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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數道劍光撕裂夜色,隨著一道淒厲的痛苦獸鳴,狂奔的巨犀身形驟然停滯,鮮血飛濺,巨犀瞬間癱倒在地。
它的目光哀求地看向身後之人,眼中盡是恐懼。
幾道身影飛快地追上前來,陸絲絲摘下巨犀角上掛著的信物,身後的黑蛟虛影隨之緩緩散去,她有些悶悶不樂地撅著嘴兒。
佟藍衣擦去臉上的濺到的血漬,有些煩躁地皺緊眉頭,她看了眼陸絲絲,“那個廢物還沒回你的訊息嗎?她到底在鬧什麽脾氣,我們也沒把她怎麽樣啊,怎麽就她那麽矯情?!”
其餘幾人聞言神色也有些難看,陸沅音這次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佟藍衣提起長劍,泄憤似的狠狠地紮向腳下癱倒的巨犀,那巨犀發出了微弱的慘叫聲,滾燙的鮮血流了滿地。
佟藍衣將這巨犀想象成陸沅音,聽著它的哀嚎聲,心底卻是升起了絲微弱的快感,她咬了咬牙,惡狠狠道,“她既然這麽不識好歹,那我們這次得到的東西她也別想分上一點,那接雲台她更是想都別想!”
“我定要她悔不當初!”
陸絲絲抽空看了眼玉牌,隻見陸沅音那裏仍是半點回應也沒,爹娘那裏也沒能找到她的人。
陸絲絲心下有些焦急,她的儲物袋中現在滿打滿算不過還有半瓶靈丹,佟藍衣他們更是幾人湊不齊一瓶靈丹,若是陸沅音再不回來,按照現在的消耗速度,他們甚至撐不到明天。
陸絲絲有些委屈地扣了扣指尖,她搞不懂,陸沅音何時竟變得這般小氣,藍衣不過是說了她幾句,她竟然便直接負氣離去,斷了與他們的聯係,讓他們陷入這般險境!
陸絲絲低低地歎了口氣,她這次參加大比,隻是因為顧淩秋也在。
她已經數月未曾見到他,她真的很想他……
她知曉顧大哥與陸沅音已有婚約,她若是一直與他接觸,對他們二人名聲都不好,她知曉,她現在的行為可能是錯的,是不被世人所接受的。
可她也控製不住心底的渴望,她不敢奢求太多,從始至終,她也隻是想與顧淩秋多接觸,見上一麵,哪怕是片刻也好。
可她沒想到,因為陸沅音突然鬧脾氣,顧大哥尚未停留片刻,便被她直接氣的離去。
而她現在拚了命地想要更多的信物,也隻是為了能離顧大哥更近一些……
她想讓顧大哥和師尊對她刮目相看!
這幾日樁樁件件的煩心事讓她有些說不出的難過,陸絲絲微微抬起頭,她定定地看著頭頂的星空,眸底閃過絲恨意。
聽著佟藍衣的抱怨,陸絲絲咬了咬唇,卻是柔聲道,“好了,不要再說阿音了,她可能也有什麽苦衷,我們還是趁現在先攢點信物吧。”
幾人無奈地歎了口氣,隨著陸絲絲走向了叢林之中。
***
枝葉搖曳,幾滴露珠隨之滑落,濺落在了她雪白的頰邊,帶起些微的涼意。
袖中的玉牌閃爍個不停,甚至愈演愈烈,陸沅音托著腮,隨意地翻動著手中的百草錄,心情頗好。
這才哪到哪呢,等到她回去,她定要陸絲絲那些人將占了她的便宜全給吐出來。
陸家那群人自私貪心,然而他們卻有個致命的缺點,死要麵子活受罪。
他們太在意在旁人眼中的形象,甚至已經到了陸沅音不能理解的地步。
須臾,陸沅音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她的目光在其中一株靈草之上停留了片刻……歡絨草。
形似睡蓮,葉生細絨,淺黃色,微毒,可令人短暫窒息。
陸沅音有些心不在焉地揪了揪身旁的樹葉,她看著歡絨草一側的介紹,若有所思。
陸沅音在這林中也不敢休息,她索性便坐在樹上看了大半夜的百草錄,直看的頭暈眼花兩眼發直。
陸沅音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她做事向來三分鍾熱度,沒幾天便沒了興趣,唯有煉丹,她堅持了將近十年,一直未曾放棄。
遠處的那幾個弟子亦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們分了二人守夜,其餘幾人則端坐於篝火旁,閉著眼睛打坐恢複體力。
林間一片死寂,隻餘篝火跳躍,發出了輕微的劈裏啪啦的聲響,叢林之中間或傳來幾道微弱蟲鳴,陸沅音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酸脹的額頭,她拿出玉牌,隨即忍不住有些詫異。
隻見陸絲絲幾人的排名已一種幾乎稱得上恐怖的速度飛速地攀升著,幾乎她每一次的眨眼,他們的排名都在不斷刷新,隻短短的一夜,他們已直接衝進了前三。
陸絲絲幾人先前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已經落後了那些弟子近一日的時間,現在竟能在短短一夜飛快地追了上去……
陸沅音扯了扯垂落的發絲,若有所思,須臾,她收起百草錄,輕輕地揉了揉眼角,微涼的夜風輕柔地拂過麵頰,她抬起頭,有些出神地看著虛空明月。
幾隻飛鳥悄悄地落在她的身側,偷偷啄食著她還未收起的靈丹,幾雙水汪汪的豆豆眼小心翼翼地盯著她看。
陸沅音隻做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她勾了勾指尖,輕輕扯了扯裙間的褶皺。
那幾隻小鳥卻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他們猛地抬起小腦袋,周身的毛毛瞬間炸開,直接成了幾朵炸毛的蒲公英,他們連忙叼著靈丹,逃也似的向著遠處飛去。
陸沅音一怔。
隻見身側的樹枝微微壓低,枝葉劇烈地顫動著。
一道熟悉而陰鬱的氣息悄無聲息地落在她的身後,似是蟄伏於暗處的凶獸,隨時準備暴起將她吞吃入腹。
陸沅音脊背發涼,她猛地轉身,想要拿起身側的長劍,卻覺腦袋沉沉,眼皮不受控製地向下落,整個人皆是昏昏欲睡!
陸沅音有些焦急地掐著掌心,任由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軟肉之中,點點血腥味於她的鼻翼蔓延,她試圖用疼痛喚醒自己的神智,然而麵前的景象卻是越發的模糊。
遠處的篝火劇烈地跳躍著,灼地她眼眶發酸,整個人都有些發困,她隱隱似是看到了一縷雪白的發絲,與她的黑發淩亂地糾纏於指尖,帶著絲詭異的糜豔。
麵前的景象不斷地變幻著,無數熟悉的麵孔與過往宛若流水一般洶湧地擠入她的腦海之中,她似是個局外人般,迷迷糊糊地將那些記憶看了一遍又一遍。
這個畫麵實在是太像臨死前的回馬燈……
陸沅音覺得她應當是害怕的,然而在看到那幾道熟悉的身影之時,她卻隻呆呆地看著,甚至忘了恐懼。
眼前的景象太過真實,她幾乎分不清眼前的景象究竟是夢還是,亦或者隻是她中毒後產生的一個幻境,她呆呆地看著意氣風發的夫妻與男人懷中的女童,幾乎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這是她幼時的景象……
那些她刻意遺忘的景象不斷地在她的眼前重演,陸沅音雙眸圓睜,她張了張嘴,尚未來得及言語,喉間已酸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麵前的景象驟變,她卻又出現在了昏暗的山洞中,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身側的石床之上,陸沅音有些詫異地看向身側,這似乎是她撿到霍無厭的那個山洞?
她有些茫然地打量著周圍的景象,而後麵色一僵,她下意識地想要向後褪去,周圍瞬間傳來了鐵鏈碰撞的清脆聲響。
與先前不同的是,被鐵鏈鎖住雙手的人成了她……
她的神色放空,整個人都有些懵。
陸沅音神色呆滯地看向山洞外側,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向石床,昏暗的日光落在他的身後,陸沅音微微抬起頭,隻看到他隱於暗處的半張麵容,陰鬱,冷漠,似是個精致空洞的人偶,發間虯結的雙角散發著玉石般的光澤。
在她茫然的目光中,霍無厭微微俯身,陸沅音這才看清,他的右耳綴著及肩長的殷紅流蘇。
隨著他的動作,那流蘇輕輕搖曳在他的頸間,陸沅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著那流蘇遊走了片刻,卻見霍無厭微微垂眸,伸出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
陸沅音隱隱覺得這畫麵有些眼熟,她的眼睛轉了轉,眸底迅速浮上了層瀲灩水光,她有些無措地看著麵前高大的男修,低低地嗚咽兩聲,試圖裝可憐。
然而麵前之人卻是沉聲道,“安靜。”
陸沅音一怔,她隱隱記得她好像也曾說過這些話,她看著麵前這個熟悉的場景,然而不待她反應過來,麵前的場景已再度飛快地變幻著,記憶中的那些混亂畫麵與此刻緩緩重合,被鎖住之人又成了霍無厭。
畫麵瞬間變得不可言說。
黑色的長袍淩亂地落了滿地,滾燙的汗珠落在她細瘦的肩頸之上,燙的她整個人都忍不住有些顫.栗,曖昧不堪。
陸沅音痛的差點哭出了聲,那人卻在聽到她的哭聲後,動作越發的凶猛放肆……
灼熱的呼吸噴薄在她雪白的耳際,腕間的鐵鏈隨著她的動作發出陣陣脆響,到最後,陸沅音已分不清這究竟是她的記憶,還是這幻境造出的又一個噩夢。
……
後麵的記憶越發的模糊,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死在這張石床上時,麵前的畫麵卻又陡然散去。
陸沅音猛地睜開眼睛,微涼的夜風拂麵而過,帶起些微的寒意,她這才發現她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濕。
陸沅音有些心有餘悸地看著她身上完好無損的衣服,腦袋中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著遠處的那群弟子,直到又幾隻飛鳥停留在她的身側,她方才如夢初醒。
隻見一枚破碎的靈符靜靜地落在樹下。
陸沅音跳下巨樹,她小心翼翼地攤開靈符,待看清上麵的字後,她的麵色微變。
萬重境……
修仙界赫赫有名的殺陣,哪怕是陸沅音這種不懂靈陣之人亦有所耳聞,這萬重境可令陣中之人無數次經曆她最害怕恐懼之事,直到她精神崩潰為止。
這般恐怖玄妙的幻境,一般隻會用於困殺極為厲害的強者,陸沅音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能體會一把這般厲害的幻境。
陸沅音將那殘破的靈符徹底撕碎。
以霍無厭的修為,他明明可以悄無聲息地出現,而後直接擰斷她的脖子。
他卻偏要故意弄出聲響,冷眼窺視著她驚慌無措地反抗,而後時不時地用這些古怪的手段逼著她一點點崩潰。
陸沅音沉默了片刻,她好像真的惹毛了那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