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老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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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好感度上判斷不可能是奸細,便收下了這幾個幽州兵。一路上走過,又有好些幽州俘虜陸續加入,聽說有百姓軍這麽一個去處,不少沒有家室的,便也躍躍欲試。而袁熙給的答複,統統都是“試用”後再正式錄用。
他們回到趙家莊,取了麴義的棺木,繼續向南開進,終於到了界橋。一路上,韓莒子雖然沒有被餓著,但一直被拖在馬後,不由自主。一雙腳也給磨出血來,蹣跚著步履,不住叫苦。
終於到了界橋。
條件簡陋,也沒有特別的儀式,便草草將麴義下葬了。眾人本來要豎個墓碑,叫袁熙給否決了。
“這片戰場就是最好的碑,這個地名就是最好的墓誌銘。何必再去豎起一塊牌匾,告訴人家這裏埋了個人呢?一切功過是非,自有後人評述。”
但袁熙卻心裏有些唏噓。這場仗對於袁紹而言,確實是逆轉公孫瓚的一塊裏程碑,但對於整個三國而言,卻是微不足道的一筆。史官們隻會著筆墨在官渡,赤壁,甚至火燒夷陵或者五丈原,哪裏會管這麽一場敗者和敗者之間的戰爭?
麴義,你終究沒能做成韓信。
等到終於安葬了麴義,從界橋東麵,趕過來一支軍馬,據說是從館陶而來。而那裏,正是淳於瓊的駐紮地。
淳於瓊一頭花白的頭發,約莫五十歲,鷹鉤鼻。在這個年代,確實是屬於老將了。可廉頗七十還能騎馬,李廣六十還能開弓,因而對於戎馬一生的將軍而言,這個年紀正當壯年。再年輕一點則略顯急躁,再老成一點則過於保守。這個年紀則正正好。
這個淳於瓊說來也不是什麽平庸之輩。當年在洛陽時,就曾擔任西園八校尉,和袁紹曹操都是同列的。自從跟了袁紹以後,深得信任,一直擔任後軍都督之職,但從來沒有在前線拚殺過。說手底下功夫吧,從來沒有上陣過,誰也不知道深淺。說調兵遣將吧,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連治軍,也不算太出色。總體而言,就是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唯一的好處是袁紹相信他,每次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他,而他也沒出過差錯。
袁熙見到淳於瓊時,剛好已經將麴義下了葬。淳於瓊在幾個衛兵的簇擁下,騎著馬趕來。看到了袁熙,笑著下了馬。
按照慣例,對方是長輩,袁熙也隻能先行禮道:“原來是淳於伯伯,小侄見禮了。”
淳於瓊拉著他的手,眼眶微紅,感慨道:“唉,麴義啊麴義,就這麽去了,真是讓人唏噓啊……想當年你爹取了冀州,如何意氣風發。麴義獻上治兵九策,就此奠定先登營的基礎。如今一晃好幾年過去,我跟你爹都老了。以後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了,聽說麴義臨終將先登營交給你了?後生可畏啊……”
剛剛安葬麴義將軍,袁熙一直臉色平靜。麴義這個人有點固執,但總體想來,和袁熙算是平輩相交,亦師亦友。因而感情也比較深厚。這時候被淳於瓊這麽一念叨,袁熙便被吊起了情緒,喃喃道:“麴義將軍的事情,真是一言難盡。”
淳於瓊拍拍他的手背,道:“懂的,懂的……”
袁熙一怔,心道:這個人倒是和傳聞中庸庸碌碌的形象不太一樣,很有意思啊。
淳於瓊放開他,對著蒼天和白雲頓了頓首,悄悄地站立了良久,才道:“雖然我帶兵的時間比麴義久,但論上陣殺敵,我不如他。失此良將,尤為可惜啊。”
他轉過頭來,對袁熙道:“賢侄如果不急著回去,不如去館陶呆幾日,我這個做長輩的,也好盡盡地主之誼。”
袁熙一聽,大為心動。一路披風淋雨,吃盡了苦頭,而百姓軍剛剛成立,又吸收了一小批幽州兵,正需要一個地方好好整頓整頓。聞言,袁熙道:“不會麻煩淳於伯伯吧?”
淳於瓊笑道:“不會麻煩,不會麻煩。”
袁熙又一指隊伍尾巴上拖著的韓莒子,道:“這位韓騎督……”
淳於瓊冷哼一聲,道:“自取其辱!賢侄將人交給我就是了,我軍中出此敗類,是我這做將軍的責任啊。”
袁熙手被他抓著,越聽越覺得不對,這麽一個謙虛溫厚的人,怎麽會一直被安排在後軍的崗位上?照這個性情,難道應了那句老話,“慈不掌兵”?
總之,淳於瓊第一麵算是給他留了一個好印象。
但沒過幾天,這個印象就被打破了。
到了館陶以後,淳於瓊不停拉著他喝酒。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基本上每頓都是喝酒。而且,這位淳於伯伯嗜酒如命,喝醉了就唱歌,還喜歡自己拔劍起舞,弄得一地雞毛。
喝過一兩次以後,袁熙再也受不了了,不說這個高粱酒度數高不高,就說這個酒品,根本沒法坐下來好好喝。袁熙於是開始躲著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將軍,每天天一亮就到城外駐紮的軍營中訓話。看百姓軍訓練。
趙雲的練兵頗有一套,結合袁熙教給他的軍訓標準,又開展了野外拓展訓練,大大加強了隊伍之間的感情。袁熙還讓他設計一套單兵的對抗拳法,類似軍體拳這種,能夠簡單易學,又威力強大的格鬥術。這個時代的單兵格鬥,一般都是靠陣型排列以多取勝,或者是靠激發士卒的血氣,以勇氣壓倒對手。很少從技術上改進。因為應征入伍的都是農民,一輩子扛著鋤頭,哪有時間訓練得這麽詳細。往往隻要能敢拿起兵器砍人,就能上戰場了。
先登營都是精銳,像徐大眼這樣的人物,個人身手也是不凡。但和趙雲一比,還是遜色了不少。畢竟趙雲還是以武功聞名的將領,手底下功夫不會差到哪裏去。徐大眼等人撞上了石頭,便也對趙雲心服口服了。
晚上,營裏亮起篝火,袁熙讓大家聚在篝火前,暢所欲言,講講每個人的心路曆程,對參與百姓軍的期望。以此來潛移默化這種團隊的融入感。
不知不覺,袁熙就在館陶待了許久,也該回鄴城了。
回去之前,袁熙硬著頭皮,答應了淳於瓊的告別宴。馬上就要走了,在淳於瓊這裏,算是得到了一些優待,總要答謝一下。
按照常規,淳於瓊還是回顧了一下和袁紹的奮鬥曆程。
“你可能會奇怪,我淳於瓊好歹也是西園八校尉之一,為什麽心甘情願跟著你爹幹,還每次待在最後方,自甘寂寞?要知道,我當年在西園校尉中,也算是一員猛將,和那些個世家子買的官不同。我是真刀真槍才搶來的這位置。”
袁熙和他一起喝了點酒,便也聊開了。酒是好東西,原本不熟的兩個人喝了酒,好感度蹭蹭往上升,什麽話題都能聊得來,酒醒以後,敏感的話題又都記不起來了。效果極好。
袁熙便問:“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