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審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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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
門前張燈結彩,石獅子上都綁了大紅綢花,一掃往日的陰霾。
門下唱禮聲不斷,隻因前不久宮中的太子遣人來送了份禮,使得原本蕭瑟的寧國府,變得擁擠不堪。
賈珍更是精神抖擻,胸前同樣配著紅花,紅光滿麵的接待著來客。
適時,有小廝來報,“大爺,新娘子接到了,正往這邊來呢,沒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
賈珍笑道:“好好好,我也去裏麵準備準備。”
邁步入堂,賈珍來到中庭,登上正在表演戲曲的台子,將伶人趕去了一旁,清了清嗓,與下方來客高聲道:“感謝各位老爺今日賞光,來參加犬子的婚席,如有招待不周,還請各位海涵。”
下方有人叫喊著打趣,道:“珍大爺,還不將新娘子請來與我們瞧瞧?”
說起新娘子,賈珍更是自豪道:“我這兒媳,秦家的掌上明珠,那是遠近聞名的俊俏,自然不能先來給你瞧了。哈哈哈,先喝酒吧。”
在席間坐著的賈政,忍不住的直歎氣,實在對寧國府的盛況羨慕不已。
席麵辦起來了,臉麵也賺回來了,更有太子殿下的賀禮,也未曾冷落了,如今沒了老公爺,反而比榮國府上的境況還好了。
而且,當下賈赦被抓入牢獄中足有十數日,仍沒有消息傳回來,更不準他們前去探望。
“也不知道內兄那邊,還能不能同意璉哥兒的婚事。府裏整日死氣沉沉的,幹什麽事都得倒黴。”
榮國府當下似是陷入了泥沼一般,賈政真是沒有任何辦法,後輩更是看不出有一個能成器的,便就更讓人絕望了。
不多時,秦業受邀入門,隨著送親隊伍一同進入了中堂。
賈珍熱絡的攬上秦業的肩頭,與他同坐第一排的席麵。
“親家,送親怎得送了這麽久,是不是舍不得將女兒嫁來府上?”
賈珍笑著與秦業打趣著。
秦業則顫顫巍巍的回著道:“是小女有些戀家,在家中多待了會兒。”
賈珍拍著秦業的後背,與同桌的賓客炫耀道:“好啊,戀家好,戀家才能顧家嘛,對不對?”
周遭不少人附和著賈珍的話,叫著好。
秦業訕訕陪笑,坐入了席間。
待新娘的轎子落在紅毯上,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打起了轎簾,一身紅襖的寶珠從轎中鑽出,扶著新娘從轎中走出。
走在紅毯上,便有賈家族老擔任的司儀開口道:“新娘下轎邁馬鞍,日子平平安安。”
寶珠攙扶著新娘,卷起些裙擺,邁過了當先一道阻攔。
而後,司儀又開口道:“新娘第二邁火盆,紅紅火火起新程……”
婚禮有序進行著,望著女兒的身姿,秦業也不禁落下淚來。
可當走到他麵前,往台上去時,秦業驟然一驚,“不對,不對啊。”
隨後忙托著借口,去尋了在吃酒的秦鍾,“快別吃了,那拜堂成親的不是你姐!”
秦鍾聞言一愣,還以為他爹爹吃多酒,還舍不得女兒呢。
“爹爹,這場合可不能說笑了,不是姐姐還能是誰?”
秦業怒著拍了秦鍾的腦袋,“那是瑞珠,你看不出來嗎?快,趕快去尋你姐姐回來!夜裏尋不回來,我們就都完了!”
……
刑部衙門,
嶽淩將手頭的事情都處理了,足足晾了賈赦十數日,才來做秦王交代的第二件差事。
想著要審賈赦,嶽淩倒感覺和賈家這一對父子還挺有緣分,前段時間才在秦王府審了賈璉,真是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
由刑部的小吏引領著,嶽淩過了大門,便徑直來到了刑部的大牢中。
要說秦王府的大牢有一股陰暗潮濕帶出來的黴味,這刑部大牢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非但陰暗且潮濕,更是混雜著各種屎尿屁的臭味,一開了門,簡直是惡臭撲鼻。
小吏遞上一枚香片,“嶽大人,給您這個,擋擋裏麵的氣味。”
嶽淩點了點頭,接了過來,才繼續往前走著。
刑部關押的一般都是重刑犯,而且隨著罪名越重,牢房也越深。
臨近牢門的,多是些凶惡的殺人犯,再往前些便是些貪官汙吏,更往深處走,那便是根本沒機會再重見天日的特殊刑犯,諸如邪教,細作,叛國之流。
而賈赦此時,就被關押在最裏麵的牢房。
等到嶽淩站在牢房外,透過小窗望向裏麵的時候,隻見賈赦靠在牆上癱坐著,蒙頭垢麵,麵色入土,雙目失神。
嶽淩與身邊小吏問道:“都這副模樣了,還能回話嗎?”
小吏極有自信,拍了拍胸脯,道:“大人放心,我們每日都看查的好好的,定能回話。多數人被關在裏麵的時候,都是這副模樣,冰水激一激就好了。”
嶽淩點點頭,“將他帶出來吧,我要提審他。”
嶽淩於審問室等候,不多時,賈赦便被人架了來,連潑三桶冰水,果然恢複了些精神。
閑雜人等離去,嶽淩便開始了他的問話,似是又幹起了老本行。
“本官乃同僉樞密院事,宣武將軍嶽淩,奉太子殿下之命,來提審你叛國通敵一案。本官問什麽你便答什麽。”
“姓名?”
“賈赦。”
“性別?”
披頭散發,一身破布衣衫的賈赦愕然抬頭。
“哦,就是男的女的,寫男吧。下一項,哪裏人?”
“京城人士,祖籍金陵,一品國公府榮國府子孫。”
“為什麽叛國投敵?”
賈赦似是此時腦中才清醒了些,看向前方,詫異道:“嶽淩?怎麽是你?”
嶽淩點點頭,“正是本官,趕快將如何通蠻的事情說了,否則休叫我不客氣!”
賈赦傻笑了兩聲,似有些瘋癲,“說了能如何?不說是死,說了也是死。”
嶽淩搖了搖食指,“不對,說了是死,不說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還未等賈赦有反應,嶽淩便喊道:“來人,先上夾板。”
嶽淩口中的夾板,便是拶刑,用繩索串聯起的幾根木棍,將每根手指夾在木棍之間,再拉緊繩索。
中醫有言,十指連心,拶刑便是痛入心扉。
兩個小吏麻利的將夾板與賈赦套牢了,隻一扯,整個石室中都是賈赦淒慘的叫聲。
“說不說?”
賈赦隻是叫喊了一會兒,卻並沒有正麵回答嶽淩的問題。
嶽淩微微挑眉,道:“竟然是個硬骨頭,來人,上腐刑。我看拆了你的蛋,你往後還敢不敢囂張了。”
等獄中的醫師上前時,才發覺賈赦已經疼得昏過去了。
“大人,他是暈了,不是不說。”
嶽淩總以為這一幕有些熟悉,無奈道:“用針紮醒。”
被刺了人中的賈赦猛地醒來,發覺自己還是在這地獄景象中,不忍淚流麻滿麵。
嶽淩又道:“你可看到了,這邊刑具齊全,你若再不招,先給你來一道宮刑。反正你賈家宮裏也缺人,你入宮做點事,也能幫襯下家裏。”
“如何?可想清楚了?”
賈赦顫顫巍巍的看著嶽淩,就好像是見到惡鬼了一樣。
眼睛瞥向了那大剪刀,賈赦霎時間便就想通透了,他即便是不能出獄,也不想拖著殘缺的身子死。
“說,我說。”
“這才對嘛,早這麽痛快,不就不用受苦了?”
賈赦留著淚,哽咽道:“是老太太遣我往大同府送信。那時候康王還在大同府戍邊,老公爺戰敗被俘,老太太想疏通和康王的關係,於北蠻說和,將老公爺換回來?”
嶽淩皺著眉頭道:“那為何後來變成了,寧國府的老將軍配合康王謀反?”
賈赦又道:“戰敗之後,康王便沒機會競爭儲君之位了,如果秦王上位,肯定不會與北蠻說和,老公爺便隻有身死這一條路了。”
嶽淩撇了撇嘴,“蠢,真蠢,像是你們賈家能做出來的事。”
賈赦一怔,問道:“嶽將軍,此話怎講?”
嶽淩侃侃道:“老國公一生戎馬,戰功無數,最後馬革裹屍,報效國家,皇家還能虧待了賈府?還弄出這亂子來,真是婦人之見。”
賈赦嘴張了張,竟然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嶽淩又問道:“康王去邊疆之前,未曾露出過有半點反心。可一回到京城,就開始著手謀反了。你去大同府時,康王身邊可發生了什麽事?”
賈赦回憶了下,忙道:“有,有,我最有印象的便是一個叫杜恪的幕僚。他與我在堂上大吵了一架,令我有些弄不清狀況了。好似叛回皇城,就是他的提議。”
“杜恪?”
嶽淩默念著這個名字,腦中思索著。
他熟悉的王長史,隨著賈代化一同被俘了,卻沒有聽過這個杜恪。
嶽淩點了點頭。
“行,你算是提供了條有用的消息。”
嶽淩起身,與賈赦道:“行,先去裏麵待著。待我將事情調查清楚,你未必沒有出去的機會。”
賈赦驚喜道:“真的?”
刹那間,他好似忘記了手指間的疼痛。
嶽淩點了點頭,“自然不是作假,你不過一個送信的,要抓也是抓賈老太太。”
賈赦才露出的笑臉,又瞬間凝固了,垂下頭歎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