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祠堂,留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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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正殿門扉半開,內中燭光如豆,搖曳不定,將滿堂神佛之影,潑濺於斑駁牆壁之上。
    主龕蓮台,火德夫人之像垂目低眉,金身半蝕。
    在燭火跳蕩之際,那低垂眼簾下陰影如同一團幹墨,隨著光影遊移,唇角的慈悲弧度似悄然爬升,隱現一縷謔笑。
    祠堂地上,不知不覺多了一道濕痕。
    一頭蛞蝓狀的水精蠕行而來,在火德夫人供像前緩緩的吐出一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色澤青灰,毫不起眼的丹丸,另外還有三枚精致骨符、一個黑紫葫蘆。
    在火德夫人供像前,燭芯劈啪一爆,光焰驟長,瞬間映亮蓮台旁侍立的一尊神將之像。
    那神像眼窩處的陰影頓消,兩粒瞳仁驟凝,目光直刺於地上蠕行來的水精,光影隻是一錯,那眼窩複又沉入濃黑,深不見底,“洪波童子為何不用代形替死咒童?”
    “毫無意義。”
    蛞蝓水精說道。
    “老主人知道在那一劍下,就是咒童替死,抵消大部分傷害,可這又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再死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消耗完那三個由喪門神爺賜下的寶貴咒童。”
    蛞蝓水精將骨符、葫蘆,還有丹丸,齊齊推動那尊神像前,道:“洪波老主人希望你來利用三個咒童、三百三十三粒烏元陰雷,還有定風丹。”
    神像沒有說話,腦袋上的雙頭魔箭上幽芒微動。
    蛞蝓水精道:“這定風丹一開始就要用,靈虛法師的殺招都是以六戊神罡為根本。”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利用。”
    神像跳下供台,吞下了三枚骨符,將那葫蘆托在手上,最後拿起那顆定風丹,於頂上三寸處一懸,頓時有種難以言喻的靜意,瞬間彌漫開來。
    蛞蝓水精陰沉的笑道:“靈虛法師連殺群敵,他就算再如何謹慎,此刻也定生驕心。
    現在隻要破了他那六戊神罡,再催動你這異寶「子午雙頭魔箭」,將三百三十三粒陰雷和靈虛法師之間的道路距離迭起縮短到極致,三百三十三粒陰雷便在一處同時爆開,任他再強也必成齏粉。”
    趙池坐在奇肱神車內,心髒狂跳,雙眼無神。
    孫長老被一劍腰斬時爆開的內髒血霧,洪波童子身軀爆散成渾濁水霧的景象,這些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印在他腦子裏。
    “跑!跑!跑!”
    這個念頭壓垮了他,現在還殘留在他元神裏。
    在絕對的力量和死亡麵前,他的心思算計都成了可笑的泡沫。
    “我就知道,我老早就明白,我根本不該過來,不該再麵對那個煞星,我實在太蠢了。
    那人怎麽能是四境,他應該在大雲浮疆中,同那些老魔狠怪們廝殺,怎麽可以欺負同境修士。”
    “嗡!”
    奇肱神車的車身之下,有兩團渦流狀的淡青飆風噴吐出刺目的青白光氣,整輛神車在低空中如一道扭曲流光,慌不擇路地朝著遠離大慈村的方向飛遁。
    風聲在車外淒厲呼嘯,景物在下方模糊成一片混亂的色塊。
    趙池根本不敢回頭,也顧不上辨認方向,隻求離那個煞星越遠越好。什麽五行合遁,什麽子午健將.全都是狗屁,他現在隻信這輛神車能帶他逃出生天。
    “快!再快!
    回去我就給你用最好的露油擦洗,不,我給泡著。”
    趙池一邊語無倫次地對著神車許諾,一邊緊張地盯著後方,還好,那裏一片死寂,那煞星沒追來。
    漸漸的,神車的速度放緩,這倒不是奇肱神車出了問題,而是他已到了南火疆的界限,這南火疆一旦進來了,再想出去就沒那麽容易了。
    在前方,兩個小點由遠及近遁來,伴隨著陣陣洪厲嘯音。
    待兩點到了神車之前,已成兩道身影淩空虛立,這兩位都是身伴異象,無一不是四境之中的絕強者。
    在左邊,焰光匹練環繞裏,虛立一位曼妙妖嬈的女子輪廓。
    其作捧心之狀,一身宮衣在空徐徐浮蕩,上麵所繡飛鳳火紋翩翩而舞,滿頭長發如同跳動的火蛇,肩扛日月二相,整個如同一團瑰麗彩花般。
    當趙池看清女子真容,驚道:“天騰山火繡娘子!”
    “洪波那個蠢材,師叔滿神嬰對他委以重任,狎魚更是將靈寶定風丹托付,就是看在他心思縝密,粗通術數,顧重大局的份上。
    現在他就這樣慘淡退場,形神俱滅,連累我現在竟是要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出麵,來替他擺平此事,他如果還活著,我也得再殺他一次。”
    “別這麽說。”
    在火繡的袖口中,一扁魚頭伸出。
    “老主人之死並非無功,那些關於靈虛法師未被深掘的情報,現在都已一一浮出水麵。
    另外子午健將也已就位,他那子午雙頭魔箭乃險道神以自身「歧路神通」所煉異寶,不屬五金之寶,不受靈虛法師舍利磁瓶影響,配合定風丹和一葫蘆烏元陰雷,及其老主人的教訓,這一次將一擊斃命。
    您要做的,就是驅遣那些被你用化情蕩心之法所迷的數位天騰山散真,在子午健將動手前盡量耗去靈虛法師的真炁法力。”
    火繡冷笑兩聲,抓著魚頭從袖內抽出,道:“洪波死了還不安生,還要派你們這些水精擺布我,真當他算無遺策嗎?!”
    在右邊,那凝練如實質,上下吞吐不定的劍光內,有一道瘦長之影。
    此影對女子道:“你我皆是四凶座下童子之一,值此三疆大劫之際,也沒有身份什麽暴露不暴露,隻要能殺了靈虛、幽融、羅姬這三位,一切都值得。
    眼下麵對靈虛這種強敵,你和我也沒更好的法子,便隻能聽從洪波遺計。
    你去驅遣那幾位散真,他們都是拜在三怪五禽門下,隻要被靈虛法師殺了,就算丹鸞神女那一派係再怎麽親近靈虛法師,在這種情況下不倒戈相向已是照顧情麵了。
    至於我,則要前去毒陽煞穴,毀了那裏的煉爐,以策應子午健將鬥法,讓靈虛法師在鬥法中分神。”
    “不可!”
    趙池在神車上道。
    “靈虛法師孤軍深入於此,將我等全部精神吸引於他那裏,其麾下的鶴觀諸真,乃至三峰一府的絕強者,必然已經抵達於毒陽煞穴,在那裏嚴密布防。”
    見劍光中的瘦影若有所思,趙池心裏鬆了口氣,暗自腹誹道:“你以為你也是靈虛法師,可以獨抗諸真聯手。”
    “反正我不去正麵對抗他。”
    一旁的火繡,不等劍童開口,直接表明態度說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劍童對火繡說了一句,接著便看向毒陽煞穴的方向。
    其劍光中無數劍絲如柳絲亂舞,氣勢陡然升高,道:“現在我便去會會正教諸真,那裏的人數越多,越能說明靈虛法師對此寶的重視。在這種重視之下,隻要那裏傳出一點動靜,也能讓靈虛法師在鬥法中分神。
    在那種程度的鬥法,隻要一絲一毫的分神,最後都將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
    “這才第二天啊!”
    火繡撫額而歎道。
    在三疆論會之上,兩家可是約定好了,必須在三日內入疆,現在才是第二日,其它二疆上的兩家名錄之人,可能還未動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