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辛並未歇息。

    他正熬著燈火，再一次確認明日的加冕儀式。

    就在明天，他便要繼承自明皇而始的人皇之位，承襲大統，護佑人族眾生。

    這是人族高層共同決定的，幾乎沒有什麽異議。

    一來，他辛是武祖一脈的正統，在人皇大位的繼承上，天然就有著話語權。

    二來，也不是辛自吹自擂……在當今武道世界的中青一代，論修為論才情，他辛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治理能力方麵，他在擔任人教副教主期間，把人教大小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大力推動了人族的形成，在人族內部本就有著很高的威望。

    事實上，按照正常流程推進，人教內部本來也是打算在未來讓辛成為人教教主，然後慢慢過渡到人族之主。

    沒想到意外出了侵蝕異變和明皇救世這樣的變故，反而凝聚了各族，大幅推進了進程。

    這讓辛有點兒措手不及。

    所以一直到第二日的晨光破曉，辛都還在緊張的籌備，腦海中反複設想著加冕儀式上的各種意外和應對。

    對於辛而言，加冕的那天是一個非常重要，有著生命之重的日子！

    甚至可以說，他自有意識以來，就一直等待著這麽一天。

    辛沒有忘記師尊對他的教導。

    他一直記得，師尊希望自己將來成為一個賢明的領導者，以半妖之身，登臨兩族頂端，從而改善人妖兩族的關係。

    盡管要做到這一點很難，但辛一直在朝這個方向前進，努力！

    而這一天，總算要到了！

    “……呼。”

    看著天邊升起的太陽。

    辛坐在椅子上，長長呼了口氣。

    過了今天，隻要再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他就能卸下所有偽裝，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妖兩族麵前……

    以一個半妖的身份！

    他呼著氣，又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兩側。

    一對隻有他摸得著的耳朵，正聳立著，昭示著其主人內心的激蕩。

    正當此時。

    “嗬嗬嗬嗬……”

    “嗬嗬嗬！！”

    一聲仿佛奏響在辛靈魂深處，充斥著赤果果惡意，好似天地間一切不詳晦暗化身的邪惡嗤笑，

    突然響起！

    辛瞳孔微凝。

    雙手微微握緊，一道強大的死亡真意緩緩凝聚。

    不加掩飾的死亡，頓時籠罩了整個屋子。

    “惡客不請自來也就罷了。”

    “還笑得這麽難聽！”

    邪惡的低語並未理會辛的冷臉。

    祂已經習慣了。

    辛這個人，就是這樣。

    祂得慢慢調教，調教過了就好了。

    “我笑你異想天開。”

    “有裂天那個壞東西在，你還真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讓人妖兩族一直和睦相處？”

    辛不屑一笑，“試了才知道，裂天也不見得能一直強勢下去。”

    “不勞你費心。”

    “滾吧！”

    邪惡的低語不為所動，依然環繞。

    “嘖，即使裂天不會成為你的阻力，那半妖的身份呢？”

    “你真以為半妖這樣的雜種，不會受到兩族的異樣眼光？”

    “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作為人教的副教主，武祖一手養大的兒徒，你見識了太多的人心、妖心，更親眼目睹了半妖在兩族間究竟是什麽處境。”

    “嗬嗬嗬……別說他們了，就連你自己心底裏都滿是基於半妖身份的自卑！”

    “所以你不斷學習，不斷奮進，為人教的建立立下各種功勞，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天能憑借這些功勞，來消除自己半妖身份暴露時所帶來的影響。”

    “我說的可對？”

    辛不為所動，隻當是狗在叫。

    “廢物東西嘰裏咕嚕的說些什麽屁話，沒一句說對的。”

    “還是讓我來猜猜吧。”

    “你能在我的靈魂裏說話，還沒讓我師尊察覺。”

    “當今天下，有這種力量的，據我所知，隻有兩個！”

    “一個是明皇！”

    “一個就是明皇的敵人，那為世界帶來侵蝕汙染的源頭！”

    “看你這賤兮兮的樣子，就知道你是後者。”

    辛嘴角一挑，輕笑兩聲，“而黑暗的源頭來尋我，而不是找我的師尊武祖。”

    “那這說明，你需要的價值隻有我能提供，我師尊沒有，或者聊勝於無。”

    “嘿，是因為先天死亡命格對吧？”

    “你說的……”

    沒等根源一句話說完。

    辛便自顧自道，“天亮了，就別做夢了。”

    說完，辛趁著熹微的晨光奪門而出，完全不再理會靈魂深處的根源低語。

    見此，根源隻是邪笑了兩聲，便也不做聲了。

    無論經曆多少次。

    祂依然會對這個時期的辛有足夠的耐心和‘恩寵’！

    第一，正如此前所言，這世上再沒有人比身為先天死亡命格者的辛更適合做自己的載體和容器。

    祂竊取自陸辰的月相寂滅身，也能與辛這個死亡大道最初的創道者形成共鳴，發揮出更強的力量，讓祂盡早撬開陸辰留下的封禁。

    第二，這無數次的重啟裏，祂用了那麽多次辛，用得很順手，已經習慣了。

    祂清楚辛的每一個變化，每一個小心機，以及祂的每一次背叛！

    這都是祂馴服辛的有利條件！

    在祂的一次次侵蝕下，沒有人能一直堅持本心。

    辛也不例外。

    上一次不就是嗎？

    盡管上一次的辛，內心深處還保留了那麽些許最後的人性，但不可否認的是，亡語者這個身份已經烙印進了祂的骨血裏！

    祂早就回不了頭了。

    隻能一錯到底，一條路走到黑。

    第三嘛……

    嗬嗬嗬……作為邪惡的根源，且擁有陸辰全部的魔性。

    祂一向喜歡把一個正義的守護者，扭曲調教成邪惡的毀滅者！

    這很有趣，不是嗎？

    世界之底。

    黑暗的根源在帝皇之軀的鎮壓下，發出了連綿不絕的邪笑。

    祂透過無數界障，漆黑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即將加冕為皇的辛。

    “嗬嗬嗬……辛皇……”

    “等你成為了辛皇，才是你噩夢的真正開始！”

    笑過之後。

    根源又輕輕止住。

    祂微微凝思。

    這樣的話……一切又都是上一次，甚至上上次的老路了。

    我跟陸辰之間的博弈，當真再沒有什麽能夠改變的了嗎？

    這樣下去，我就輸定了。

    不行……

    一定，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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