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不僅是他，整個農莊的人都嚇瘋了，但事到如今，膽量也算是練出來了。
    畢竟，這些老鼠蟑螂隻是惡心人，看著可怕，但並沒有做任何傷害人的事。
    要不然，王大棕渾身是膽也不敢一個人留在農莊裏啊！
    “我怎麽聽說，隻是在做好的飯菜裏出現蟑螂老鼠什麽的，怎麽，現在是被老鼠蟑螂登堂入室，反客為主了嗎？”白鷺在蟑螂案板麵前站定。
    蟑螂們“死”得很安詳，連須須都不會動一下，就是不知道彈飛一隻，會不會像王大棕說的那樣，整齊劃一地開始產卵。
    但還沒動手，光是想想那場麵，白鷺就有點犯惡心了。
    “這事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白鷺“”
    話長就話長，說什麽沒娘
    “你也知道，叔這農家樂開了十幾二十年了，一直都本本分分的，有機菜，走地雞從來不作假，可是兩個月前，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先是炒好的菜裏莫名其妙出現蟑螂，那麽大一隻蟑螂廚子看不見？這也就罷了，但出現老鼠是不是過分了？那麽大一‘頭’老鼠，廚子瞎了都能看得見吧！”
    白鷺覺得也是，老鼠進了鍋，廚子看不見，還盛出來放盤裏，服務員看不見，還給客人端了上去，這不瘋了嗎？
    “這確實很奇怪。”白鷺說道“你這廚房，乃至農家裏，除了這些老鼠和蟑螂有點惡心人之後，幹幹淨淨，沒有陰氣也沒有妖氣。”
    “不止你這樣說，請來的一批又一批的道長和尚也這麽說！知道這裏邪門，但就是找不到原因，解決不了問題——嗯？”
    王大棕說著說著覺得不對勁“你剛剛說什麽？沒有陰氣也沒有妖氣？小鷺，你會看事兒？”
    “要不然我怎麽會認識清虛道長呢？”
    王大棕覺得也是。
    但他一開始隻是以為，白鷺認識清虛道長，會又門路請更厲害的大師來幫他解決這件事，但現在看樣子，她貌似好像大概是打算自己親自來啊！
    看著眼前這個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小姑娘，王大棕心裏想的確實——靠不靠譜哦？
    被質疑的白鷺環顧四周，溜溜達達，看到廚房裏一個大冰箱，冰箱門關得緊緊的，但門把手上卻一絲灰塵油漬都沒有，幹淨得突兀。
    白鷺將手搭在冰箱把手上“這裏麵有什麽？”
    “空的空的！”王大棕趕緊說，“早清空了！以前冰箱裏有東西的時候，會長老鼠，長，是的，每次，就是長，就跟長黴似的，長出來老鼠，你是不知道我當時打開冰箱門時的心情，現在誰還敢往裏放吃的？”
    白鷺“哦？”了一聲，握住冰箱門把手，猛地一拉——
    冰箱確實是空的，確實是什麽都沒有，沒有黴菌，沒有蟑螂，也沒有老鼠。
    但不遠處的角落裏突然傳過來聲音——
    哐當！咚咚咚！
    仿佛她開門的動作似乎驚動了什麽。
    隻見牆角一個原本蓋得嚴嚴實實的泔水桶突然自己晃動起來，蓋子被頂開，七八隻比地上老鼠肥碩兩三圈的大老鼠一隻隻用前爪扒著泔水桶，整整齊齊地探著腦袋，瞪著滴溜溜的眼睛往白鷺這邊看——要是忽略它們那灰撲撲的毛，忽略它們尖嘴猴腮的腦袋，倒也有那麽三兩分可愛。
    可愛的大老鼠動了，一隻一隻，一步一跳地蹦了出來！
    它們的目標明確，直奔冰箱下方的縫隙，然後——一隻接一隻，首尾相接，緊密地趴伏下去，瞬間組成了一條完美的、毛茸茸的、隔絕冷氣的“門檻密封條”！
    王大棕“……”他已經麻木了。
    白鷺看著腳下這自動形成的“老鼠門檻”，挑了挑眉。她抬腳，作勢要踩下去。
    “別！！！”王大棕慘叫，“你踩扁一隻，它們會瞬間複製填滿，而且會是……呃……壓扁後的整齊排列！”
    白鷺的腳頓在半空，緩緩收回。
    她終於有點理解王大棕的崩潰了。這不死不活、無限複生、還強迫症晚期必須保持隊形的鬼東西，確實惡心人於無形。
    她關上空空如也的冰箱門，那些組成門檻的老鼠瞬間又活了過來，整齊有序地跳回泔水桶，蓋子“啪”地一聲自己蓋嚴實了。
    一切恢複原狀，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除了地上、案板上那兩片依舊“歲月靜好”的死亡方陣。
    白鷺走到廚房中央，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沒有預想中的腐臭或異味，隻有一種過於幹淨的、冷冰冰的、仿佛什麽東西被徹底“格式化”後的幹淨。
    “王叔，你跟我說說，從菜裏出現蟑螂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那天，或者那幾天，你這農莊裏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比如，死了什麽特別的東西？或者……來了什麽特別的人？”
    “我這些天也一直在想。”王大棕皺著眉使勁回憶“但並沒有特別的事啊，沒有啊！”
    但突然想到什麽，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白鷺挑眉，自然捕捉到他那一瞬間的猶豫，正要追問，廚房的燈忽然閃爍了兩下。
    啪。
    徹底滅了。
    午後明亮的光線從窗戶透進來，本不該如此昏暗，但廚房裏卻驟然陰冷下來，一種無形的、粘稠的壓力彌漫開來。
    王大棕汗毛倒豎，猛地貼近白鷺“又、又來了！已經好一段日子不這樣！”
    “怎麽，廚房還上演鬼吹燈啊？”
    “不是鬼吹燈，也差不離了，一開始的時候，每次一到這個點，就這樣！”
    白鷺沒說話，她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下快速適應著，緊緊盯著案板。
    案板上，那些原本死寂的蟑螂，它們的觸須，極其輕微地、同步地顫抖了一下。
    緊接著，所有蟑螂，如同接收到了無聲的指令，齊刷刷地——翻了個身。
    露出了身下密密麻麻、細小而蒼白、剛剛產下的卵。
    那些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色、成熟，然後——
    哢噠、哢噠、哢噠……
    細碎的破裂聲如同死亡的節拍，在寂靜的廚房裏層層疊疊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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