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料亭。
    最裏麵的秘密庭院裏，林澤跟北原相對而坐。
    麵前是小桌，擺著幾樣素潔小菜，就是冰鎮過的桂花酒。
    微風習習，在夏日夜晚如此喝酒聊天，倒也愜意。
    北原蘭介整個人毫無形象的癱坐在椅子上，不時仰頭幹一盅酒。
    自打林澤離開北平，鬆崎直人愈發強勢，經常直接對憲兵司令部的工作下達命令，並且時不時敲打一下北原。
    這讓北原很緊張，很被動。
    本來前段時間，鬆崎察覺到岡村大將對他並不信任，於是想著團結特務係統的力量，對北原的態度才有所緩和。
    但慢慢的，鬆崎覺得自己的地位已經穩固的差不多了，最起碼岡村不會不打招呼就換掉自己，他對北原又惡劣起來，稍有差錯便把北原叫到方麵軍司令部訓斥，絲毫不給麵子。
    “林桑，你可知道我有多少時日沒有這樣放鬆過了，真懷念以前的日子啊，我們一起破案，一起喝酒，還記得磯穀向隆嗎？我倒是有點懷念那家夥了，整天躲在辦公室裏，什麽事也不管，你我在憲兵司令部毫無拘束，那多自在啊！現在我做了司令長官，可哪有一點司令長官的威風？”
    林澤微笑著給他斟酒，“北原君，這委屈多少人想受還沒機會呢，鬆崎是強勢了些，但這種強勢是因為他心虛，靠著關係上位的人，當然得對下麵人嚴防死守。”
    北原很鬱悶，“話雖然是這麽說，可難不成我就這樣一直忍著？林桑，現在你在津門也站穩了腳跟，不如我們聯手.....”
    林澤嚴肅的搖搖頭，“北原君，時機並未成熟，做這種事講究的是一擊必中，隻要出手，萬不能讓他緩過勁來，可現在鬆崎在方麵軍的地位還沒有被動搖，岡村雖然對他難以信任，但也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去代替他，更重要的是，兩人仍然有大量的共同利益，反倒是我們兩個貿然聯手對付他，會引起岡村大將的警惕。”
    北原想了想，也點頭道：“唉，岡村大將確實跟寺內大將和杉杉圓大將都不一樣，他心思太深，喜怒不形於色，不喜歡下麵人生事，我都不敢去見他。”
    “不，你要多去見他。”
    北原一聽，林桑這是要給我支招了呀！
    太好了，原來的感覺又回來了！
    “林桑，何以見得？”
    “你也說了，岡村大將擅於權數，越是這樣的人，對特務係統就越不放心，你們都不敢直接去見大將，都是通過鬆崎少將代為匯報，從特務部到憲兵司令部，都隻有一種聲音，你說，岡村能放心嗎？”
    北原蘭介壓低聲音，“可要是有不同聲音，豈不是把我們的矛盾擺到了明麵上，鬆崎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林澤笑笑，北原這家夥，鬥爭經驗還是少啊！
    “北原君，你想錯了，這怎麽是矛盾？這更不是不同聲音，而是新的聲音，你緊跟大將的部署，提出新的工作方向，這當然需要大將閣下來把關，多匯報匯報不是很正常嗎？”
    “林桑，那新的工作方向，是什麽？”
    “是什麽都可以，隻要能搞得聲勢浩大，岡村大將看重的是治安戰，全境治安已經搞了三年了，可效果總是一般般，憲兵司令部難道隻能抓間諜，不能為全境治安出出力嗎？比如在各地聘請治安員，定期向司令部匯報治安形勢，司令部再據此形成治安簡報，定期遞交給大將閣下，甚至還可以搞一個治安員培訓班，請大將閣下去訓話，不管他去還是不去，他都能明白你的意思。”
    北原蘭介眼睛都亮了。
    “即便是這樣，鬆崎還是會不高興吧？”
    “那就跟你沒關係了，你勤勤懇懇工作，努力為大將分憂，如果鬆崎因為這個不高興，那大將會怎麽看他？”
    北原一拍桌子，“林桑！什麽都不說了，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換酒，換酒，弄點烈酒來，我們不醉不歸！”
    林澤讓人送上汾酒，兩人喝了個痛快，將醉未醉之時，北原突然提到：“最近鬆崎很神秘，調動了一些人手，在特務部搞了一個小組，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但有一次他得意透露，他有個大計劃，搞不好能讓山城為之震動。”
    林澤奇怪道：“他在北平，做好反諜搞好治安就行了，怎麽關注上山城了，他在山城有暗線？”
    “誰知道呢，估計他看你在津門又立下大功，想趁熱打鐵，再折騰點動靜出來。”
    當晚，北原蘭介醉倒後，林澤出去了一趟，好久沒見老馬了，這次回來，總要見上一見，方靜秋的事情也可以給總部透露一下了。
    ............
    山城，羅家灣。
    連續幾天都下雨，到處都濕漉漉的。
    不過戴老板挺喜歡這種天氣，他鑒定認為自己命格缺水，除了名字一定要帶水之外，對於池塘河流乃至下雨的天氣都非常喜歡。
    窗外雨霧蒙蒙，戴老板心情不錯。
    “咚咚咚！”
    “進來！”
    毛大鳳神色複雜的進了辦公室。
    金佛來電報了。
    不是津門站，是以金佛的名義發出來的。
    也就是說，金佛這廝很可能又搞出什麽動靜了。
    為什麽！
    為什麽他那麽幸運！
    毛大鳳甚至想，難道外派才是升官的好路子，如果我出去執掌一個站，會不會也能屢立奇功呢？
    “局座，金佛的電報，您得親自譯一下。”
    “哦？金佛又來電報了嗎？”
    戴老板心情更好了，下雨好啊，這不，又有好事發生了。
    接過電報紙，抽出一本書，戴老板很享受的譯電。
    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毛大鳳不由得想，難道不是立功，而是金佛出了岔子？
    那可太好了！
    漸漸地，戴老板呼吸急促起來。
    最後竟然是騰的一下起身！
    “備車！備車！哈！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我看姓徐的還怎麽囂張！”
    毛大鳳有點懵逼，姓徐的？中統？
    怎麽這裏麵還有中統的事兒呢？
    電報的內容是：陳九章勾結中統方靜秋，欲破壞軍統津門站，甚至不惜投靠日本人，金佛及時察覺，用計破壞了他們的圖謀，現在陳九章已死，方靜秋逃到北平，被日本人的特務部庇護。
    這個消息比什麽重要軍事情報還讓戴老板興奮。
    這是打擊政敵的利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