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天真的李承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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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範閑醉倒,這場祈年殿夜宴,算是落下了帷幕。
今日的慶功宴,本是為了鴻臚寺和禮部準備的,恐怕誰都想不到,最後成了範閑一個人的舞台。
今夜過後,範閑的才名必將傳頌天下。
慶帝已經笑嗬嗬的走了,範閑也被抬著離開了祈年殿。
長公主李雲睿看著被抬著範閑,臉色陰沉無比,也緊隨其後,帶著貼身女官離開了祈年殿。
她為了今夜之事,謀劃了很多,在她看來完美計劃,最終卻被範閑輕鬆化解,讓她後續計劃無法展開也就算了,還成就了範閑的名聲。
可以想象,今夜過後,範閑將會擁有多大的名聲,必定會被慶國的讀書人視為文壇領袖,再想對付範閑就不容易了。
畢竟,就像她自己說的一樣。
一個文壇宗師,從某方麵來說,比皇帝都要強大。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讓李雲睿心中憤怒至極,恐怕將範閑千刀萬剮,才能平息她心中怒火。
隨後太子看著給莊墨韓療傷的李承宗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才離去,老二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同樣和李承宗打了聲招呼才離開。
太子和老二一走,慶國的大部分官員也走了,至少剩下的一小部分和北齊的官員,則圍在莊墨韓席間,一臉擔憂的看著李承宗給莊墨韓療傷。
過了好一陣,莊墨韓才悠悠醒來。
聽到周圍關切的問話,莊墨韓臉上卻是一片茫然。
看得出來,這位文學大家,今日被範閑弄得心神崩潰了。
“都別圍著了,讓莊先生靜一靜。”
李承宗開口,讓莊墨韓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給自己療傷的李承宗,心中多少有些後悔。
那天他聽過李承宗的分析後,其實覺得很有道理。
在正常情況下,肖恩應該是會被放回他們齊國,隻是他隨後仔細一想,覺得李承宗應該不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肖恩身上有關於神廟的秘密。
所以,肖恩的情況不能以正常情況視之。
他這次跟隨齊國使團來南慶京都,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個人,也代表了齊國。
要肖恩,不僅僅是因為肖恩是他這位文壇宗師的弟弟,更多的還是齊國也想從肖恩口中探聽有關神廟的秘密。
世上知道神廟秘密的人不多,隻有苦荷和肖恩,但苦荷超脫世外,雖然是皇室中的一員,但在苦荷心中,神廟更為尊崇,關於神廟之事,他不會跟別人說,再加上他在北齊的身份特殊,又是武學大宗師,也沒有敢逼問他,所以隻有肖恩知道神廟的所在。
連他們齊國都想知道神廟的秘密,莊墨韓不信南慶會不想知道,所以他覺得,慶帝不會像李承宗說的那般,輕易放肖恩回北齊。
相比李承宗這個年輕人的一番話,他更傾向於李雲睿的計劃一些。
更關鍵是,他覺得跟李雲睿合作,在祈年殿對付範閑問題不大。
他來慶國就已經賭上了自己的清譽,以自己的名聲換取親弟弟,他認為值得,也認為天下人會更相信他。
可惜莊墨韓怎麽也想不到,範閑是一個掛逼,莊墨韓用了自認為最保險的方式,來換取親弟弟肖恩的自由,卻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遭到了範閑的迎頭痛擊。
感受到身上的暖流消失,李承宗收回了手,莊墨韓站起身大禮參拜,感謝道:“多謝三殿下。”
“莊先生,客氣了。”
李承宗笑道:“你身上的傷好治,但心傷可就得靠你自己了,你可不要讓我背口大黑鍋啊。”
前半句莊墨韓聽得懂,可後麵半句,他實在不懂,疑惑道:“老朽為何會讓三殿下背口大黑鍋?”
“你現在是我治好的,萬一你想不通,早早死了,你們北齊的人,豈不是會認為我做了手腳,這便是背黑鍋。”
莊墨韓一愣,笑道:“三殿下此言,倒是貼切,不過三殿下放心,老朽能想明白,怪隻怪我自己心不正,一切都是老朽咎由自取。”
雖然因範閑而清譽盡毀,深受打擊,但他對範閑並沒產生一絲怨恨,反而被範閑的才華所驚豔到了,認為自己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發點就是害人,又豈會落到這般下場。
想到前幾日李承宗的話,莊墨韓緊接著說道:“三殿下,伱應該早就知道範閑才華驚世吧?要不然你也前幾日也不會勸老朽。”
“範閑肯定是有才華的,否則我父皇那麽老謀深算的一個人,也不可能有意讓他接手內庫財權,你們都小看他了。”
“是啊,小看他了,今日祈年殿上,他醉酒賦詩百篇,首首經典,如此才華,世間無二。”
莊墨韓感歎道,和之前的狀態相比,他現在仿佛一下老了好幾歲,氣息也變得萎靡不正,眼神中充滿迷惘和後悔。
他佩服範閑的才華,更懊悔自己的小人行徑。
看著可謂天下第一人的文壇大家,一臉頹廢的模樣,李承宗開口道:“其實在我看來,才華什麽的重要,也不重要,畢竟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如果沒有伯樂發現,範閑即便再有才華,也難有機會展現出自己的才華,今日莊先生也算是範閑的伯樂了。”
莊墨韓雖然聽不懂什麽千裏馬和伯樂的故事,但也知道李承宗是在勸慰自己,張了張嘴,卻見李承宗指了下留在案幾上手稿,話鋒一轉。
“不過,不得不說,莊先生你的計謀實在是漏洞百出啊,且不說範閑今日展現出來的才華,單單就這份手稿,隨便找個高手來鑒定一下,都能發現你在說謊誣陷,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找對方向。”
莊墨韓搖頭:“不,三殿下說錯了,不是方向沒對,是老朽一開始便不該誣陷他。”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麵色一變。
雖然知道莊墨韓這位文壇大家是在誣陷範閑,但有沒有親口承認區別還是很大的。
相比其他人臉色變得難看、不解等等,李承宗則是笑了起來。
“莊先生,你可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親口承認自己誣陷範閑,會對你自己產生多大的影響?”
莊墨韓微微頷首,“本就是我的過錯,縱千夫所指,也該如此。”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過而不改,是謂過內矣。”
李承宗隨口說了這麽一句,稱讚道:“莊先生倒是坦蕩,如今像您這般坦蕩的人天下少有,不愧是一代文壇大家。”
莊墨韓細細回味了一番李承宗的話,隨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承宗,感歎道:“想不到,實在想不到,三殿下亦是深藏不露,才學隻怕尤在範閑之上。”
李承宗表示自己有點懵。
作為一名穿越者,即便上輩子是理科生,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也算是有點文采,可要說跟範閑比文學,他還是自認相差甚遠的,這老頭兒是從哪兒看出來,他比範閑還厲害的?
“莊先生,你不會是被範閑刺激傻了吧?”
莊墨韓搖搖頭:“或許在詩詞一道上,三殿下不及範閑,可論經文,範閑怕是比不上三殿下。”
其實在莊墨韓心中,詩詞終究是小道,真正的文學大道還是經文,而李承宗隨口的言語,便可謂傳世經義,範閑能做到嗎?他是不相信的。當然,他也不會否認範閑的才情也就是了,畢竟自己作詩一生,比不上範閑的隨手一首,他又哪有什麽資格看不上範閑呢。
除了李承宗之外,其他人也被莊墨韓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一個膽子比較大的慶國官員,開口問道:“三殿下,您不是隻有鳳求凰一詩麽,您還著過經文?”
李承宗沒好氣道:“本王現在還糊塗著呢。”
於是乎,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莊墨韓,希望莊墨韓能給解釋。
莊墨韓則把李承宗那句話複述了一遍,隨後北齊的大部分官員便恍然大悟,反觀慶國的官員還是一臉懵逼。
由此可見,兩國在文學方麵,差距還是很大的。
李承宗也大概知道莊墨韓為何那麽說,無語道:“莊先生,僅憑一句話,有失偏頗了。”
“隨口而言,便是傳世經義,可見三殿下才情不在範閑之下,何況三殿下所作《鳳求凰》一詩,不在範閑今日的名篇之下。”
“隨便你怎麽想吧。”
李承宗懶得解釋,淡淡開口道:“時辰也不早了,莊先生今日心神震蕩,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為好,您也不用覺得自己不如範閑,畢竟他作的詩都是抄的,走了!”
“等一下。”
莊墨韓叫住李承宗,驚訝的問道:“三殿下為何如此肯定範閑是抄的詩?”
“他自己說的啊。”
李承宗理所當然道:“範閑這個人,我雖然接觸不多,但為人還是很誠實的,他說自己是抄的,我相信他。”
莊墨韓:“……”
北齊官員:“……”
慶國官員:“……”
看著李承宗離去的背影,所有人一臉怪異,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個想法。
慶國的三皇子(三殿下)竟然如此天真,別人說什麽,他就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