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興時隔許久再臨東方衛視的錄製沒有出現太多的波瀾。
    即便他一些話似乎聽起來有些刺耳，但也沒有人和他進行太多的爭辯，給了這位返場嘉賓足夠的尊重。
    俞興既然來了，也就把一天都錄滿。
    中午休息時間，他一直在和李鬆聊天，心裏其實十分好奇小空頭剛入行的考量，但又隻能按捺住這種情緒。
    臨近下午的錄製，旁邊座位的陳歐還在想著上午開場前的對話，既寒暄又恭維俞興一陣之後頗為認真的要提前訂一輛碳矽集團的電車，要當001號車主。
    俞興發現一個問題，現在很多人和自己聊天都會出現表達善意但又雷同的方式。
    他笑眯眯的感謝陳歐對自己事業的“貸款”支持，隨即便聽到對方又提起百曉生的事。
    “相互支持嘛，俞總。”陳歐帶著笑容，狀似調侃，“要是我們聚美優品被人在百曉生上麵黑了，俞總也要支持我們嘛。”
    俞興很自然的拒絕道：“那就得看情況了，陳總，我現在精力不在那邊，一般也不插手百曉生的運營。”
    陳歐稍微收了收笑容：“俞總，就是那麽一說。”
    “嗯嗯，聚美優品可以在百曉生注冊的官號，百曉生會有專門的核實與溝通渠道，如果真是惡意的東西，也會迅速處理的。”俞興提了提正確的處理方式，又笑道，“百曉生的定位比較特殊，和企鵝啊、阿裏啊那些企業也溝通過，目前這套規則還是比較合適的。”
    陳歐點了點頭，不再提這個。
    俞興等待兩秒後詢問道：“陳總，車還訂嗎？”
    陳歐一怔，立即答道：“當然訂，俞總，兩碼事，兩碼事。”
    俞興笑道：“兩碼事就好，陳總，加油。”
    陳歐點頭應聲，覺得和這位俞總短暫的交流中總有點不自在。
    但他默默坐了一會又忽然有些羨慕對方讓人不自在的直言不諱。
    下午的錄製順風順水，俞興還真的選中了一位求職選手，而對方的表達又和現場嘉賓的認知不太相同，提到的是他對智能手機預裝市場的觀察。
    俞興和這位求職者的交流很簡潔，簡潔到主持人張少剛都想讓兩人多聊會。
    “俞總，俞總，你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又在發新年禮物了？”張少剛這麽問，“你怎麽就不多問幾個問題？”
    “智能手機市場的變化很快，碳矽數據公司其實算是從這個行業剛要蓬勃發展的時候就進行嚐試，因為裏麵有不少人都是之前跟著我一起做微信的，但就算這樣，有的人對行業變化也不敏銳。”俞興給了解釋，“因為變化快，所以我覺得敏銳是一種比較稀少的值得培養的能力，他提到預裝市場，這其實就證明他的觀察了。”
    張少剛笑道：“好吧，俞總，你今天是返場，你說什麽都是對的，我都信。”
    俞興也笑：“好，張老師，你說話還是那麽不招人喜歡。”
    旁邊的陳歐瞧著這一幕，又見現場響起的掌聲，暗暗撇了撇嘴，覺得俞總揪著一個預裝市場就煞有介事的模樣更像是作秀，而論起作秀，這位確實在東方衛視這個舞台有很多成功的經驗。
    他這一次《非你莫屬》的錄製體驗不是很好，但結束之後回了京城也就很快平複心中複雜的情緒，畢竟……大過年的。
    然而，距離春節還有兩天的時間，陳歐忽然在朋友圈看到好幾位朋友轉載艾瑞谘詢的文章，主題正是談到國內智能手機預裝市場的發展、混亂以及重要性，其中又出現了碳矽數據公司的動作。
    除了相對負麵的內容，艾瑞谘詢仍舊以碳矽數據作為典型例子，認為它以預裝市場的發展來規避巨頭的競爭力，打的是一場非對稱競爭。
    陳歐想到節目錄製時的那位求職者，又想到俞總淺嚐輒止的解釋，心裏很難不驚愕。
    等到瞧見合夥人戴雨森也在朋友圈轉載文章，忍不住詢問對方這裏麵的動靜。
    “這個手機預裝真有很大效果嗎？”陳歐打電話詢問，“咱們聚美優品能不能也搞一搞？”
    “看起來是這樣，我打電話找人問了，現在好像都漲價了。”戴雨森放假也沒閑著，瞧見文章的第一時間就去了解市場，“有的手機廠商訂單就排到明年了，競爭很大，咱們還是買流量。”
    陳歐詫異道：“能有多大用？我看艾瑞谘詢寫的特重視。”
    戴雨森沉吟：“具體到底多大用，怎麽說呢，我覺得我們很難搞清楚，但是，好像阿裏、企鵝、搜狐、360、碳矽數據這幾家都在搞這個，看他們的動作就應該是挺有用的。”
    看不清市場，那就看參與市場競爭的都有誰，這似乎反過來就能印證了。
    陳歐這麽一想，難免嘖嘖稱奇，又說道：“咱們大家都沒重視的時候，這幾家像是在暗戰啊，艾瑞谘詢和俞興是不是有仇啊？上次就是它那邊曝光碳矽數據的發展，這回又談預裝市場，還提競爭的混亂……”
    “那就不知道了。”戴雨森想了想，“要是真那麽混亂，感覺這個渠道也未必能堅持太長時間。”
    陳歐又聊了幾句，結束通話。
    他再看艾瑞谘詢的文章，心裏竟然莫名的有些小高興。
    艾瑞谘詢趕在春節前的文章又一次獲得廣泛轉載，也首次讓智能手機預裝市場這個並不顯眼的渠道曝光在大眾乃至行業麵前。
    作為當事人之一，俞興自然也第一時間瞧見了報道。
    他提前兩天從申城回家，免不得有和本地的應酬，順便也問了問家裏親戚們合夥搞的水果連鎖，自是有不少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家長裏短。
    待到鍾誌淩打來拜年電話，聊到預裝市場，俞興饒有興趣的詢問：“艾瑞谘詢去年10月和這次的作者好像是一個人吧？我好像看到相同的名字了，要是這樣的話，我感覺他對市場的變化也很敏銳，挺有眼光，你可以打電話問問，看看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司。”
    艾瑞谘詢上次給碳矽數據帶來一些麻煩，因為發展的速度而引起潛在競爭對手的警惕，而這次描述預裝市場的混亂，可能也會出現潛在的影響。
    俞興知道這一點，但是並不生氣。
    現狀就是這樣的，不能因為別人指出現狀就大發雷霆，頂多覺得惱人，但也隻是從碳矽數據公司的狀況出發，並不針對外界的聲音。
    鍾誌淩有點錯愕，忍不住笑道：“興哥，你這……好吧，愛才之心，我讓百曉生去問問，要是願意來碳矽數據，那就看看什麽業務方向適合。”
    俞興“嗯”了一聲，也沒有把這個事太放在心上，轉而邀請鍾愛在假期結束之前來海鹽玩。
    鍾誌淩答應下來，算了算時間就直接把日子定下來。
    俞興今年的春節相較於往年要安逸很多，盡管水果連鎖上麵存在一些小問題，但親戚之間沒有揪著不放，至少在他麵前是這樣。
    他東家聊聊，西家看看，享受的是親情之下的各種關心。
    嗯……這樣就很好。
    當然了，俞興也收到一些有意無意的要求，比如，碳矽集團的水果供應商問題，最開始是把家裏水果連鎖定為獨家供應，但後來又改成了兩家之一。
    碳矽集團這種關係自然不用說，中間出現變動便讓人覺得是有人作祟。
    俞興對這種問題的回應很簡單：“哦，這個啊，我讓他們改的，有競爭才是好的，對長遠的發展好。”
    他這麽一說，別的聲音也就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種統一的認知——改得好！
    俞興過年全程樂嗬嗬，即便麵對傳統氛圍下對自己感情走向的關心和催促也沒有任何抵觸情緒。
    母親楚奇英同樣如此，也沒有跟著親戚的口風催促。
    隻是，當她看到軟軟糯糯的鍾愛登門拜年，那顆心終於還是被撼動了。
    “哎，興興，你是不是應該和劉琬英對未來進行一個有建設性的討論？”楚奇英盡量讓自己說話委婉。
    俞興嘿嘿直笑：“喔，聽不懂。”
    楚奇英作勢變臉就讓俞興加快了理解。
    “她不急，我不急，工作很忙，事情很多。”俞興給了一個略微認真的解釋。
    楚奇英不滿道：“忙什麽？一天天的到底忙什麽？你就把你那個錄製節目的那一天拿出來，我們一切從速的就把你的人生大事解決掉！”
    俞興哭笑不得：“這樣是不是太從速了？”
    楚奇英伸手：“那你把你那個秘書的電話給我，過完年，我來問問他，你到底都怎麽安排工作的，我幫你擠出來時間。”
    俞興笑道：“還有她的呢？”
    楚奇英看了兒子一眼：“那我一並問。”
    俞興眨眨眼：“那你替我把婚也求了唄。”
    楚奇英忍不住的伸手敲了兒子的頭。
    “年輕人，隨他們自己的想法唄。”父親俞國勝慢悠悠的說了句。
    楚奇英的怒氣立即被順利轉移到俞國勝的身上。
    俞興嘿然一笑，降低存在感，邊看電視邊回複短信。
    盡管俞興的這個春節很平和，但業界競爭的激烈並沒有因為傳統假期就放鬆，其中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阿裏和企鵝，它們的競爭出現在了春晚之上。
    企鵝在去年Q3的時候與春晚達成合作，把微聊的互動搬到過年關注度最高的電視裏。
    按理說，這應該是企鵝極大的勝利，雖然春晚的收視率連年下降，但還是具有相當高的地位，能輻射相當廣的用戶群體。
    然而，不知阿裏是如何從中運作，硬生生的與春晚達成第二份合作，至少不會讓企鵝獨美，也不會讓對方複刻去年的春節攻勢。
    連俞國勝和楚奇英這老兩口都感受到這兩家競爭的激烈，一會是微信的互動，一會是微聊的互動，兩個軟件性質一樣，又都帶著“微”字，簡直要把人都弄糊塗了。
    “興興，它們是怎麽搞的？怎麽就沒完了嗎？”俞國勝忍不住詢問兒子這個萬惡之源，“到底誰能贏啊？”
    “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俞興連連搖頭，“正常來講，即時通訊這種軟件是贏家通吃的，但到了這種地步，它們關聯的利益太大了，又都不是善茬，我是真弄不清能贏了。”
    他思忖片刻，皺眉補充道：“也許真就這麽……僵持下去？”
    一家做，另一家就跟，這種競爭……甚至用戶們都有些習慣了。
    據說，企鵝手機QQ的日活都逆增長了。
    在俞興的認知裏，微信是國民級軟件，但是，市場和用戶是受潛移默化影響的，這麽搞下去……真就不會出現那種國民級的輝煌了嗎？
    是水磨功夫的艱難勝利，還是大家都習慣用兩款軟件……一批人生活在微信，工作在微聊，又或者，另一批人是反著使用？
    俞興對於後者的可能性頗覺不可思議，但過山峰的案例又經常教導他沒什麽不可能，他也就隻能抱著遺憾的心情來觀察兩家的打生打死了。
    至少，客觀來看，這種割據對行業的整體發展有利，嗯，對碳矽數據的發展也有利。
    大年初六，百曉生一片平和的版麵上忽然出現一則幾個平台同步的爆料，指責聚美優品銷售的大牌化妝品有9成是來自粵省的山寨廠家，而爆料人自稱是公司前員工。
    這種爆料迅速引來關注，僅僅一天時間就有後續跟進，嬌蘭、DHC等品牌否認授權了聚美優品進行線上銷售。
    俞興沒注意到這件事，但他收到了上次節目錄製時添加了聯係方式的陳歐微信。
    從上到下，長長的四五條微信內容，核心訴求是百曉生進行便宜處理。
    俞興大略掃了掃，隻回複了一句：“新年好，祝順利。”
    陳歐再發微信：“俞總，這是競爭對手在抹黑我們，我們都是做企業的，如果百曉生上出現對碳矽集團的抹黑，你難道也能這樣輕描淡寫嗎？還是說，你會直接插手控製百曉生的輿論？”
    俞興這次稍微重視了一些，讓百曉生核實情況，然後才回應陳歐：“用事實說話，陳總，你提供下貨源的直接證明。”
    陳歐陷入無應答狀態，不再回答問題。
    時隔兩天，他才姍姍來遲的說了句：“美麗街和聚美優品存在競爭，還有什麽好說的。”
    俞興確實沒什麽好說的，隻讓鍾誌淩來跟一跟這個事，篩一篩美麗街的業務，然後再看看業務上的開拓與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