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終得重逢

字數:12137   加入書籤

A+A-




    江南學子趕來蘇州本就是來湊熱鬧的,如今進不去門,更添蘇州鬧災,荒野遍地沒多少景致可看,這遭門前吵鬧起來,莫有不留意者。

    眾人繞成了一個半圓,就將場上吵嘴的一夥公子哥和一對僧人圍在中間。

    兩撥人的身後,是一張大長條案,供書生作答入門的第一道試題,其上皆備有筆墨紙硯。

    不少宣紙上,已經被人留了墨跡,隻不過勾勾畫畫全都對不出工整的下聯來。

    眾人一時了無頭緒,本就惱火,這遭聽了吵鬧,那僧人說簡單,理所應當的站在了本是尋釁的公子哥這邊。

    文人相輕是常有之事,今日文人卻被僧人看低,那就更遭人妒忌了,皆瞪眼瞧著嶽淩,等著看笑話。

    聽得吵鬧,案牘之後忙來了一夥人,清一色穿著黑色的袍子,手持短棍。

    他們的職責就是維持場間秩序,可一看人群中簇擁著的是徐家大公子徐浪,便也就避退在後,不予理睬了。

    因有人撐腰做主,沈瑛的腰杆挺拔了幾分,上前問道:“你這廝,都有了我表妹做妻,怎得如今又隨女師父皈依佛門了?難道是貪圖這女師父的美貌?原來你這柳二郎在江湖上是個采花賊,對女子皆是始亂終棄!”

    比起僧人,文人更看輕混江湖的武人,更何況是江湖人都最鄙夷的采花賊。

    此言一出,便引得場上一片唾棄聲。

    “女師父見得眼熟,應當是近來在吳縣多做好事的妙玉師父吧?您怎得和這廝混在了一起,可莫要被他誆騙了!他不辭而別,帶著我貌若天仙的表妹離了去,如今卻來與您混著雅集的入場,還不能證明他的品性有多差嗎?”

    妙玉十分茫然的看著場間,嘴唇翕動,輕聲道:“他不會是壞人的。”

    嶽淩抬起了手臂,與身後的妙玉示意,讓其不必多言。

    從袖口見得顯出青筋的手腕,徐浪意識到眼前這個,可能真不是什麽簡單的練家子,而且方才看他們的眼神,似是在看獵物,而如今卻像是在看死人,令徐浪心頭一凜。

    沈瑛曾說,當著沈家眾多的護院,都將他的胳膊卸去了一條,而眼下徐浪隻是來參加雅集的,身邊本就沒跟著幾個護衛,若是真在此地爭執起來,怕是還要吃虧。

    將沈瑛推到身後,徐浪笑意不減,“柳兄弟,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也就不評判了。隻不過你方才說這對子簡單,可眼下這一個對子,就將所有人拒之門外,你若不對出來,總得給被你看輕的江南學子們一個交代吧?”

    “若隻是在門前誇口來討女師父的歡心,你怕是難走出這人群了。”

    圍觀眾人也都氣憤填膺,怒目緊盯著嶽淩。

    沈瑛氣惱道:“兄長,不能輕易的放過他,他可是卸掉過我的手臂,最差,也要卸掉他一條手臂!”

    徐浪豎起折扇,止住了沈瑛的話。

    而後展開扇子遮麵,低聲道:“今日兄長有要事在身,還要賺得安京侯的青睞,若是在這裏出了意外,如何與我的父親交代?”

    “且看他能不能對出這對子來,教訓人不用非得動粗。”

    徐浪說得十分在理,沈瑛隻好咽下一口氣,頷首應下。

    見狀,嶽淩在心中歎道:“攜大勢壓人,倒是比潑髒水的戲碼更精明些,看來,這徐浪比沈家的兒子要更聰慧些。”

    嶽淩不由得露出了些青睞的目光,想著教養出如此子弟的家族,恐怕家中底蘊也不會太少。

    眾人步步緊逼,可嶽淩是無動於衷,也不應聲,處變自若,反而是跟在身後的妙玉有些著急。

    再仔細打量了一遍上聯,妙玉一時也想不出如何對出下聯,給不了嶽淩助力,讓妙玉內心愈發擔憂了。

    “你真的對得出下聯嗎?”

    望著嶽淩的背影,妙玉重複問著。

    嶽淩大聲道:“我從不誇口。”

    徐浪身邊的公子哥忍不住笑道:“不過一個采花賊,怎好意思在這邊狺狺狂吠?你怕不是連這個對聯還沒讀明白呢吧?我好心提醒你一聲,這‘調’字是個多音字,你若對也得對一個多音字才行。”

    聽聞此言,周遭之人哄笑一片。

    可再定神一看,卻也沒在嶽淩臉上看見吃驚的表情,便讓他們意興闌珊了。

    眼前這人識得這幅對聯?

    “別硬撐著了,若是對不出來,就向這滄浪亭外的學子們,磕頭道歉,然後滾出蘇州城!”

    人群中突然有人怒喝了一句,引得周圍人紛紛附和。

    嶽淩卻提振了口氣,與那發聲之人,怒而對視,“若是我對出來,你們所有人都對我下跪道歉不成?”

    “那是自然!”

    眾人皆是認為嶽淩不可能對出這麽難的對聯,便繼續跟著紛紛附和。

    隻見嶽淩揮袖轉身,掠過妙玉的身邊,來到案牘之前,提筆沾墨,而後如筆走龍蛇,一氣嗬成。

    隻是轉瞬之間,毛筆又歸於筆架之上,贏得眾人側目。

    妙玉離得最近,隻在嶽淩身旁,略微感歎了下嶽淩書得一手好字,在心中也默默叨念起這下聯來:“種花,種好種,種種種成,種種香。絕妙,侯爺果然對上了!”

    妙玉本就是個飽讀詩書之人,更是能為邢岫煙之師,今見嶽淩不但運籌帷幄,而且還有兼有才情,原本隱藏在心底的一抹未知的情愫,此刻卻在眼眸中化開了。

    案牘之後的考教官,見得嶽淩書下了下聯,便忙拾了過來,湊到一齊評判。

    種也是同字異音,一為動詞播種,二為名詞種目,正對了調字。

    而且調琴映射著此次盛會,而種花也映照了滄浪亭中隨處可見的花圃,堪為應景。

    見考教官們真的認真的評判起嶽淩的下聯來,除了妙玉,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能淡定了。

    “到底對的什麽?這廝真能對出來?”

    公子哥一行人湊到前麵來,各個麵色焦急的等待著。

    這結果若是不順了他們的意,不但是打了他們的臉,還要連累了在場的所有人。

    滄浪雅集如此熱鬧,其間所發生的趣事,也要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若一論起他們就是糗事的話,平日裏還怎麽出門了?

    徐浪搖著折扇的手,此刻也停了,盯著前方議論的考教官們。

    片刻之後,從中走出一人,來到嶽淩麵前,道:“這位師父,您對的這個對聯是今日最佳,也堪為最工整的下聯了,比我們所準備的下聯,立意還要出眾,這第一關,算是您過了。”

    聽得此言,妙玉忍住歡呼雀躍的心,輕輕揮舞了下手臂,一臉讚賞的看著嶽淩。

    嶽淩則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看起來更讓別人著惱了。

    隻是一旁的公子哥們,各個如同遭了天雷,這會兒還在發愣。

    考教官來到徐浪身邊,又將嶽淩方才寫的下聯遞了過去,“徐公子,這位是有真才實學的,的確對出了下聯,您著眼一看。”

    徐浪木訥訥的接過了紙,品讀了下,先分辨了片刻的讀音,才又抬頭看起門牌樓的上聯。

    上聯:調琴調新調調調調來調調妙

    下聯:種花種好種種種種成種種香

    “這……”

    徐浪的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對聯對上了便做不得假,他便是想狡辯什麽此刻也都無濟於事了。

    “算是絕對,之前的事怠慢了,還望兄台見諒。”

    徐浪拱手一禮,也遞上一個台階。

    當嶽淩的下聯傳揚出去的時候,更多看熱鬧的書生都禁不住驚歎,看待嶽淩的眼光都有了些許轉變。

    嶽淩卻沒給他們麵子,對著方才在人群中鼓動情緒的幾人道:“既然我對出來了,怎得還不與我下跪道歉?”

    眾人聞言,先是一怔,而後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不願染指這個話題。

    而方才鼓動之人,也盡皆垂下了頭,不應嶽淩的話,權當沒聽見。

    大庭廣眾之下,給人下跪,實在是太屈辱了些。

    徐浪又在一旁充當好人道:“柳兄弟,你行走江湖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這一次是我們看貶了你,是我們的不是,我代為道歉,但你也別太得理不饒人了,最後傷的還是你自己。”

    沈瑛此刻也回過神來了,忙上前幫腔道:“沒錯,我們雖然有錯,但拋開那對子不談,你輕視江南讀書人難道就沒錯嗎?”

    嶽淩聽得忍不住撇了撇嘴,甚至想給這兩位鼓掌,還真是搬弄是非的行家。

    但嶽淩也沒回應,而是看向周遭看熱鬧的人,大聲問道:“你們同他們兩人是一個意思?”

    場上不再嘈雜,盡皆沉寂了下來,但也沒人應嶽淩的話。

    嶽淩冷哼了聲道:“願賭服輸,我還當你們是有骨氣的。輸了還耍賴,我看此地的文人風氣也不過爾爾。”

    “左右不過是個跪,今日不跪,你們以後想跪還爭不上呢。”

    嶽淩沒心思和一群書生較勁,那也太自降身段了些,回身喚妙玉道:“走,我們進去吧。”

    聽嶽淩喚起了自己,妙玉才收回了灼灼目光,從懷中取出了請柬,遞給了門前查驗之人。

    “妙玉師父請進。”

    待嶽淩兩人進了園,此地的沉寂才被打破。

    沈瑛難以咽下這口氣,又不停叫罵起來,“這廝真是小人得誌,他明明有請柬在身,非要來考題,故意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炫耀,將我等都當了陪襯了。”

    “還左右不過是個跪,今日不跪以後還跪不上,他當他是誰?安京侯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圍在徐浪等人周邊的看客,這遭也被殃及了池魚,在散開前還不忘朝著他們啐上一口。

    攔在眾人麵前的第一道題如今已經有答案了,本以為入園無望的人,此刻都振作起精神去答第二道題,這對他們才是最重要的。

    前方考教官呼喝道:“之後的兩道題,作答後不可與旁人知會答案,若完全雷同,則不予入園!”

    眾人蜂擁上前,趕往了第二道門牌樓下,等待揭榜做題。

    而此時徐浪才堪堪轉回些神來。

    “今日本該是我大出風頭的日子,怎得初來乍到還沒進園,就如此不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兄長,兄長?我們也進園吧?我們手中有請柬,沒必要去湊做題的熱鬧了。”

    被沈瑛在身邊呼喚了幾聲,徐浪目光聚集了過來,瞧著沈瑛頹敗的樣子,就感覺他是個晦氣的。

    若是沒他這茬,自己還不會先失一陣。

    左右是徐家的棄物,徐浪心情不佳,也不欲做戲了,登時沉下些臉麵來。

    “我去尋我父親,你們自去逛園吧。”

    說罷,便也大步進了滄浪亭,留得簇擁者一片茫然。

    見徐浪對自己不滿,沈瑛氣得直拍大腿,“柳湘蓮這個風流浪貨,背著如花似玉的表妹在外麵亂搞也就算了,竟還來壞我的好事。一會,我必要在父親麵前告他一狀,讓父親將表妹接回來!”

    一想起那貌美,額前還有一點胭脂記的乖巧表妹,沈瑛不由得食指大動,心情都隨之恢複了不少。

    “各位兄台,我們也進去吧?”

    ……

    滄浪亭,後堂,

    範鵬程在屋簷下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叩響了房門。

    “侯爺,下官範鵬程求見。”

    不多時,裏麵就傳來林黛玉清脆的聲音,“範大人請進。”

    入門,範鵬程左右環顧了一遭,卻沒見那一十二個小姑娘,隻有林黛玉陪在安京侯身邊在飲茶,而安京侯的額頭上隻有些許細汗,神色都與一個多時辰前沒什麽變化。

    範鵬程內心暗暗詫異,麵上還是問道:“侯爺,您可歇息好了?時辰已經差不多了,各界名流如今都已到亭,隻待與侯爺相見了。”

    林黛玉代為開口答道:“歇息好了的,還麻煩範大人帶路。”

    範鵬程微微頷首,又忍不住多嘴問道:“那一十二個人,侯爺可還滿意,如今她們在何處?”

    想起方才薛寶釵所言之事,林黛玉臉頰微微泛紅,隻是輕紗遮麵,沒有被人察覺。

    薛寶釵望著林黛玉,眉眼有些生笑。

    林黛玉喉嚨微動,隻答道:“她們如今還在房裏歇息。”

    範鵬程一怔,忍不住暗暗腹誹道:“安京侯的體力竟然這麽好,一十二個隻是稍微有些出汗?這……傳言黃帝夜禦三千女,羽化而飛仙,看來侯爺也有上佳的房中術呀。”

    輕輕撫了下自己的老腰,再想起年輕時作孽多娶的幾房姨太太,如今都已是力不從心了。

    “要不要和侯爺請教一下,如何保養呢?”

    但見一旁的小姑娘林黛玉在場,範鵬程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侯爺身板如此強橫,林如海竟也舍得將獨女放在身邊陪侍,真是……不知如何說了。”

    見範鵬程久久沒有動彈,林黛玉問道:“範大人?我們還不出去嗎?”

    範鵬程忙回過神來,“對對對,去亭上要緊。”

    滄浪亭坐落在湖中心,需要在岸邊的小碼頭乘船,擺渡到亭上。

    說是亭,更像是一座在水中的孤島,在這孤島的最中央,建了一座高亭。

    眼下,高亭的周圍皆是擺滿了席位,由遠及近皆有名號在座位上對應。

    想來也是根據身份尊卑,排了次序。

    不過眼見岸上也就十丈左右的地方,如此盛會之下,席位也不算多。而湖麵上的船隻就更多了,每一艘船的船艙外還擺了小桌,自成了一張席麵。

    這景致倒是讓林黛玉以為新奇的很。

    “範大人,侯爺的席位在哪?”

    範鵬程接口道:“那自然是在亭內了”

    範鵬程一路將林黛玉和薛寶釵帶到了滄浪亭內,而亭內的位置就更少了,入眼隻見了八席,更像是此次雅會的評委。

    其餘七席都坐了人,隻有居中一位尚有空缺,不必多說那定是她們的座位了。

    又有人登入亭來,一下便吸引了還在閑談眾人的目光。

    見範鵬程在前引路,皆知曉是安京侯來了,便也都起身相迎。

    來到亭間,範鵬程一個個介紹著,“這位是蘇州徐家的家主徐耀祖,操辦滄浪雅集十數年了,此間準備皆是徐家主所作。”

    這句話還隱含了那小戲班子也是這人的手筆,林黛玉聽得明白,便不禁多看了此人兩眼。

    “就是這個人在汙嶽大哥的名聲,我得記下來,等見到嶽大哥的時候再告訴他。”

    就在林黛玉暗自尋思著,徐耀祖已經滿臉堆笑,趨步向前,拱手作揖。

    “侯爺大駕,實乃蓬蓽生輝!草民不才,操持這滄浪雅集已有些年頭,往昔雖說也有幾分熱鬧,可根本比不得今日盛況。各家名門望族的賢達高士,竟是悉數蒞臨,座無虛席。館舍外頭,往來求知的年輕士子,也似過江之鯽,把門前道路都堵了個水泄不通。若不是借了侯爺您的威名與恩澤,哪能聚起這般陣仗,引得這四方才俊雲集?

    林黛玉委身一禮,淡淡應道:“過譽了,還是徐家主操辦的周到。”

    見是安京侯身旁的小女回話,徐耀祖不解其意。

    範鵬程上前解釋道:“侯爺水土不服,喉嚨感不適,不便說話。這位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之女,代侯爺言說。”

    薛寶釵也十分應景的點了點頭。

    聽得是林如海的女兒,又見安京侯表態,徐耀祖也不怠慢,複給林黛玉行了一禮。

    範鵬程攜著二人繼續往前走,介紹著緊挨著的一位,“這位是金陵甄家二爺,蘇杭織造局監督甄應嘉。”

    甄應嘉方才就打量了來人的麵容,雖然說麵貌頗為俊俏,不入凡俗,但比他所預想的安京侯總差了些陽剛英武之氣,他倒也說不上是哪裏不對,便也是作揖行禮。

    “織造局是為宮裏做事,安京侯此番南下也是為陛下做事,日後還望安京侯能夠照拂一二。”

    薛寶釵再度頷首示意,林黛玉同樣福身回禮。

    “這位是當朝左相安丞相家中子弟,安倍。”

    “見過侯爺。”

    “這位是錢參知,侯爺下船時便見過了。”

    “這位是蘇州城有名的大儒,桃李遍地,施正誼施老夫子。”

    “這位是上清派宗師司馬道長。”

    “……”

    人介紹了一輪,範鵬程便將兩人引到了最中央的位置坐下,複開口道:“本官的名聲不足以落座在這亭內,便先下去了,侯爺若有事,隨意就近使喚誰人皆可。”

    林黛玉輕輕頷首,“有勞範大人。”

    落了座,林黛玉便開始四處張望了起來。

    按照嶽淩書信中所言,滄浪雅集上便是他們重逢之地,隻是此刻林黛玉還未找尋見嶽淩的身影。

    亭外的席間,也近乎於坐滿了人,是連湖麵的船艙中,都坐了不少的人。

    盡管如此,林黛玉也沒看見想看的人。

    正在她心中稍有失落之際,便感受到身旁的薛寶釵扯了扯她。

    林黛玉猛地回過神來,就聽身旁的錢仕淵正攀談道:“侯爺才處置了滄州諸事,不停歇的便又往蘇州而來,實在辛苦,本官敬侯爺一杯,祝願日後侯爺所謀之事,諸事順遂。”

    林黛玉頷首謝道:“多謝錢大人,侯爺喉嚨不適,不便飲酒,以茶代酒可好?”

    錢仕淵擺擺手道:“無妨無妨,侯爺自便。”

    薛寶釵忍著不翹起手指,隻捏起茶盞來,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盡量少的做動作,以免被人察覺出破綻來。

    又聽身旁錢仕淵道:“今日滄浪雅集,本是見證年輕一代的才俊,也不談國事,諸位隨意閑談不必介懷。”

    “本官還以為是要留在杭州,不想卻幸得此番經曆,遠在杭州的趙相還真就沒個好運了。”

    眾人相視,聽得皆是捧腹。

    場間,沒有官身的兩位老者,大儒施夫子和司馬道長,兩人座位相近,也相識許多年了,正是舊友。

    二人舊時都曾收到過滄浪雅集的請柬,但從未出麵過,今日卻不約而同的都在此處,相視也是會心一笑。

    見了安京侯本人,施夫子與司馬道長低聲問道:“老道,可看出些端倪來?”

    司馬道長一抖拂塵,撚了撚胡須,道:“這侯爺是女子假扮的。”

    施夫子笑道:“你這牛鼻子,是有些眼力在身。老夫素聞安京侯做事天馬行空,不尊常理,今日或許當真是沒白來?”

    司馬道長微微頷首。

    兩人低聲談論,並未有旁人聽聞,而林黛玉和薛寶釵也都以為自己裝扮的很好,沒有擾亂原本的計劃。

    沒人搭話以後,林黛玉便繼續眺望起遠處來,腦袋轉了一大圈,終於在東北角岸邊的席末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嶽大哥。

    林黛玉眸眼一亮,內心不禁跳得更快了些。

    等到眸光一發散,卻迅速暗淡了下來,再轉為淩厲,“嶽大哥身邊,有女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