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故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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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平線在眼前不斷延伸,耳邊回蕩著轟隆隆的馬蹄聲,腳下的塵土飄揚,就像是在騰雲駕霧一般前進。轉眼之間,座下的牲畜也噴出了白氣。

    “休息一會兒吧。”

    袁熙舉起手來,整個隊伍漸漸慢了下來,有條不紊地分出偵查的,站崗的,集體將袁熙、田豐、田予、趙雲、樓靜舒等人圍在了中央核心。

    袁熙下了馬,揉了揉自己發麻的屁股,問道:“還有多遠。”

    田豐道:“不到半天就到黎陽了。”

    袁熙道:“好極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充當先頭部隊,強渡白馬津了。”

    田豐道:“二公子,你怎麽知道主公會委任你為先鋒?照我說,準不準許你出兵還要另說。”

    袁熙道:“我這就叫先斬後奏。等到他的先鋒連連被挫,就會輪到我們了。”

    田豐更加奇怪:“你怎麽知道先頭部隊會連連受挫?”

    袁熙笑笑不語,三國演義裏麵的單挑可能都是假的,可關羽斬顏良這件事情應該是真的。但現在他自然不能說顏良肯定被斬了,這不科學。

    田予站起身來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坐騎,道:“大人這馬蹄鐵的想法真是不錯,除了少數馬匹蹄子開裂,跑起來如履平地不說,還延長了作戰時間,真是一舉兩得。”

    袁熙道:“這算不得什麽,隻是靈機一動而已。”馬上麵的創新很有限,越厲害的騎兵,主要厲害的是人,控馬,馬上的射術,都是決定騎兵戰鬥力的地方。比起女真人,蒙古人,這支騎兵還很嫩。

    田豐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問道:“既然靠近了鄴城,是否需要知會那邊一聲,畢竟,我們還要領取糧草。”

    袁熙道:“不用,等到了黎陽再說。”

    田豐道:“你這麽不遵號令,主公他老人家也很難辦啊。”

    袁熙道:“要是遵守號令,我們還有機會嗎?”

    田豐道:“田某很奇怪,二公子急著上戰場,所圖的是什麽呢?就是為了壓倒你兩個兄弟,成為理所應當的繼承人?”

    袁紹繼承人這個話題,在袁氏陣營中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不過好在田豐和袁熙相處久了,漸漸也口無遮攔,暢所欲言起來。

    袁熙笑道:“田叔叔看我夠格嗎?”

    田豐咳了咳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叔叔,我便倚老賣老說一句,你就算戰場上取勝,影響力也非常有限。你兩個兄弟,一個名正言順,一個根基深厚,這不是一場仗兩場仗能夠扳得回來的。”

    袁熙道:“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要是他們倆坐穩了位置,到時候有得我受的了。”

    田豐道:“二公子何必不做個富貴閑人,遠離災禍。這時候還摻和起來,不就是引火燒身?而且,這場仗你越是出彩,別人對你的嫉恨就越深。”

    袁熙歎氣道:“老田,你是對的。我現在也有些動搖了,到底是幫著取勝好,還是盼著他落敗好?總覺得我父親敗了,對我來說局麵或許會更好。”

    剛剛還叫叔叔,這會兒便開口閉口老田了,田豐又好氣又好笑,道:“哪有指望自己父親落敗的兒子?再說了,有了你,這仗難道就能打贏?”

    袁熙心裏默念道:“沒錯,有了我真的能打贏,但就看袁紹領不領自己的情了。”自己已經回想起來了,曆史書上寫的,火燒烏巢,就是官渡之戰的轉折點,隻是烏巢在哪裏,什麽時候燒的,自己完全沒有概念。如果現在將烏巢告訴袁紹,說不定他就不會犯同樣的錯誤,那勝敗之勢也就逆轉了。但現在自己遠離決策層,便無法建言。再說,真的打贏就好了嗎?打下許都,袁紹說不定下一步就要稱帝了,到時候冊立了袁尚當太子,自己說不定會被趕盡殺絕。在王位麵前,親兄弟也會翻臉。也隻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遠處放哨的騎兵突然吹起刺耳的口哨來。

    “有人來了……戒備起來——”

    所有人馬上翻身上馬,連袁熙也不例外。騎兵在衝鋒時才具有破壞力,正麵相逢,並不有利於騎兵。他們上了馬以後,擺出一個隨時逃跑的陣型,隻要對方抓不住他們,他們隨時可以反身過來揪住對方。

    “自己人——”示警的騎兵馬上喊起來。

    眾人鬆了一口氣,不過想想也是,要是在大河北岸就碰上曹軍,那曹軍也太猛了吧。目前袁紹大軍還沒動,曹操也隻是在許都,大戰還沒拉開帷幕。

    但袁熙沒想到,遇上的居然是熟人。

    先登營的老陳皮。

    如今,先登營的骨架已經散了,大部分人被分拆到了其他部隊,隻有老陳皮這一股百戰老兵組成的昔日麴義親兵隊還在,人數約莫有兩三百人。

    老陳皮看到袁熙,心情複雜難言。當初麴義將部隊交給了袁熙,但這個家夥居然挖走了一百人然後就跑了,隻留下一句話,韜光養晦。韜你媽的韜,現在部隊都散架了,明明要打仗了,還被派往館陶大後方駐守,昔日的榮光現在成了其他人的嗤笑。老陳皮走在軍營裏,都不敢抬起頭來。

    袁熙拉著老陳皮的手,吞吞吐吐道:“辛苦了。”

    老陳皮道:“二公子,別說這些虛的,你給一句話,我們這些人以後何去何從?先登營雖然被拆了,好歹還有個底子,老弟兄們想聽聽你的看法。隻要你一句話,咱們功名利祿都不要,就跟著你走。這地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麴義去了以後,這先登營也就是昨日黃花了。可是為何麴義當初寧願自己走,也為了保全這支部隊呢,不就是為了這些老哥們麽?袁熙道:“你還是再忍忍吧。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自己的部下。”

    “大將軍常說馬革裹屍,結果留下我們這些沒用的老骨頭……想想也是,要是不死在沙場上,我們這些當兵的又有什麽價值?”

    說著說著他便哽咽了。

    老陳皮雖然人老了,但骨子裏還有著一股傲氣,這種人,也確實在這種環境下混不下去。要是人人都如同淳於瓊那麽認清現實,說不定會更好一點。

    總之,和老陳皮分別以後,袁熙心頭有些沉甸甸的。他總覺得有些東西以前沒有考慮到,有些東西是遊離在官渡之戰勝敗之外的,當年麴義死的時候,他深刻地入骨過一回,隨後又在奔波忙碌拚命求存的過程中遺忘了。人總是這樣,一旦低著頭看路,便忘記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忘記了本來存在的意義。

    他這個人如何被時代所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