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的大營中，此刻也是燈火通明。晚霞已經散去，更何況也沒有人看觀察自然景色。

    袁紹巡視完軍營，盤腿坐了下來，喘了一口氣，對旁邊的郭圖道：“如今是何情況？”

    郭圖道：“對麵還是閉門不出。我方搭建了井欄，不過高度不夠，還在完善。挖地洞似乎也難以奏效。”

    袁紹罵道：“他們就這麽些人，居然就打不過去。”

    郭圖有些尷尬道：“堅壁不出啊。”

    袁紹道：“我們這麽多人，每個人砸塊石頭也夠砸死他了吧？”

    郭圖唯唯諾諾道：“道理是這樣。投石車過幾天也運到了……”

    逢紀在一旁插嘴道：“今日倒是聽到一則消息，對方左翼的曹仁部似乎北上了，連續好幾日都失去了聯絡。”

    袁紹吐出一口氣，問道：“哦？那就幾千人而已，他們去哪裏了？之前是不是安排了劉玄德這一路？要是知道是他義兄弟殺了我顏良文醜兩員大將，我一個兵都不會給他。”

    逢紀笑道：“我們給他的都是一些老弱殘兵，其實也就是一步閑棋，聊勝於無。而且，聽說，第一天就被曹仁給打散了，他本人也逃竄到了汝南。”

    袁紹哼了一聲，道：“真是沒用。”

    而郭圖卻向逢紀遞來一個感激的神色，幸好他及時出言，袁紹的怒火才沒有波及自己。實在是這幾天攻防雙方都沒有起色，把人的耐心都給消磨完了。他也能理解袁紹的心情。

    逢紀道：“不過聽說汝南的幾個黃巾餘孽，倒和劉皇叔攪在了一起，一個叫龔都，一個叫裴元紹的，還有幾路豪族，發動了叛亂。”

    袁紹哈哈大笑，道：“真是大快人心。這劉玄德，打仗的本事沒有，煽動人心還是有一套。說起來汝南還是我袁氏老家，雖然家門被我那個不成器的兄弟給敗光了，但鄉裏威望仍在。這麽一鬧，曹孟德也該心煩了吧。”

    他扭頭一看郭圖，道：“不對啊，照理說，汝南叛亂，該讓曹仁部南下剿匪啊，怎麽還反而北上了？我們的烏巢糧倉沒有問題吧？”

    郭圖及時回應道：“沒有問題，高覽張郃兩位將軍都在那裏，萬無一失。”

    “那就好。”

    郭圖連忙擦了一把冷汗。

    這時營外突然吵嚷起來，袁紹問道：“什麽事情？”

    “好像是許攸大人要求見……”逢紀道：“前些日子他家人在鄴城被審配給扣下了，好像是犯了什麽事情。估計是找主公求情吧。”

    袁紹煩躁地揮了揮手，道：“這都是什麽破事？不見！都什麽時候了，還來添亂。你讓他和審配自行解決吧……”

    天黑了下來，氣候就馬上轉冷。袁熙隨著大部隊行路，呼出了大口白氣。

    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一個瘋漢帶著少許騎兵就衝了進來，大喊大殺，結果將自己的部隊衝了個七零八落。

    這輩子還沒看到過這種打法，難道那人就不要命嗎？

    不過得承認的是，這種不要命的打法的確很有效，比起曹仁的不冷不熱，這才是直接奏效的方式。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得幾乎沒有反應。

    趙雲和自己失散了，當時情況緊急，趙雲帶著人去抵擋了一陣，成功拖慢了對方的節奏，成功給自己後撤贏得了時間。

    田予和田豐還在自己身邊，樓靜舒也在，但身邊隻剩下少許人了，還沒來得及點清，但肯定不到一百人。

    那個瘋子衝進來以後，曹仁的大軍突然也威逼了過來，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弄得自己突然狼狽起來。

    難道曹仁之前纏著自己，就是為了等待這突然的一擊嗎？從時間配合上來說，真是相當恰當。但為什麽不從一開始就祭出這一招。這個猥瑣的胖子，也太能忍了。

    “那個瘋子是誰？”

    黑暗中沒人回答他。

    “失散的人都知道怎麽回去嗎？”

    “之前有預案，會有辦法聯係上。不過得等天明。”

    這是田予在回答自己。

    既然天黑，就算是曹仁部隊，也不敢怎麽樣吧？

    然而馬上，他們後邊亮起來的一片片火把，說明了一切。

    袁熙嘴角突然泛起笑意：“我真是越來越欣賞這個猥瑣的胖子了，想和我們來一場夜戰嗎？”

    田豐提醒道：“曹仁可是美男子……”

    袁熙道：“我又沒見過，暫時當成胖子行不行？”

    田予咳了咳道：“夜戰我們有過操練，自保該沒有問題。”

    袁熙道：“那就行，和他們玩一下。”

    黑暗中，誰也分不清誰是誰，各種暗流湧動，部隊在調動，但是悄無聲息。

    忽然間，馬蹄聲大作，像是劃破靜夜的暗雷，在一片原野上一閃而過。周圍的一雙雙耳朵頓時豎了起來，火把也紛紛往這個方向扔了過來。然而，什麽都沒有。

    “在身後——”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慘叫，令人心悸。

    “媽的，在那裏，追——”

    沙沙聲傳來，滿是追兵的腳步。

    曹仁披上戰袍，親自跨上了一批馬，身邊的一名偏將道：“將軍，您不用親自去。”

    他笑笑，白淨的麵龐上閃過一絲猙獰，道：“我要是不去，那個家夥肯定要笑話我們曹家男兒了。”

    說罷，率著僅僅十幾個人的親隨，踏著步點聲旋風般衝出了營。

    耳旁風聲鶴唳，偶爾會傳出腳步聲，廝殺聲，然後又歸於一片寂靜。袁熙的部隊都是有打法的，黑暗中的信號也十分清晰，那就是靠聲音。黑夜裏打仗最重要的是通訊的信號，這一套法則，之前就在漁陽訓練地純熟無比。

    袁熙帶著人馬一迂回，就如同一根粘蒼蠅的棒子，不但惡心到了對方，還截獲了不少落單的同伴。一路上人越積越多，緊緊花幾秒鍾，這些散兵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編組相當靈活。一點一滴的優勢，便在黑暗中慢慢累積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慢慢對方咒罵著便又開始集結在了一起，顯然知道本方吃了暗虧。

    袁熙哈哈大笑起來：“知道厲害了吧，這個猥瑣的胖子！”

    突然前方火光大盛，照在眼睛裏差點睜不開眼睛。

    一隊人馬和他們交錯而過，馬上的雙方互相瞪了對方一眼，都暗自惋惜，沒有對接上。

    袁熙看到對麵分明是一個長著胡須，臉形也很周正，就是有些微胖，但又白淨斯文。對方在一片火光中，也是一眼就盯住了他。袁熙頓時衝對方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

    暗夜中響起了鳴金，天際也露出了魚肚白。

    “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