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海瑞交代後事,我,海瑞,死諫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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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儲君之爭!
徐階的一番話,讓裕王瞳孔顫抖。
寬大袖袍裏的拳頭,捏的‘嘎吱吱’響,心中滿滿的全都是不甘。
儲君之爭,其實對他來說,已經經曆過了一次。
上次,得益於祖製禮法,大義等等,甚至加上了一些大臣的性命,才將老四趕走。
老四即便是被趕出了京城,去了安陸就藩,但對他的威脅,可以說是始終存在。
因為嚴黨就是支持老四的。
隻要嚴黨不滅,老四就始終有那個機會回來,而這也是他全力支持清流的原因。
隻有清流幫他鬥倒了嚴黨,老四一係才會遭到清算,他才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這些年,清流日益壯大,而嚴黨也錯誤不斷,讓他越發覺得如今的位子穩當了起來。
可是現在,父皇突然“回光返照”要為後繼之君掃清障礙,而清流跟嚴黨的勝負也在其中後,讓他心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也就是說,這是最後一次儲君之爭了!
“本王,明白了!”裕王深吸一口氣,看著徐階等人,嚴肅道:“諸位,一時的得失已經不重要了,接下來打倒嚴嵩才是重中之重。”
“甚至,”說到這裏,裕王眼神中浮現出一抹冷光,“就算本王占不到便宜,也絕對不能讓景王好過,這注定是一場殊死之戰。”
“本王,就全仰仗諸位了!”
一番話說完,徐階、高拱、張居正、趙貞吉,此刻都是麵容嚴肅了下來。
而後齊齊起身對裕王拱手,道:“我等定當全力以赴,不負殿下所托!”
在場,即便是經過東南之事,對徐階有所微詞,甚至是不滿的高拱,此刻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成見,他明白現在敵人是誰。
相比於徐階家族的那些事,在他看來嚴黨才是最大的危害,若是讓景王成為儲君,那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了。
因此,這個時候,他們必須要團結一心,先對付共同的敵人,其他的暫且不談。
東南,定海縣。
夜色晴朗,明月高懸。
柔和如水的月光撒下,此時定海縣的縣衙大堂內,卻是燈火通明。
“國師,以上便是這些時日,下官在定海縣查案的全部卷宗,還請國師過目。”海瑞指了指長長案桌上,擺放成冊的卷宗,對清風示意。
清風身旁的黃錦則是看了看這些卷宗,然後便不以為意了。
身為司禮監秉筆大監,東南的事他還能不知道?其實不光是他,朝中明眼人都知道。
讓他沒有想到的事,有,比如羅天大醮會突然失敗,但絕對不包括東南這些案子。
看著麵前的海瑞,黃錦心中卻是一歎。
這是個好官,可惜了,他在東南攪動這麽大的風浪,最後還是無法違拗大勢。
在這大明朝,何為大勢?那就是主子的意誌!
“嗯,我知道了。”清風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黃錦,“陛下可有說,這些卷宗如何處理?”
對於國事,清風是真的不懂。
按理說,她是欽差,案子是要她來查的,但現在案子都查完了,接下來呢?回京嗎?
“海知縣,”黃錦微微一笑,上前道:“你的辦案能力國師自然是相信的。”
說話間,黃錦看了眼清風,笑道:“案子既已經辦妥,那便該抄的抄,該殺的殺。”
“此間事了,我跟國師,明日便啟程回京。”黃錦看著海瑞緊繃著的臉,微微一笑,道:“海知縣,題本還是要盡早寫的。”
“想必不日,你的調命就會下來,屆時皇上也是要過目的,畢竟此事鬧得太大了。”
“海瑞明白。”海瑞那張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神情語氣,都表現的很是冷淡。
倒是一旁的王用汲,知道海瑞心中多有不滿,於是笑著道:“多謝黃公公提醒了。”
對黃錦道了謝後,王用汲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說出了他想問的重點。
“羅天大醮本是為東南百姓祈福而設,如今被毀,就怕陛下怪罪下來……”說話間,王用汲看向這位懵懵懂懂的少女國師。
目光之中,全都是“國師你能明白我意思吧”的神色,他是真怕這小姑娘聽不懂。
畢竟官場上,有些話,都是鑼鼓聽音的,根本不能說的太明白了。
不過好在,她身邊跟著一個東廠提督。
“國師說了,心誠則靈,”黃錦第一時間站出來說官麵話,“海知縣、王主簿,羅天大醮有它存在的意義,也有它消失的意義。”
“想必,你們二位都懂,上天是不會怪罪心誠之人的。”黃錦笑眯眯的說道。
王用汲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少女國師,再一聽黃錦此話,哪裏還不明白其中意思。
他自然知道羅天大醮存在的意義。
當然是在那把火燒起來,在那凶手和與凶手配合的定海衛指揮使的招供下,才明白的。
羅天大醮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就是一個平事的借口。心誠則靈,上天就不會怪罪?這說的是,皇上要的就是解決東南的事。
他要的,也是這一句確切的答案。
隻要知道自己跟海瑞不會遭到責難,那一切就真的都結束了。
而黃錦的那句上麵的調命下來,也說明了海瑞會被重用,如此那嚴黨就更不會責難了。
一時間,王用汲隻覺得全身輕鬆。
海瑞全程沉著臉,沒有再多言一句,隻是手掌不自覺的輕輕撫了撫胸口位置。這裏,衣服的夾縫中縫著他寫好後,就貼身藏著的奏疏。
他心中早有打算,自是無言。
因為所有的問題根源,都在京城皇宮裏,如今說再多,已經毫無意義。
之後,黃錦又是跟王用汲一番客套後,便帶著清風離開了大堂。
“明受,”等大堂內安靜下來後,海瑞看向王用汲,“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聽到海瑞這話,王用汲一愣,繼而故作生氣,道:“你我二人,何來求之一字?”
“多謝明受。”見王用汲如此,海瑞點了點頭,道:“我此番進京,凶險難料,若有意外,家中老母,還請明受代我照料。”
“剛峰,為何如此?!”聽到海瑞這話,王用汲一驚,“伱此番進京,必然會得到嘉獎……”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麽,王用汲又道:“你莫不是還要揪著定海的案子不放?”
“不,”海瑞搖頭,為了讓王用汲放心,隻是道:“定海縣一案,已經了了。卷宗,罪證,都符合大明律法,我查無可查。”
“我也不會再揪著這件事,”說著,海瑞看著王用汲,微微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若是我真有個萬一,那……”
“那家母便由你代為養老了。此恩來世當牛做馬,定當還報!”
看著海瑞這一副交代後事一般的模樣,王用汲目光中滿含擔憂之色,張了張嘴幾度想勸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來。
他了解海瑞,知道他定是要去做什麽驚天大事,而且他決定了的,就不可能更改。
“好,我答應你!”於是,在海瑞赤紅雙目的注視下,王用汲閉上眼,重重點頭!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海瑞雙手搭在王用汲的肩膀上,嚴肅的麵容露出笑容。
隻等調命一到,便是他死諫蒼天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