字沉重。
    蘇婉毓沉默片刻,思緒飄回了上一世,那場遵旨而成的婚姻。
    她始終扮演著一個盡職的妻子角色,對鄭成晏的才華與容貌雖有欣賞,但是否真正動過心,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麵對桃杏的疑問,她心中一片茫然。
    桃杏望著她,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隨後是一聲深深的歎息:“二少爺真是不懂珍惜,家中有如此賢良淑德的二少奶奶不加疼愛,卻偏偏迷戀上了那個薑瀅瀅……相比之下,我出身卑微,姿色平平,多年的付出換不來他半點真情……或許,我本就不屬於他的世界……”
    “桃杏。”蘇婉毓打斷了她,聲音中帶著堅定,“你錯了。”
    桃杏一臉疑惑,不解地問道:“哪裏錯了?”
    蘇婉毓的眼神溫柔而深邃,緩緩道:“春風本就無常,紅顏易老,又何必去怨恨。男人的變心與背棄,與你自身的價值無關。”
    “在這個世界上,女人的價值,從不應由男人的喜好來定義。”
    “桃杏,直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桃杏的目光漸漸變得空洞,似乎在努力消化這些話,良久,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二少奶奶……謝謝……”
    望著那苦笑,蘇婉毓心中五味雜陳,攙扶著司棋,轉身默默離開。
    屋外,大雨如注,天空陰沉得仿佛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直至次日清晨,雨勢才逐漸停歇。
    正當蘇婉毓準備開始新的一天,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伴隨著“哐當”一聲巨響。
    她急忙掀簾而出,隻見門外積水成灘,雲意與司棋正慌忙收拾散落一地的銅盆碎片。
    “發生了什麽事?”蘇婉毓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快步走向二人。
    雲意與司棋平日行事謹慎,絕少出現差錯。
    此時,司棋神色凝重,靠近她低聲說道:“小姐,桃姨娘……她……走了。”
    蘇婉毓身形一僵,眉頭緊鎖:“何時的事情?”
    雲意急切地回答:“就在昨晚,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柳姨娘的遺體還掛在前廳。”
    蘇婉毓心下一沉,大步流星地向院外走去:“帶我去!”
    “是,小姐。”司棋與雲意緊跟其後,引領著她前往前廳。
    數日前,這裏還是鄭老太太率領女眷,逼迫蘇婉毓接受鄭成晏納妾的場所,那時的喧囂與今日的沉寂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座由老舊紅木構建的莊嚴肅穆大廳,在雨後的陰霾中更顯淒涼。
    剛踏入院門,一股沉重的氣氛便迎麵撲來。
    蘇婉毓緩步走進院中,隻見桃杏的侍女孤獨地站在門邊,依靠著門框,呆呆地望著屋內懸掛的身影。
    她輕手輕腳地步入屋內,空曠的堂屋中央,一塊寬大的牌匾之下,桃杏的遺體靜靜地懸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