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出兵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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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府的侍從將一個個盤子端了上來,一時間肉香彌漫。

    眾人聽見有人替曹操說話,不由朝著袁熙看了過來,說話的正是他。

    劉備愣了一愣,和顏悅色道:“二公子何出此言?難道是懷疑我這詔命是假?上麵明確說了,希望天下有誌之士,起兵勤王,鏟除國賊。以許都的情勢,誰是國賊,誰權勢滔天,一眼便能看清了。”

    袁熙平時喜歡剔除胡須,刮得幹幹淨淨的,要不是古代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連頭發也想要剪短。這時候他沒有胡須,看起來年紀很輕。那名姓石的老人一頓自己的拐杖,沉聲道:“哼!袁二公子說話可得小心謹慎。”

    袁熙道:“聽說當年董卓入京,曹操借獻刀之名,刺董卓不遂?”

    石老頭道:“豎子立名耳。”

    袁熙道:“聽說討董聯軍解散,隻有曹操一個人追了上去,還被殺了個大敗?”

    石老頭道:“不能審時度勢也。”

    袁熙道:“後來董卓授受,是曹操迎天子至許都?”

    袁紹臉色一變,道:“顯奕,你想說什麽?”

    劉備馬上接著道:“曹操確實有迎立之功,然而得了權勢,野心日盛,失了做臣子的本份,實在令人可惜。”

    袁熙笑道:“不過是探討一下。後來袁術,哦,也是我叔父,在淮南稱帝,頭一個出兵圍剿的,也是曹操?”

    劉備馬上沉默不語,而石老頭則連連跺腳道:“荒謬!此二人皆逆賊!然不可同日而語也。”

    袁熙笑道:“確實不可同日而語。一個公然稱帝,一個仍然尊奉天子,名義上仍是大漢的臣子。”

    他對劉備道:“孔子曰:‘觀其言而察其行,無以逃其情也。’曹操或許是個篡漢的逆賊,然而其所言所行,素來以忠孝示人。若要出兵討伐,私以為還未到時候。孫子曰:‘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故可以與之死,可以與之生,而不畏危。’曹操擁立天子,若貿然出兵,恐正合其意,可以正義之兵拒敵,其士必勇,事倍而功半也。”

    石老頭哇哇大叫,道:“氣死我也,氣死我也,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劉備朝著袁熙一拱手,道:“但何時才是出兵時機呢?陛下在宮中飽受欺淩,度日如年,我等做臣子的,如坐針氈,片刻不能待也。”

    袁熙道:“時候到了,便是時候了。”

    他打了個機鋒,石老頭正要破口大罵,袁紹發話道:“顯奕說得也有道理。此事要從長計議,今日皇叔從河南而來,正好給大家解說一下許都形勢。”

    劉備歎了口氣,知道這件事情還未到火候,於是收拾心情,和眾人談笑風生起來。而姓石的老樹皮,則一直盯著袁熙看,弄得他不是很自在。

    晚宴過後,袁紹讓幾個班底成員留了下來,有事商議。袁熙留了下來,而趙雲卻被劉備拉走了。

    “備重遇故人,實在喜不自勝,定要與子龍好好敘舊。”

    趙雲偷偷問了問袁熙的意思,袁熙點了點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趙雲要是真的被劉備挖走,他也無話可說。

    眾人重新落座,袁紹道:“剛剛被劉備逼著表態,進退兩難,幸虧顯奕幫著解圍。說得非常好,這件事情確實得從長計議。今晚請大家坐下來,就是要商議一下現在是否出兵的時機?”

    幾個謀士聽他這麽說,都低下頭去,揣測著他的意思。

    田豐起身道:“如今並非出兵的好時機。”

    袁紹奇道:“元皓,我記得今年年初的時候,那時候公孫瓚尚未投降。你曾建言說,盡快出兵南下。為何如今過了大半年,你反而不主張出兵了?”

    田豐道:“屬下以為,出兵與否,取決於實力兩字。年初時,我軍在界橋力克公孫,士氣正旺。而曹操方徐州激戰,士卒疲敝,內有豪族叛亂,外有群雄環飼,情形相當惡劣。若那時出兵,必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就算是拖著,也能將他拖垮。”

    袁紹臉色一沉,問道:“那現在呢?”

    田豐道:“如今,曹操四處平叛,兗州豫州等地,日益穩固。而我方士卒休養生息久了,失了銳氣。一來一去,已無優勢可言。”

    逢紀斜著眼睛道:“沒這麽嚴重吧,論糧草,論兵甲,他都沒法和我們相比。以堂堂正正之師壓過去,難道他還有還手的餘地?”

    田豐道:“我還是那個說法,遣一支騎兵南下襲擾,使其不能相顧,日漸疲弱,然後可以取之。”

    郭圖哂道:“那要等到何時?”

    逢紀和郭圖這兩個人剛剛一聽袁紹話說出口,便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意。這回,劉備北上,袁紹超規格接待。就是覺得時機到來,機不可失了。曹操長久占據著擁立天子的大義,如今劉備來了,就能戳破這個美麗的泡沫。何樂而不為。

    陳琳已經被袁紹找去了,這個出了名的筆杆子以言辭華麗著稱,想必是要寫一份驚世駭俗的檄文,討伐曹操。

    可笑田豐這個老頑固,居然在這個當口還在反對出兵,真是認不清形勢啊。

    最關鍵的是,袁紹已經五十多歲了,最大的兒子也已經過三十了。和公孫瓚耗了四五年才得了河北全境,接著要南下中原,接著是荊揚之地,若是不能在有生之年統一天下,任誰都會抱憾。因此在袁紹這一邊,該是時不我待了。

    果然,袁紹有些不高興了,說道:“世事多變,沒有絕對的優劣。要做成大事,也不能完全靠時勢推動。要有逆勢而為的勇氣。現在尚是我強敵弱,若是我處於曹操的位置,敵強我弱,難道就該丟盔棄甲嗎?”

    最後會議還是不歡而散了。田豐並不是一個強性子,但在這件事情上卻很堅持。別人都覺得南征曹操就算天時地利湊不齊,也不成問題,然而田豐卻覺得,此事事關生死,不可隨便決定。袁紹在對待下屬上,還是頗留餘地的,說話便沒有說死。

    袁熙從屋內出來,往外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轉身又返了回去。剛踏進門口,袁紹便問道:“顯奕,你還有什麽事?”

    袁熙道:“是關於田豐田先生……父親大人,謀士之言,頂多算是建議。最終拍板的,還是父親大人自己。”

    袁紹稍稍點頭,等待下文。

    袁熙這時候才知道田豐當年為什麽會被袁紹下獄。曹操打下河北以後,曾經說過,如果袁紹聽田豐沮授的建議,可能勝敗之事就逆轉了。這話實際上有些誇張,有一些貶損袁紹的成分在裏麵。沮授是負責軍政大事,田豐則進言左右決策,都不是拍板的人,換做是曹老板在這個位置上,恐怕便不會敗得輕易。況且,從戰略上而言,袁紹也沒有犯太多的錯。

    “既然父親大人不想聽田豐的建言,而田先生本身又堅持,再留田先生在身邊就不太合適了。聽聞父親和田先生認識多年,情分深厚,若是最後大家鬧僵了,反而不好。”

    “你的意思是……”

    “幽州正好還缺一個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