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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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兒,你手裏的錢夠不夠,要不要娘再貼補你幾個?”
刁媽媽問,
“你從哪學的醬菜,莫不是跟著廚房胡娘子學的?”
“娘,我不會醃醬菜,廚房裏有個婆子,我經常幫她做事,就是那個李婆子,她教我的。
是用茶葉煮雞子,味道好的很,等明個我先做給你們嚐嚐。”
梁堇這麽一說,刁媽媽想起來了,
“是不是上個月被府裏趕走的那個李婆子?”
李婆子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趕出府了。
“就是她。”
“沒想到她人還怪好的。”
刁媽媽忍不住感慨。
“煮雞子的時候,茶葉少放點,茶葉那麽貴。”
刁家連那下等的散茶都喝不起,其實也不是喝不起,是刁媽媽更願意用那錢,去買肉餅吃,覺得這樣更實惠。
要不是用來煮雞子,梁堇也想不起來去買茶。
正好明天梁堇休息,不用去大廚房做活,便早早的睡了。
準備明日去雜貨行,那裏有家賣茶的,在角落裏,是家小店,價格不貴。
次日一早,梁堇就醒了,洗漱過後,領著桂姐兒,倆人背著竹簍子就出門了。
上次賣豆腐,桂姐兒嚐到了甜頭,這次梁堇想賣雞子,她早上不用梁堇催,就自覺的起來了。
“二姐兒,那有賣麵湯的,咱倆坐下來喝一碗,再買個饅頭墊墊吧。”
桂姐兒她們早上出來沒有吃飯,走在這市井中,各種肉餅,包子,燒魚湯,羊肉飯,餛飩,煎白腸……的香味紛紛湧來。
喝麵湯,吃饅頭?
這有點不像桂姐兒,桂姐兒不是成天就愛吃油滋滋的肉餅嗎?
“我就剩兩個錢了。”
桂姐兒見梁堇一直瞅她,她臉有些紅。
這個厚臉皮的桂姐兒,哪次出來,不是纏著讓梁堇給她買吃的。
這次好了,還知道掏錢請梁堇喝麵湯,吃饅頭了。
梁堇要了兩碗麵湯,兩個肉包子,當然沒讓桂姐兒掏錢。
倆人吃飽喝足後,就去了雜貨行。
雜貨行,顧名思義,就是賣雜貨的地方,像什麽針線,籮筐,刷牙子,牙粉,篦子,尿桶,油杆杖,棒槌,雞籠,石臼……什麽都有。
倆人進店,買了兩斤散茶,一共是三十六錢。
又去香料鋪,買了三錢下等香料末子,這香料貴的梁堇都咋舌。
才買了三錢,就花了她二十個銅板。
買雞子要去外麵攤子上買,有鄉下人背著雞子過來賣的。
“女娃,俺家的雞子好,你要是要,我幫你背到你家去。”
鄉下的漢子不善言辭,見兩個小姑娘來買雞子,連忙掀開了背簍蓋子,露出了半簍子雞子。
隻見那簍子裏的雞子,上麵還沾著雞屎,雞毛,看著很新鮮。
這條巷子裏,都是些鄉下人,有的麵前擺著帶泥土的蘿卜,蒜,茭白,還有的麵前擺著芝麻,粟,紅柿,山藥。
梁堇左邊的這個,是個婦人,簍子裏裝了兩隻紮了膀子的大鵝,身邊放的還有幾個比人拳頭還大的鵝蛋。
右邊是個胡子灰白的阿翁,麵前擺著幾把菠菜,還有一兜子從山上打來的野核桃。
梁堇要了那個漢子四十文的雞子,正要走,撇見那個阿翁麵前還有半布袋的葉子。
布口袋卷了起來,但還是有些看不清,梁堇走了兩步,感覺那裏麵的東西有點像茶葉,便又折返了回來,
“阿翁,這個是茶葉嗎?”
陳阿翁正打盹,醒來便看見麵前蹲著個小姑娘,正指著他麵前的布袋問。
這東西是他從山上的一顆老樹上的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茶葉,煮水喝,有一股子香氣。
就把自己如何上山采的和梁堇講了一遍,
“你拿回家去,煮水喝。”
陳阿翁從布袋裏掏出了一把,想給梁堇,他見梁堇是個女娃娃,便不要她的錢。
梁堇拿著葉子,嗅了半天,又塞到了嘴裏咀嚼。
“二姐兒,吃這爛葉子幹啥?”
一旁的桂姐兒不懂。
她們在茶店買來的茶葉,都是茶農炒好的。
桂姐兒沒有去過茶園,不知道茶葉未炒前是什麽樣子的,所以不識得老翁麵前的是茶葉也能理解。
“這是茶葉。”
梁堇給桂姐兒解了惑,便轉頭問陳阿翁,
“阿翁,你這是茶葉,你想賣個什麽價?”
要是價格不貴,梁堇便要了,剛剛她嚼了一下,感覺比在茶店買的十八錢一斤的散茶,味道還要足,還要清香。
“茶葉?”
陳阿翁這才知曉,見麵前的女娃誠心想要,便說,
“這些不值什麽錢,女娃娃給一個銅板,便拿去吧。”
……
“二姐兒,你怎麽這麽傻,他都說了給一個銅子就行,你怎麽給他十個?”
桂姐兒越想越難受,感覺吃了大虧,都想回去,把多給的九個銅板要回來。
“他的茶葉是好茶葉,給人家十個銅板,已經是咱占了便宜了。”
梁堇剛才完全可以仗著對方不識貨,用一個銅板把茶葉買到手,可是那是個老翁,看他穿著,定是家裏日子不好過才出來賣東西的。
讓梁堇故意騙人家,是能占到便宜,可她良心難安。
“桂姐兒,我不求你為人良善,但剛剛那是個老翁,說不定他家裏的日子如何艱難,還想著去坑騙他,占人家的多大便宜……”
為人最起碼要有一種憐憫心。
桂姐兒不喜梁堇的說教,她總是說教她,明明她才是姐姐。
這個二姐兒說教起她來,就像是私學裏的那種老學究,一本正經的。
這不許,那不許的。
“死丫頭,我才是姐姐。”
梁堇還在說,桂姐兒終於忍不住了,學著刁媽媽,叉著腰,右手手指戳著梁堇的腦門。
梁堇:……
等梁堇回過神來的時候,桂姐兒怕她揍她,已經跑遠了。
回到下人院,張媽媽正在院子裏晾衣裳,蔡婆子坐在門口,讓小紅給她捉虱子。
這可把梁堇膈應壞了,連忙繞過了她,生怕沾上虱子。
她們早上出門的早,現在才是巳時,梁堇不和桂姐兒一般見識,讓她去洗帶雞屎的雞子,她熬茶葉料水。
把茶葉料水熬好後,盛出來,再把洗幹淨的雞蛋,放在鍋裏煮。
煮熟後,全部撈起來,放在案板上滾,把雞蛋殼都滾的裂開,這樣料水茶葉的味道才能入進去。
梁堇為了讓雞子更入味,拿出刁媽媽的繡花針,在開水裏煮了一會兒,撈上來,把每個雞子上都插了一些針眼。
最後才把雞蛋和熬好的料水,茶葉水都倒在了一起,小火煮了兩個時辰。
又悶了一個下午,掀開蓋子的時候,灶房裏頓時溢滿了濃鬱的茶香,大料香。
鍋裏的料水被熬的已經快幹了,半鍋雞子,紅豔豔的,呈現出一種醬色。
這種醬色不是醬油,而是茶葉的色澤。
鍋裏沒有放一滴子油,剝開雞子,吃一口,滿口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