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京城最好的酒樓之一。
    飄香樓。
    靠窗的位置，一個衣著不俗的青年眺望了一下遠處的景色，夾了一筷子青菜，“嗚嗚嗚~”
    夾肉片，“嗚嗚嗚~”
    夾烤鴨，“嗚嗚嗚~”
    “……”
    青年忍不住把腦袋翻出去，整個人吊在窗口看下麵到底是什麽人在嗚嗚嗚個不停，他這動作讓守在身邊的護衛大驚，“公子，不可！”
    青年擺擺手，腦袋依舊探在外麵，他看著下方，一個小胖墩正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得正傷心呢。
    看身形就知道，年齡應該不大。
    “喂。”他打了聲招呼。
    慕鈺還在沉浸式痛哭，絲毫沒意識到人家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上方的青年喂喂喂了好幾聲，他才一臉茫然的抬頭看上去，然後就看到牆上掛了一個腦袋。
    慕鈺：！
    青年看清了他的臉，心道果然是個小孩，他好以整暇的問道，“喂，你這小孩不回家，跑這哭什麽哭？該不會是你娘打你了吧？”
    慕鈺抹了抹眼淚，這才發現自己哭的這地是先前路過的飄香樓後麵，二樓就是人家吃飯的地方，他站起身，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打攪你吃飯了，我這就走。”
    青年看著他還在不斷往下掉的眼淚，有些好笑的問道：“你是要換個地方接著哭？”
    慕鈺：……
    青年說完，也憋不住笑了起來，隻覺得胸口的悶氣都散了不少。
    “中午用過膳了嗎？”他問道。
    慕鈺有些驚訝的指了下自己，心道這人該不會是想請自己吃飯吧，可他也沒表現出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啊，慕家三個孩子雖然長相頂好，但他這小胖墩可算不上好看，心裏亂想著，慕鈺搖搖頭，“沒有。”
    青年招了下手，“那便上來和本公子一起用膳吧。”
    果然。
    慕鈺有些猶豫。
    但想想自己先前的一些想法，慕鈺咬咬牙，還是上去了。
    慕家一家都是平民百姓，每日接觸的人也就那麽些，一般來說都不會談及皇帝性向之類的事情，慕鈺唯一能從原主記憶裏知道的，也就是當今大將軍跋扈，在朝堂上耀武揚威，連皇帝的麵子都可以不給，大將軍之女入宮就是妃位，聽聞也相當跋扈。
    據說當今天子能登上皇位，都是靠著大將軍保駕護航才能上去的。
    這些比較大的事情原主能知道，但小的，諸如皇帝是不是雙性戀，喜不喜歡男人等等，原主就不知道了。
    慕鈺自己也無從打聽，但酒樓上這位公子哥，一看就出身富貴，知道的消息肯定比普通老百姓還要多。
    他要是問的話，鐵定能問出來。
    當朝對民間輿論的管控沒有太嚴，隻是問問皇帝好不好男色並不出格，又不是當眾煽動造反，他就算是問問也沒什麽。
    樓上。
    飄香樓的飯菜味道屬實是不錯，慕鈺上來了之後，嚐了兩口之後，就被這味道給捕獲了，當然，他還沒忘記自己上來的目的，打探關於皇帝是否好男色的消息。
    他們坐的位置雖然靠窗，但並非是在包間內，而是在大堂，因此，慕鈺能輕易聽到其他客人的說話聲。
    正好他們附近就坐了兩桌身穿錦繡華服的年輕人，從他們熱鬧的對話中不難聽出，這些人都是些大臣、侯府裏的次子之類的人物，平日裏都玩在一起，互相打趣之間，竟然說了不少上層人物的事情。
    慕鈺如饑似渴的聽著。
    他這會兒正缺了解這些的渠道。
    隻不過聽了好一會兒，也沒見這些人說起過皇帝的私生活，這讓慕鈺不免有些著急，固然皇帝喜不喜歡男子這件事，並非是什麽機密，但他也不好大咧咧的直接開口問一個陌生人。
    萬一遇到一個較真的，覺得他窺探皇帝**，有壞心思就不好了。
    好在這些人說著說著，竟然說到了男色上麵，“你們聽說了沒，趙家那小子竟然吵著鬧著要娶春風閣的一個小倌。”
    “這事我們早就知道了，現在他還被他爹打的在床上起不來呢。”
    “一個男人，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的。”有人臉上一言難盡，光是想想要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睡覺，就有點惡心。
    這時一個男子推了一下旁邊的人，臉上神情調侃，“你們幾個不是說去過春風閣嘛，感覺怎麽樣？”
    春風閣是一座專做小倌生意的青樓。
    這群少爺公子們，本就正在好奇心旺盛的階段，以前沒喜歡過男子，但在聽到他們這圈子有人竟然想娶一個男子為妻，好奇之下，便有幾個人約著想去試試男子的滋味。
    其餘人雖然沒去，但也有點好奇。
    這會兒大家都望了過來，那幾個去過的人高談闊論起來，說著大家在那晚的經曆，他們這些去的人當然不是真喜歡男子，因此到了地方的反應也不同，著實鬧出了不少笑話。
    這會兒把同伴搞笑的反應說出來，一時間一群人拍著大腿狂笑不已。
    整個二樓都鬧哄哄的。
    但這些人身份不凡，因此也沒人敢過來反對，而對於慕鈺來說，巴不得他們多說一些，他就著這些人說的各種八卦，吃菜吃的津津有味。
    李屹言好笑的看著小胖墩放光的眼神，“就這麽喜歡聽這些？”他也沒覺得多有意思啊。
    “嗯。”慕鈺重重的點頭，解釋道：“平時沒聽過這些。”
    李屹言瞬間就想到了窮苦百姓每日忙著生計，壓根無暇玩樂的模樣，他默了默，聽到那邊還一直在聊男人的話題，忍不住開口對慕鈺道：“要不你還是別聽了吧，這些東西對你們小孩子不好。”
    十三歲是個不大不小的年紀，但李屹言都二十多了，對於他來說，這小胖墩還小得很呢。光是看神色都知道這還是一個沒開竅的孩子。
    而且那邊那些紈絝子弟有些話說的還挺裸露，不該是少年人聽的。
    見請自己吃飯的大哥不願意了，慕鈺便順從的不再聽那些人說話，但麵上卻佯裝好奇的跟人說道：“原來還有人想和男子成親，一輩子都在一起。”
    李屹言拎著茶壺倒水，聞言淡淡的說道：“這樣的人還是比較少。”
    當朝好南風的風氣並不高。
    慕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賣弄著小聰明，“我知道這是為什麽。”帶著些得意的小表情，卻並不惹人生厭。
    李屹言抬眼，奇道：“為什麽？”
    慕鈺稍微放低了一點聲音，又帶點得意，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機智：“因為咱們的皇上沒有喜好男子吧，我聽說很多年前有個皇帝就喜歡男子，對他寵愛非常，那個時候男子和男子就能成親，咱們這裏好像沒聽說有男子和男子成親的了。”
    “書中說，這就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李屹言道：“你竟然還懂什麽叫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慕鈺不滿，“你可別小瞧我，我小時候有進學堂讀過書。”
    李屹言問：“那現在讀的怎麽樣了？四書學到了哪裏？”
    慕鈺一噎，訕訕道：“在這麽快樂的時候，咱們就不要談論這些了。”
    李屹言大笑起來，笑完之後，想起慕鈺所說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神情有些奇特，說道：“皇上倒未必不喜歡男子。”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就算是他喜歡，恐怕也不一定能達到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地步。
    畢竟，誰人不知，這朝堂之上，是大將軍說的算。
    區區皇帝算得了什麽，還不是得在大將軍麵前伏低做小，若哪一日大將軍煩了，再換一個皇帝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