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綰的眼淚瞬間就繃不住了。
    她的蕭鳴，就是這樣，會義無反顧，赤誠堅定的選擇她。
    每一次，都讓她驚心動魄，每一次，都讓她無法抗拒。
    回到小院兒裏，仙桃和初九在那百無聊賴的喂著兔子，看到蕭鳴抱著葉楚綰回來，一個起身，一個趕忙跑了過去，
    “你又欺負姐姐了？”
    初九一眼就瞧見葉楚綰臉上明顯哭過的痕跡。
    蕭鳴知道初九這丫頭就是個護姐狂魔，要是什麽都不說，就這樣想進屋估計都不可能。
    於是他道，“欺負了，又怎樣？”
    初九頓時語塞，你了半天，隻有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我是讓她少胳膊少腿了？還是讓她吃不飽穿不暖？或是讓她受傷了隻能等死？”
    初九咽了下口水。
    “如果沒有我，你們早就死的透透的了，別說欺負，就是把她拆卸吞腹，徹底占為己有，也全憑小爺高興！”
    蕭鳴說罷便往前走，初九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她總覺得蕭鳴的話是恐嚇的成分更大，可又擔心這山匪本性。
    正躊躇著不安時，那道修長挺立的身影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蕭鳴深吸一口氣，“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讓我這麽想欺負，卻一次都沒有真的欺負。”
    “……”
    初九詫然。
    蕭鳴說著看向葉楚綰，“好像從一開始，那個被欺負的人就是小爺。葉楚綰，你讓我怎麽甘心？”
    “蕭鳴……”
    蕭鳴淺吸一口氣，往屋裏走去。
    葉楚綰被放到床上，蕭鳴坐在床邊，就這樣近距離的看著她，
    “我是真的是看不明白你的心思，但是小爺的話已經放出來了，我要定了你，不管你的心裏到底放著誰，不管你把我當成誰的替身，我都無所謂，不過……”
    葉楚綰抬起頭，一雙水眸輕顫，黑葡萄似的瞳孔裏倒映著蕭鳴略顯腹黑的神情，
    “你要好好想想，如果你心裏想著別人，卻不得不和我在一起，隻怕你漫長的一生，就隻會剩下痛苦和不甘。”
    “所以？”
    “所以你最好移情別戀，把你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忘幹淨，這樣，你至少會過的舒坦一些。”
    葉楚綰細細的打量著蕭鳴，良久，她突的笑了一聲，
    “蕭鳴，你總是有辦法讓自己理直氣壯。就連喜歡一個或許不喜歡你的人也是一樣的……理直氣壯。”
    葉楚綰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向他，
    “那你呢？如果我的心裏一直有別人，你能舒坦麽？”
    蕭鳴正過身，雙手撐在身後，翹起了二郎腿，狀作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
    “人是我的就行。”
    葉楚綰又低低的笑了兩聲，而後吸了下鼻子，“你騙人。”
    “騙你幹什麽？我們做山匪的，就該像個山匪的樣子，隻要惦記上了的東西，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搶過來，人，當然也不例外。你的心裏想著誰，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
    “重要的。”
    葉楚綰打斷他的狡辯。
    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身體前傾，輕輕的靠在他胸口，
    “蕭鳴，你要想好了，要我的代價是很大的。”
    “……”
    蕭鳴輕晃的腿停住了，胸口處貼上來的溫度，讓他身體酥麻，一股一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癢癢的，焦急的，迫切的……
    “怎麽？你是當朝宰相的女兒，你就覺得我不敢要你了？還是你覺得我知道你的未婚夫統領著西霆最具威名的軍隊，就怕了？”
    蕭鳴淡淡問道，他的目光有些沉鬱。
    他不知道葉楚綰此時的動作究竟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葉楚綰問這話，又是什麽心態。
    “是啊，我以為你不會再要我，以為你會害怕……”
    葉楚綰喃喃道。
    蕭鳴的眉頭皺緊，剛要反駁就聽葉楚綰繼續道，“但是我錯了，你是蕭鳴，是那個一往直前，不知回頭的蕭鳴。”
    “……”
    葉楚綰從他胸口抬起頭，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如果你在淩絕峰上說的話，統統不算數，那我說的話，也都不算數。”
    蕭鳴的神情變得複雜而困惑。
    葉楚綰卻覺得他此刻的樣子很有趣，若不是她重生而回，估計是永遠都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他從來都是聰明絕頂，從來都是堅定通透的。
    她伸手戳著他的眉心，將他皺起的幾道紋路給撫平，“你說，怎麽樣？”
    “葉楚綰，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是說……你心裏算計著些什麽？”
    蕭鳴多少有些鬱悶，他今日的心情，就像是騎著馬馳騁過這雲歸山的幾座山峰，一會兒到高點，一會在低估，時而明亮開闊，時而深鬱低沉。
    葉楚綰繼續戲弄著他，
    “你怕了？既然這麽怕，還把我留在雲歸山寨……蕭鳴，你若隻是賭氣，那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你做夢！”
    蕭鳴直起身，伸手便攬住她的腰，帶著些威脅的視線牢牢的盯著她。
    葉楚綰的唇角瞬間彎起，盈盈水眸，竟透著令蕭鳴都心顫的深情，他咬緊了牙關，盡管他已經極力的克製，卻還是藏不住從話鋒裏漏出去的那一絲嫉妒，
    “又來了是不是？”
    “……”
    蕭鳴鬆開了她的腰，輕哼了一聲，“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激我放你走，我剛才已經說了，我無所謂——”
    葉楚綰摟住他脖子的手卻沒有鬆開，
    “你有所謂。蕭鳴……如果我的心裏有別人，你就應該嫉妒，就應該生氣，就應該把我棄掉，就像我一樣。”
    蕭鳴還沒來得及消化葉楚綰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覺得唇上一熱，葉楚綰的臉已經貼上了他的臉，鼻尖輕柔的觸著他的麵頰。
    那閉著的濃密的長睫毛輕輕刷過……
    蕭鳴被這輕柔的觸感惹的全身的毛孔都張了開來。
    葉楚綰在……親他。
    這個認知，令他腦袋都嗡嗡的。
    而葉楚綰呢？
    她緊閉著眼睛，細長的手臂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不給他一絲逃脫的機會。
    盡管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卻還是不想放手。
    她的吻並不熟練，生澀的帶著些蠻勁兒，隻知道用力的貼著，而後磨蹭著。
    可是她記得那時候蕭鳴吻她的時候，好像和現在的感覺不大一樣……
    她記得……
    還沒等葉楚綰細細回想，而後再付出實踐，腰已經被箍住了，唇間本該留有的那一絲呼吸的縫隙，突然就被吞沒。
    她的身體被壓向蕭鳴，淺淺觸碰的吻似乎沒有辦法滿足少年被勾起的念頭，他加深的探索讓屋內不斷的升溫。
    “唔。”
    葉楚綰的唇間溢出一絲低吟，她甚至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發出的聲音，可蕭鳴卻覺得很滿意，手指穿過她的發絲，手掌扣著她的後腦。
    而另一隻手則握著她纖細的腰肢。
    葉楚綰的臉色緋紅一片，親吻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回過神來時，兩人已經倒在了榻上，兩人的呼吸愈發的急促，蕭鳴不再隻是落吻於唇，而是更加放肆的蔓延到了別處…
    就在葉楚綰以為他會繼續下去時，蕭鳴卻停了下來，伏在她的肩窩，溫熱的氣息熨燙著她的皮膚，他的手握著她圓潤嬌小的肩頭。
    葉楚綰睜著眼睛看著床帳的頂篷，心口也是起伏不定。
    她聽到蕭鳴喑啞的嗓音，
    “你知不知道繼續下去，我會做什麽？”
    “……知道。”
    葉楚綰當然知道。
    “你不推開我？”
    “我推不開你的……”
    葉楚綰這話有些一語雙關，但蕭鳴也隻聽出了其中一層，“就算力氣不夠，連掙紮都不掙紮一下？”
    “蕭鳴……”
    葉楚綰的手緩緩穿過他的身體，環住他的背，
    “在淩絕峰上說的話，我全數收回。你就是我心裏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從見你的第一麵，你就是我心裏的那個人。”
    “……”
    “我做過一個夢，在那個夢裏，我流落到了雲歸山，認識了一個小山匪。那個小山匪囂張跋扈，總是以戲耍我為樂。”
    “我一開始很生氣，也很討厭那個小山匪，可是後來，我卻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那個小山匪。”
    蕭鳴從葉楚綰的肩窩裏抬起了頭，他對上葉楚綰泛紅的眼睛。
    “然後呢？”
    “然後我想和這個小山匪永遠在一起，永遠的留在有這個小山匪在的地方。”
    蕭鳴抬手撫過她的眼角，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回了家，我想告訴告訴爹娘，我喜歡了一個小山匪，我想得到爹娘的支持。”
    “那得到了麽”
    葉楚綰點了點頭，“雖然有些難，但他們還是點頭了。於是我興高采烈的準備回到那個山寨，想要告訴那個小山匪，可是……那個小山匪死了。”
    “……”
    蕭鴻的眸子眯了一下，“死了？”
    “是啊，他死了。”
    葉楚綰伸手撫過蕭鳴的臉，“夢裏的我好傷心好傷心……然後我就決定去找他。上窮碧落下黃泉……”
    蕭鳴隻覺得心口緊了又緊，
    “那你找到了麽？”
    “我在夢裏還沒有找到，我就醒了。”
    “那個小山匪……是我麽？”
    葉楚綰點了點頭，“一開始我覺得像你，後來又覺得不是你，可現在……我確信是你。”
    “……”
    “蕭鳴，那個夢……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隻是個夢。”
    蕭鳴抹著她眼角濕漉漉的淚意，“葉楚綰，我可不可以這麽理解……不管是夢裏的那個小山匪，還是此刻你眼前的這個少當家，都是蕭鳴，而不是那個什麽小侯爺？”
    葉楚綰笑了笑，點了點頭，
    “我喜歡的人，從來都是蕭鳴。”
    “沒有騙我。”
    “沒有騙你。”
    葉楚綰認真道，蕭鳴心情大好，一個翻身就躺在了她的身側，而後徑自把她摟進了懷裏，
    “那……方才郡主說你和慕容小侯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隻有婚約。”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他是慕容府的小侯爺，威風凜凜，聽周時顏話裏的意思，長的也算是一表人才，你們既然從小就定下了婚約，這十幾年來，相處也不會少，為何沒有喜歡他？”
    “我也不知道。”
    這個問題其實上一世就沒想明白。
    “……一點感情都沒有？”
    蕭鳴又問。
    這一問倒是讓葉楚綰聽出些趣味，不禁仰頭看向他，
    “……蕭鳴，你在吃醋麽？”
    “我若說一點都沒有……那未免自欺欺人。”
    “那我若說我對慕容烈的感情也是一點點都沒有，你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的確不相信。”
    葉楚綰深吸口氣，環住蕭鳴的腰，額頭就貼著他的心口，低聲喃喃道，
    “如果沒有你，我一定會嫁給慕容烈的。”
    “……”
    蕭鳴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
    “我們倆家是世交，我和慕容烈更是知根知底，他待我極好。其實我從小並不缺少對我好的人，可就算如此，慕容烈對我的好也還是超出大多數人。”
    “我覺得他和我兄長一樣，如果沒有你，我相信很快這種信任，依賴的情感一定會讓我嫁給他。”
    “……這麽說，是小爺壞了你們的姻緣？”
    “我和慕容烈之間，不算是姻緣。”
    “……”
    “比起你說的姻緣，倒更像是一樁聯姻，一樁交易，一樁對彼此都好的……合作。但是在巽京，大多數貴族豪門家的千金和公子哥，都是以這樣的方式結合，而後相濡以沫的過完一輩子的，其實能夠平和的，互相尊重，相濡以沫的過完一生，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果了……”
    “……”
    “可是我遇上了你，蕭鳴，偏偏我遇上了你，讓我知道這世上還有真正的姻緣，它和所有的交易，合作，政治都無關。隻關乎你情我願，隻關乎生死相依……”
    蕭鳴伸手撫著她的頭發，
    “這些是你的真心話？”
    “比珍珠還真。你都不知道這些話在夢裏，我演練過多少次……”
    “……”
    “蕭鳴，我是宰相千金，我爹最看重顏麵，我們家和慕容家訂下的婚約，並不隻是我和慕容烈的事，更是事關朝局，事關政治。他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