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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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換糧非常快,一斤換兩斤,這就是約定俗成。
    以前到了快過年的時候麵粉價格還能漲點,一斤麵粉能換兩斤半到三斤的粗糧,從去年開始不行了。
    以前之所以漲價,是過年的時候再窮的人家也會咬著牙跺著腳包上一頓餃子吃,哪怕是素餃子,這不就得用麵粉麽,需求量加大,價格自然就會上漲。
    可從去年開始不過年了,過年時的一些傳統被取消了,講究的是新社會,新氣象。
    既然不包餃子,價格自然就漲不上去了。
    手中的一個布袋變成倆布袋,分別裝著七八斤大米和十幾斤麵粉,李言誠又將目光落在了其他攤位上。
    嗯?油?我擦,這是日子不過了,怎麽連油都拿出來賣?
    看到那個人麵前放的平時家裏打油用的油壺,李言誠的目光就是一凝,滿臉詫異的走了過去。
    “這是什麽油?”
    “花生油,兩斤,連壺一起五塊。”
    賣東西的人包裹的也很嚴實,隻露出了一雙眼睛,聽到李言誠的詢問,很幹脆的說到。
    難怪了,原來賣的是隻有過年前才會少量上市的花生油。
    花生油本來就貴,糧油門市部賣都是八、九毛一斤,還得要那種特別補助的油票,這個價格差不多能買普通棉籽油兩斤。
    這個人現在兩斤加油壺賣五塊還算合適。
    “給”
    李言誠更幹脆,直接就從口袋裏掏出五塊錢遞了過去。
    他這麽麻利的讓賣東西的人還愣了一下,過了一兩秒鍾才反應過來接錢。
    等他把錢接過去,李言誠直接彎腰提起油壺轉身就走,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
    賣東西的人看著那道離開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錢,雙眼中明顯流露出了一絲笑意,抬腳便追了上去。
    提著油壺離開後,李言誠正尋思著是不是應該找個背人的地方將油壺收進倉庫裏的,忽然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拍他的人赫然是剛才賣油那個包裹嚴實的男人。
    看到這人又找過來,他微微一愣,低聲疑惑的問道:“什麽事兒?”
    “大誠?”
    “嗯?”
    “嗬嗬,我沒認錯人,還真是你,是我,肖遠。”
    賣油那人看到李言誠的反應,便知道自己沒認錯人,輕笑著抬手將圍在臉上的圍巾向下拉了拉。
    雖然烏漆嘛黑的,但市場裏畢竟有不少手電筒都開著,借著點燈光,隻要離得近仔細看,還是能看清楚模樣的。
    看到圍巾下的那張臉,李言誠呆了一下,腦袋裏已經開足馬力查找記憶了。
    找到了,初中同學,以前關係還挺不錯的,可不是聽說他去外地了麽?
    “肖遠,怎麽是你啊?我記得你不是被抽調去搞三線建設了麽?”
    肖遠初中畢業後直接接了他爺爺的班,進到京市重機廠上班。
    前年李言誠轉業回來聽其他同學說,京市重機廠在西部某省援建了一個廠,是國家三線建設重點工程,肖遠也被廠裏派過去了。
    三線建設李言誠熟啊,他上一世的父母就在三線廠工作過,當時那廠子在山裏,他出生的時候還在廠裏,都長到上小學以後才隨著父母工作調動一起進城。
    “過完元旦才剛回來。”肖遠回了一句,轉頭看看四周來來往往的人,抬手拍了下李言誠的胳膊說道:“咱們到外邊去說吧,這裏不方便。”
    也是,站在這裏說話就跟做賊似的,聲音都壓的特低,確實不方便。
    “行”
    李言誠點了下頭,示意肖遠頭前走,他跟著。
    倆人一前一後走出了菜市場的大棚子,徑直來到路邊一個路燈下,然後一起坐到了馬路牙子上。
    “我還說問你呢,你不是到部隊過去就是幹部麽,咋還轉業了,我元旦回來後碰到過一次明霞,聽她說你前年我剛走伱就回來了。”
    “待不住了。”
    李言誠能咋解釋,他翻遍了繼承來的記憶,也沒找到原主那家夥到底是為啥要離開的部隊。
    將手中的布袋和油壺放到地上,他從大衣口袋掏出煙遞了一根過去。
    肖遠擺擺手沒接:“你忘了,我一直都不抽煙。”
    “哎呦,我還真把這茬兒給忘了。”
    收回煙給自己點上後,李言誠揚揚下巴朝著地上的油壺示意了一下。
    “這什麽情況,你怎麽跑到這兒來賣花生油。”
    京市重機廠可是國家重點企業,肖遠他們家一家子都在廠裏上班,家庭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他實在是想不通這家夥怎麽會淪落到來賣油換錢的地步。
    “嗬嗬,我就是賣著玩呢。”
    說著,他就把一直捏在手中的五塊錢遞了過去。
    “你這是幹嘛?”李言誠看了眼那張錢,又偏過頭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肖遠。
    許是剛好坐在路燈下有點燈下黑吧,即便肖遠已經把圍巾拉下來了,李言誠感覺還是有點模糊,似乎還不如剛才在市場裏借著那一點點光線看的清楚呢。
    “你是準備把油要回去,還是說想免費送給我?”
    “得,買定離手,行吧,那我也不說啥了。”
    肖遠笑笑將手收了回去,把那張五元錢順勢裝進了口袋。
    見他把錢收起來了,李言誠這才說道:“你不是支援三線建設去了麽,怎麽又回來了?你們廠援建的那家廠在哪兒?”
    “在長安再往西走點,距離不遠,跟你一樣,我也是待不住了,就央求著我爹想辦法把我弄回來了。”
    肖遠他爸是重機廠的一個車間主任,把兒子從那邊弄回來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但李言誠聽出來這家夥的話裏有水分,肯定還有別的原因,但人家不願意說,他也就沒再繼續追問,轉而聊起了別的。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路邊聊了一二十分鍾,凍的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才準備各回各家。
    “對了大誠。”
    他們倆要去的地方剛好是兩個不同的方向,互道再見後李言誠都提起布袋和油壺準備走了,又被叫住了。
    “怎麽了?”
    “你剛才來的時候朱家兄弟攔你沒?”
    “朱家兄弟?”李言誠聽的一臉懵,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麽朱家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