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妹妹！”一回到家裏，慕鈺就大聲的叫了起來。
    光是從聲音中，就能聽出他的心情。
    徐琬和慕芷聽到動靜出來，徐琬溫婉的笑著，“鈺兒怎麽回來了？”醫館從來沒有這麽早放過。
    但看慕鈺這副神情，兩人都擔心不起來，心中忖度，兒子(大哥)莫不是終於能讓陳大夫教他醫術了？
    若是那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
    慕鈺將自己手裏的太醫吏目服裝攤開，“娘，小芷，你們看，這是什麽？”
    慕鈺才十三歲，但他身形不矮，吏目中也有小個子，所以在太醫院倒是能領到剛好適合他身形的衣服，徐琬和慕芷雖然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隻覺得光看料子都知道，這衣服不錯。
    “這是哪裏來的衣服？”徐琬問道。
    “娘，我通過太醫院的考核了。”慕鈺喜氣洋洋的說道：“這是太醫院給吏目穿的衣服，從今天起，我就是太醫院的吏目，以後每個月還能領俸祿。”
    “太醫院的考核？”慕芷瞬間想到，“這段時間大哥你那麽努力背書，該不會就是在準備太醫院考核的事情吧？”
    這些日子，大半夜慕芷起來的時候，都能看到大哥那屋裏還亮著。
    慕鈺點了點頭，“對，隻是那時候我覺得考上的可能性不大，就暫時沒想跟你們說，沒想到竟然真的過了。”
    慕芷高興的同時，也有些好奇，“太醫院就這麽好考嗎？那是不是說大哥你的醫術已經非常厲害了？”
    “呃……”慕鈺道：“那倒沒有，主要應該是我運氣好吧，把書上的內容都記熟了，又專程在回春堂門口蹲著那些看病的病人，給那些人把脈，看他們從回春堂大夫那裏得到了藥方之類的，這些人的脈象我也都記住了，然後考的時候，正好就在裏麵考上了。”
    “得虧太醫院考的沒有太難。”
    也可能是，他們這些沒有背景的吏目，進去就是幹雜活的，所以上麵也沒那麽重視，差不多就行了。
    慕鈺琢磨著，等進到太醫院之後，他就拿太醫院那邊的醫書多看，盡快把自己的醫術水平提高上來。
    這比留在醫館浪費時間要有用得多。
    聽說太醫院還有不少民間進去的醫術高超的太醫，要是他能在裏麵拜師，那就更好了。
    總之，對於未來，慕鈺現在充滿了希望。
    徐琬也滿是欣慰，陳家那邊不肯教兒子，她一直擔憂著，好在現在兒子找到了另一條出路，“太醫院的人說了你什麽時候去上值嗎？”
    慕鈺道：“說了，明早辰時。”
    徐琬點頭，“既然明天就要去，趁著天色還早，你還是去陳大夫那邊辭行一下吧。”雖然陳大夫沒有教慕鈺什麽，但好歹也是學徒和師父的名義。
    要離開了，總得招呼一聲才行。
    “對哦。”慕鈺瞬間跳起，早上田勇還送他去考場呢，考試結果出來了，也該告訴田勇一聲才是，他迅速的往屋外跑去，“那娘，我就先去醫館那邊了。”
    嗓音還不小。
    徐琬滿臉都是笑意，“好久都沒看到你大哥這麽小孩子氣了。”她這個當娘的沒本事，還要孩子操心養家的事。
    若是可以的話，徐琬也想給幾個孩子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慕芷的嘴角也揚起，慕家的三個孩子內心裏都一樣，寧願自己受累一些，也想讓自己的家人能生活的好好的。
    如今看到大哥這樣，慕芷比自己好過還開心。
    聽到娘親的話，慕芷回應道：“娘，咱們家今後會越來越好的。”
    慕鈺到了醫館，還沒開口對陳大夫把事情說出來，就已經被聽到聲音的田勇竄出來興奮的打斷了，“慕鈺，你考上了是不是？我看到那群太醫將你們帶走了，當時我都不敢靠近，你是不是考上了？”
    其實光是看慕鈺遮都遮不住的好麵色，田勇就覺得事情肯定穩了，但他還是想親耳聽到慕鈺確定。
    兩人對視，慕鈺含笑點頭。
    田勇頓時一陣吱哇亂叫。
    陳大夫看著這場麵，不解道：“考上了，考上什麽了？”
    田勇道：“當然是考上太醫院的吏目了。”
    “什麽！”陳大夫震驚，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話了，“誰，誰考上太醫院的吏目了？慕鈺？”
    田勇肯定了他的疑問。
    陳大夫半信半疑，狐疑的打量著二人，“你們兩個，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來糊弄人，我忙著呢，沒空和你們瞎折騰。”
    他轉過身去繼續給病人把脈。
    他一點也不相信慕鈺能考上太醫院的吏目，他教沒教慕鈺東西，他自己還能不清楚嗎？慕鈺又不是什麽醫學世家的弟子，不可能被舉薦進去。
    壓根都不可能。
    “真的。”田勇圍著陳大夫道：“真的是真的，人家慕鈺在學醫上可有天賦了，都是姑父你耽誤了人家，你要是早點教他，我們這次何至於那麽沒把握。”
    那樣早就胸有成竹了。
    陳大夫：……
    他就納了悶了，到底他是田勇的姑父，還是慕鈺是田勇的姑父，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
    慕鈺也道：“我這次來，也是來辭行的，明天我就要去太醫院上值了，以後恐怕就來不了醫館幹活了，之前的三年多謝師父的照顧。”
    雖然陳大夫沒照顧他什麽，還讓他做了三年的雜活，但此時醫館裏還有外人，沒必要和陳大夫鬧翻。
    不鬧翻的話，所有人都會替他不值，覺得他幹活多年，還沒學到什麽，陳大夫日後也不能借著這個名分壓他。
    反倒是他要是不尊師重道，大家反而會認為他品行有問題。
    當然，其實鬧掰也沒什麽，隻是就算是衝著田勇，他也不至於做到那種程度，一兩句話而已，又不會損失什麽。
    看著慕鈺認真的模樣，陳大夫終於意識到自己想法的錯誤，“你、你們說的是真的？”
    “對。”慕鈺道。
    陳大夫喉嚨幹澀，一時間各種情緒翻湧，其實並沒有感到高興，之前還在自己家任打任罵的人，他還在猶豫自己是不是要傳授人家一點醫術，可轉眼對方就一翻身爬到他仰望的高度。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清楚，慕鈺能爬這麽高，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連個人情都拿不到。
    “怎麽可能？你怎麽會？”陳大夫喃喃道，慕鈺他哪學的醫術？突然他目光掃到了在慕鈺身邊笑得正燦爛的田勇，問道：“該不會是田勇將田家的醫書都給你看了吧？”
    醫館裏的病人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這些病人基本都是附近的人，都認識慕鈺，這會兒聽到這個消息，紛紛議論道：“慕小子成了太醫了？”
    “真是厲害，陳大夫竟然能教出一個太醫來。”
    “以前不是說陳大夫不教人家學徒的嗎？兩口子指使人家小孩幹活可厲害了。”
    “不教人能考上啊？”
    還有的人在說，“你說我這能讓太醫給我看一次病嗎？”
    “這要是能讓太醫給我看一次病，這輩子回去可有得吹了。”
    “……”
    陳大夫的臉色也從陰沉慢慢好轉過來，田勇隱晦的翻了個白眼，姑父真是的，抱大腿都不知道怎麽抱，還真當慕鈺是你教出來的啊？
    家裏怎麽對人家的心裏沒數啊？
    雖然他是把田家的醫書給了慕鈺看，但田家那醫書能起多大的作用，關鍵在於人好不好，換成是他或者他姑父，他們能考上太醫院嗎？
    一個清晰的嗓音響起，“那醫書可是田家的家傳，我哪敢拿給慕鈺看啊，是人家慕鈺人好，之前在外麵認識了一個富家公子，人家覺得慕鈺有天分，就幫了慕鈺一些。”
    嗯，田勇說的是李屹安。
    他說的也是實話，李屹安確實幫了慕鈺。
    之前慕鈺守在醫館外麵給人把脈，還讓人給他看藥包，問人家大夫說過什麽，不給錢一般人都會心有防備，覺得你可能有壞心，所以慕鈺著實花了一些銀子。
    一開始那銀子是慕鈺自己幹苦力掙的，後麵是他在街上偶遇了上次在酒樓請吃飯的富家公子，人家知道了他的行為之後，就資助了一些。
    也因此慕鈺才能在短時間給人把了那麽多脈，順利通過太醫院最後的考核。
    田勇那會兒知道了慕鈺在用錢之後，還想把自己存的那點借給他，慕鈺這才說了已經有人幫了他。
    田勇說完，空氣中都是一靜，陳大夫險些一口氣沒抽上來。
    慕鈺緊緊的憋住不讓自己笑出聲，田勇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
    最終，兩人勾肩搭背的出去，田勇依依不舍的望著慕鈺，“苟富貴，勿相忘啊。”
    這回輪到慕鈺翻白眼了，“別說的咱們就再也見不上麵似的，醫館離我家又不遠，你隨時過來找我不久行了。”
    在街上轉了一圈，慕鈺就回家去了。
    明日就是去太醫院上值的日子，今晚他得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