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霜之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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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心,樹妖還有餘力!”
    花傾夏說道。
    陳景點頭,不過預想中的臨死反撲並沒有來,樹妖反倒是在竭力延緩神鬼領域的崩潰速度。
    趁著這個機會,兩人不約而同的撤離。
    緊接著。
    天翻地覆,日月倒轉,世界變得無序混亂,在崩潰中走向毀滅,
    陳景隻來得及緊緊抓住花傾夏,然後仿佛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裏頭,劇烈的顛簸中,咬牙竭力護住彼此。
    同時。
    寶鑒也因無法收入儲物袋而脫手,化作流光不知道飛往何處。
    實力最為強大的應辰道掙紮著爬了起來。
    他以玄印異象定住四周,站起身子,朝著前方的發光處走去。
    妖魔的第四階為神鬼領域,對應修士的第四階為神藏期,這個階段,意味著修行者對靈力的應用達到高深的地步,進而開始觸及大道與法則的本質。
    玄印,隻是道的初體驗,是還未發芽的種子。
    神藏領域,便是開花生長的大樹。
    應辰道想要趁著領域崩潰的時候,去獲得那最重要的寶物,是四階樹妖所凝聚出來的法則之源,大道之基。
    他向著風暴的最中心一步步前行,終於,周邊平靜下來,一株發光的虛幻古樹就在前方,散發著玄妙道韻。
    “我的了……”
    應辰道咧開嘴,大步向前,伸出手。
    緊接著。
    虛幻的古樹驀然消失,那充沛的靈韻一瞬間鯨吞吸收一般,沒入了一個人的身體中。
    那人正是——井蟬。
    “啊?!”
    應辰道一驚,隨即勃然大怒,死死的盯著閉目盤膝的井蟬,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井蟬此時表情痛苦,但在發光古樹的道蘊之下,痛苦表情略有緩解。
    然而機緣被奪的應辰道可不會就這樣看下去,他怒吼之後便是雷霆一擊,能撕碎四階妖樹枝蔓的一擊,狠狠落在了井蟬的腦門上。
    嘭!!
    井蟬陡然睜開眼睛,長發飛揚,眼中為數不多的清明,徹底被漆黑濃鬱的陰暗煞氣占據。
    他腦袋上被拍出來的裂紋緩緩合攏,露出獰笑。
    “隻要殺了你,安寧府便再無人敢擾我修行!”
    “哪裏來的癟三,給我死!”
    二人瘋狂的戰鬥。
    井蟬在吸納了樹妖靈韻之後,本就抗揍的身軀變得更加堅挺,硬是在應辰道的連環重擊之下站住不倒。
    而應辰道也仿佛不會疲憊的戰鬥機器,一拳一腳,既有武道技巧之精湛,也不乏法術之精妙。
    轟隆。
    在兩人戰鬥正酣時,突然天地震動,顯然是這片神鬼領域距離徹底崩潰更進一步了。
    此時被遮蔽的天空也依稀透出外麵的本來模樣。
    在邊緣處。
    仿佛過去數十年的荒涼之地,也逐漸回歸本來模樣,倒塌破碎的建築完好無損,消失不見的凡俗也都躺在家中。
    “咦?我說寶鑒為何遲遲不願斬那樹妖,沒曾想,這樹妖竟然用法力庇護了這群凡俗……以怨恨催生的妖魔,能保留如此良心?”
    應辰道抽空神識掃了一下周邊變化,頓時解開了一個心中的疑惑。
    隨即覺得可笑。
    原來在那寶鑒眼裏,這些泥腿子凡俗還真是民,以至於坐視豪族被滅而無動於衷。
    可惜沒用!
    實力強,才有資格當民!
    “終究是我更勝一籌。”
    戰數合。
    應辰道反手將井蟬拍在腳下,大腳踩在其胸膛處,眼神不屑。
    一個兩個的,真以為臨時爆種,就能抵得過他二十年生死磨礪?不如去做春秋大夢!
    “不好,我戰鬥意識遠不如此人,全憑不死之身才能勉強對抗,若不死之身被破去……我會死?”
    被踩在腳下的井蟬眼神都清明了很多。
    這時。
    再次地動山搖,更多的人被神鬼領域吐出來。
    巧的是,有一白衣女子正好落在了井蟬與應辰道兩人邊上,手裏還拿著花傾夏拿不穩掉出去的寶鑒。
    在場兩人同時一愣。
    特別是應辰道,他驚訝的看著眼前應回音。
    “乖女兒,你還活著?”
    “……”
    應回音沒有回答,平靜的爬起來,看著周邊一切,好似意識到了什麽。
    “哈哈哈哈。”應辰道的目光落在應回音手上的寶鑒上,頓時大笑。
    “小子,真是天要亡你啊,你這金身我破不去,換作我乖女兒手上的寶鑒如何?”
    應辰道一腳把井蟬踢飛。
    “乖女兒,請寶鑒出手吧。”
    “……”
    應回音淡漠的回了一個眼神,舉起寶鑒,躬身一拜。
    “請寶鑒,為,民,除,害!”
    隨著她清冽而堅定的嗓音。
    寶鑒的光芒隨之照耀在整個府城,神鬼領域的殘餘如冰雪一般消融殆盡。
    井蟬恐懼無比,往後挪騰,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無堅不摧,無物不斬的光芒劈在了自己身上……
    劇痛,死亡的恐懼襲來。
    腦海中一下子回蕩著無數畫麵;與五哥坑殺的散修,誘導陳景坑殺五哥,死在手上的大哥,滅在自己手上的家族……
    一個個死在自己麵前的人,都仿佛從記憶裏活了過來。
    他們在問。
    “你贏了嗎?”
    “我……”
    我敗了。
    在生命斷絕的最後,井蟬睜開眼,看向那那對父女,然而令他驚愕萬分的是,把自己壓製的毫無還手之力的那個獨眼男子,竟然也在鏡光中溶解。
    “不,不,應回音,你在幹什麽!!!啊啊啊啊……”
    應辰道痛苦的慘嚎。
    這個一手算計了內城三家豪族覆滅,從域外戰場掙紮爬回來的男人……這個直麵四階樹妖而不落下風,從頭到尾未逢敵手的男人。
    此時在淒慘的哀嚎中生機消散。
    “嗬……”
    因為恢複能力更強。
    以至於井蟬撐到了目睹應辰道徹底死去的全過程。
    “骨肉相煎,手足相殘……縱使強悍至此,身側無可信可親之人,也不過是條可憐蟲罷了……”
    這一刻,井蟬突然就徹底放下了對變強的執念。
    隻是有點想家。
    想那個抱著自己,給了他溫暖懷抱的母親。
    想那個諄諄教誨,慈愛如父的大哥。
    還有二哥經常說起的宏偉誌向,三哥分享的愛好;
    四哥憨厚的臉,五哥早熟的長歎……
    井蟬流下眼淚。
    “錯了,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