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生吞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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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您看!”李恩立馬道:“正如我所料,這家夥果然是來找茬的!”
    “你……”
    鄧煒怒目圓瞪,雙眼好似能噴出火來。
    他們的矛盾由來已久,鄧煒為人正直,自是看不慣李恩種種欺壓百姓的行為,但這李恩做人做事比他狡猾得多,鄧煒始終沒能占到幾次便宜。
    但偏偏仗著過硬的武力,李恩也沒能徹底將鄧煒壓下來。
    久而久之,兩人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重,便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一點就炸。
    “你什麽你?”李恩挑了挑眉毛,冷笑道:“我的確知道打更人案是妖物所為,可我也隻是因為在辦大人吩咐下來的事,抽不開身,才讓你幫個忙而已。”
    “你要是不服,大可以衝我來,但沒必要影響大人的正事!”
    鄧煒嘴角一抽,“好啊,耍嘴皮子老子耍不過你,你李恩要還是個漢子,有種咱來耍耍刀!”
    說罷,他便真的手握刀柄,眼看著就要在公堂之下拔刀出鞘。
    千鈞一發之際。
    少年的聲音,在堂內響起。
    “殺人的,是一隻雙頭蛭蟒!”
    話落。
    所有人的目光,“唰”一聲看了過來。
    “雙頭蛭蟒?”李恩嘴角扯出輕蔑的笑:“什麽鬼東西,聽都沒聽說過。”
    許長卿看他一眼,歎息道:“古人言,人醜就要多讀書。”
    “你說什麽?!”
    許長卿微微一笑,不搭理他的憤怒,而是對著縣令接著解釋道:
    “稟大人,下官曾在一本古籍上看過這種妖怪,它們乃水蛭所化,但卻體型龐大,猶如蟒蛇,又生有一雙蛭首,因此他們既有絞殺獵物的能力,也有吸食人血的喜好。”
    聽到這話。
    縣令微微一怔,多看了許長卿幾眼,仍在細細咀嚼他的話。
    李恩冷笑著插嘴道:“你有何證據,說那是什麽雙頭蛭蟒?”
    許長卿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回道:“若李典史認真一些查看,便能發現打更人案的死者屍身上有絞殺勒痕,並且脖子上的傷口呈三角狀,剛好與雙頭蛭蟒的特征對上。”
    “胡說八道。”李恩冷冷地道:“大人,我殺妖多年,從未聽說過清水鎮有什麽雙頭蛭蟒!這不過就是普通的蝠妖作亂罷了,若真是那雙頭蛭蟒,哼——我把硯台給吃下去都成!”
    縣令皺緊了眉頭。
    老實說,他也不太相信許長卿的話,主要還是因為這小子不過一個愣頭青,怎麽可能突然就有這般見識?
    “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
    就在這時。
    一道沉悶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隻見那始終一言不發的男人,緩緩從縣令的座兒上站了起來,笑眯眯地看著許長卿。
    “我倒是聽說過一種類似的妖怪,生於農田池塘之中,以人類、牲畜精血為食,打更人案是否此妖所為,把屍身帶來一看便知,沒什麽好吵鬧的。”
    縣令臉色大變,連忙上前拱手道:“是是是,張大人您說的是,李恩,聽見了沒有?還不快去把屍身請來!”
    “不用了!”鄧煒揮手道:“我早便差人去了,很快就會送過來。”
    那被稱為張大人的男子笑眯眯地走到許長卿跟前,問道:
    “但你說這雙頭蛭蟒以人血為食,可蟒妖案的死者,並沒有被吸食精血的跡象。”
    許長卿看他兩眼,心中暗暗打著算盤。
    連縣令都對此人畢恭畢敬,顯然他的官位品級比縣令要高得多,但瞧鄧煒的模樣卻像是不認識他,應該是從外麵來的大人物。
    如果不是他們口中那位從京城來的,那邊隻有一種可能。
    此人,就是斬妖使!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於是許長卿當即反問道:“死者可是渾身筋骨盡被絞碎,痛苦而亡?”
    “你如何得知?”男人皺眉。
    許長卿笑了笑,道:“雙頭蛭蟒與一般蟒妖不同,它們往往不會直接絞殺獵物,而是絞碎獵物渾身筋骨,令其不能動彈,然後再慢慢享用其精血。”
    “但它生性膽小,若是在吸食精血之前被人打擾,便會立即退去,放棄獵物。”
    “那起案件的死者之所以沒被吸血,應該是有人迅速發現他遇害了吧?”
    這番話說完。
    縣令、李恩兩人皆是露出驚異之色。
    張大人更是眯起眼睛,深深地看了許長卿一眼,笑著開口道:
    “你說的半點不錯。”
    “剛開始我也疑惑,若是蟒妖所為,死者為何不是窒息而亡。”
    “小友的話,實在令我醍醐灌頂。”
    許長卿笑著拱了拱手,目光卻輕飄飄地看向了李恩:“這硯台李典使是想生吞還是蘸醬吃啊?”
    李恩心裏仍有不服,可卻不敢質疑張大人的話,隻好僵硬笑道:“嗬嗬……小夥子真是見多識廣,在下佩服,不愧是秦家大小姐的夫婿,方才是我不對,我跟你道個歉”
    “話說回來,你二叔秦正是我多年好友,他也曾多次與我提起你。”
    “正是”
    “那就對了,我……”
    李恩心中一喜,連忙接著攀關係,卻被許長卿笑眯眯地打斷:
    “我最討厭我二叔”
    李恩表情徹底僵住,心中逐漸湧起怒火。
    今早他剛收了秦正的禮,要他幫忙收拾這個小子,他還想秦正何必和一個小吏置氣,沒想到下午便知曉了這小子的狂妄。
    區區一個後輩,年紀輕輕,職位底下,竟然這般折辱自己。
    真把他當紙老虎不成?
    然而,就當他準備發怒時,卻聽見那連縣令都敬重的男人開口:
    “願賭服輸,沒什麽好說的。”
    張大人緩緩回頭,身上仿佛有股無形的壓迫感爆發出來,令李恩渾身一抖。
    “李典使?”
    哢嚓!
    隻聽一聲脆響。
    李恩抓起硯台張口咬下一角,生生嚼碎,咽了下去。
    他死死地低著頭,臉色明明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卻仍不敢對男人露出任何不滿之色。
    “胃口不錯,想來是這些天捉妖捉累了,都沒怎麽好好吃飯吧。”
    男人沉吟片刻,說道:“剩下的硯台,賜你回去當宵夜。”
    “多謝張大人賞賜!”
    李恩躬身拱手行禮,嘴角仍滲出鮮血。
    “小子。”男人又看向許長卿這邊,問道:“剛才他說你叫許長卿?”
    “正是。”
    許長卿不卑不亢。
    “不錯,你可有法子抓住那雙頭蛭蟒?”
    男人又問。
    許長卿回答道:“方才我說了,它喜好隱匿於農田池塘之中,先前左房是圍錯了地方,如今隻需重點布控在鎮中或附近池塘農田周圍,定可抓到此妖。”
    “嗯……很好,就這麽辦。”張大人滿意點頭。
    縣令連忙一巴掌拍到那李恩的腦袋上,怒道:“聽到了沒有?還不快吩咐下去!”
    “是!”
    李恩行了一禮,正要退下,卻忽然想到什麽,躬身至地,誠懇說道:
    “張大人,方才是我魯莽無知,冒犯了大人和右房的兩位兄弟,李某在此,向兩位同僚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