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代理戰爭?嚴黨和清流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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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談的事情交談完畢後,嘉靖便在劉權的相送之下,回了傳承閣。
“先生,那事不宜遲,我這就去一趟野市,找找那個書院弟子。”在傳承閣將嘉靖放下後,劉權沒有多逗留,就要去野市。
“去晚了,我怕遲則生變。若是‘無情山’那幫娘們提前報備給書院的話,我們就算是想去清理荒地,也沒有了資格。”
聽到這話,嘉靖點了點頭,“去吧。”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拿出了儲物袋,道:“再去幫我買三張高階符籙。”
“哎,先生!”見嘉靖要掏靈源,劉權當即抬手製止,“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不就是三張高階符籙嗎?我還付得起賬。”說著,劉權咧嘴一笑,抬手將嘉靖拿儲物袋的動作按下,道:“先生要什麽符籙?”
見劉權態度堅決,嘉靖嚴肅的臉上麵容漸寬,微微搖頭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一張土屬性的攻擊符籙,一張水屬性的攻擊符符籙和一張禦空符籙。”
這次,即便明確接下來要準備突破築基,屆時就可以以自身修為禦劍了,但禦空符籙這種東西,嘉靖還是打算再備著一張。
雖然他很大可能會一直呆在宗門之中,不會貿然在宗門外闖蕩,但萬一有需要出去,若是突遭意外的話,禦空符籙就是逃命的東西。
這種用來逃命的底牌,自然是不嫌多的。
“成,我這就去了。”劉權說著,收起飛毯,然後拋出一道流光,下一刻就見一艘重五十石,長十五丈,寬六丈的小型飛梭出現。
梭體外層似乎是特殊的靈木製材料,飾以金色的藤蔓圖案,有種古樸溫暖的感覺。
梭身上隱隱有道道金色的流光浮動。
梭體的前端,裝有精致的不知名獸形雕刻,尾部則是一對輕盈的翅膀狀裝飾。周圍圍繞著一圈低矮的木欄杆,木欄杆上鑲嵌有特殊的寶石。
寶石上散發出道道能量,將這個甲板裹住,形成一個阻擋罡風的能量護罩。
這飛梭正是劉權花五萬兩靈源購買的座駕,專門出去談事用的,平常時候他都是坐飛毯。
“好歹也是要見書院的人,說不定還要去四方城白馬樓吃飯,總不能太寒酸了。”劉權迎著嘉靖的目光笑了笑,然後躍上了飛梭。
“先生,走了!”聲音從飛梭上落下,然後隨著飛梭發出陣陣轟鳴,空氣震動,飛梭通體流光閃爍,而後迎著遠處血紅的殘陽而去。
目送飛梭離去後,嘉靖這才背著手,轉身步入傳承閣內,不過剛進門就迎上了一個少年。
這少年隻有十二歲,生的濃眉大眼,麵相看起來方正而忠厚。
一身墨綠色的麻衣,讓其看起來越發的穩重,手捧一卷名為《劍道通識》的書籍。
對這個少年,嘉靖自然是有印象的。
徐時行。當初他暗定的三個未來心腹之一。
也是當初那十二個孩子中年齡最大的。
“徐時行,見過先生!”看到嘉靖,徐時行恭敬的躬身行禮。
“嗯,”嘉靖點了點頭,看著徐時行,道:“為何剛才不現身?”
聽到嘉靖的問話,徐時行一怔,不過還是立刻躬身回答,道:“回先生,時行以為,當時並不是出來見禮的時機。”
“說說。”嘉靖沉著的麵容微緩,語氣中帶了幾分考校意味。
“先生與大長老或許有要事相談,時行若是露麵,恐怕會打擾先生與大長老。”徐時行說出了自己當時的考量。
“那若事關宗門機密,你聽到了又該如何?”嘉靖又問道。
“這,”被嘉靖這麽一問,徐時行一滯,忠厚的臉上,有迷惘之色浮現,然後搖頭道:“弟子不知,還請先生示下。”
“要麽提早出來見禮,要麽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繼續看你的書,”嘉靖看著徐時行,語氣嚴肅的告誡,“若聽到機密,就更不應現身。”
“然後將這件事壓下來,不要告訴任何人。”嘉靖微微俯身,凝視著徐時行,道:“記住了嗎?”
“弟子…記住了。”徐時行先是遲疑,然後又重重點頭。
“你似乎還有話要說。”嘉靖麵容微緩,道:“有什麽疑問,盡管問來。”
“弟子不明白,”徐時行說著,略帶遲疑和不解道:“先生是要時行保持警惕和戒備嗎?”
“可是在宗門中,對師長也要避諱,心懷戒備嗎?”
徐時行有些不明白。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處理方式很正確。
他雖然是十二個孩子裏最大的,看起來也穩重,可在人情世故方麵,還淺了些。
“是分寸。”嘉靖抬起一根手指,肅容道:“師長也是人,也有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就不能被任何人知曉……這點,你要牢牢記住了。”
“你可以對師長沒有秘密,但不代表師長不能對你沒有秘密,反之亦然。”
“既然撞見了,就要有更好,更得當的處理方式,正如剛才,你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立刻出來拜見,而不是暗中等候。”
“如此,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沒有秘密倒也罷了,若是真有秘密,就會給師長留下一個聽牆根的印象,難免生厭猜疑。”
聽到這裏,徐時行身體一顫,有些緊張的看著嘉靖,開口就要解釋,卻被嘉靖抬手打斷,道:“我不是在怪罪你,而是在教你。”
徐時行性格穩重,他能想到師長有事相談,自己應該回避,不打擾,這是十二歲孩子,正常的人際關係處理上的一種思考。
不過,這種人情世故,還有背後的一些人性思考,能想到的依舊有限。
一番話說完,徐時行低頭思考著。
見此,嘉靖也不言語,隻是靜靜等著。片刻後,徐時行抬起頭,對著嘉靖躬身一禮,道:“弟子明白了,多謝先生教授。”
有些事情,需要言傳身教,才能明白,隻需要一次,他就會牢牢記住,日後更加成熟穩重。不過,嘉靖想再教他一些更複雜的東西。
“其實,你還應該有另外一種想法。”嘉靖抬手將徐時行扶了起來。
“另外一種…想法?”徐時行稚嫩的麵龐上浮現出一抹不解之色。
“在無意中聽到的秘密中,思考分析,然後找到對自己有利的內容加以利用。”嘉靖說著,拍了拍徐時行的腦袋,見他瞪大的眸子,笑了笑,道:“這就是你今日的居學了。”
(注:居學,出自《禮記·學記》: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簡單來說,就是可以理解為課後作業。)
“回去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來告訴我。”說完,嘉靖也不管驚訝的徐時行,轉身進傳承閣,而後大袖一甩“嘭”的關上了門。
聽到關門聲,被“今日居學”四個字弄的一愣的徐時行頓時回過神,朝身後看去。
饒是他向來穩重成熟,也不由愕然。
他還沒想明白,怎麽好好的,被先生單獨教授了一課不算,還有單獨的“居學”布置下來?
雖然有些發懵,不過徐時行還是對著傳承閣緊閉的大門躬身行了一禮,然後離開。
一路來到傳承閣頂層第六層。
傳承閣的頂層整體布局呈“皿”字。
左邊是幾排空蕩蕩的書架和一些桌椅,供人學習,中間是會客廳,最右邊則是嘉靖內室。
嘉靖沒有回內室,而是來到了會客廳,靠窗邊的榻上,推開有晚霞透過縫隙進來窗戶,大片大片的橘黃色的晚霞照進來。
“呼!”
一縷清風吹拂而來,看著遠處群山霧湧翻滾的茫茫大山翠林,嘉靖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片刻後心中寧靜消散,閉上了雙眼。
意識來到了識海之中,本命大明跟前。
看著眼前相較於之前的大明,完全稱得上一句大變模樣也不為過的本命,嘉靖麵上有滿意之色浮動,大手一揮本命放大。
嘉靖的視線來到了西苑玉熙宮後的院子。
果然看到呂芳在靈田小院右邊的院子裏,盤腿而坐,安靜的修煉著,倒是沒有禱告什麽,顯然這三個月的時間裏,大明並未有什麽變故。
而後,嘉靖的視線又來到海瑞府上。
他離開的時候,大明還是正月,如今三個月過去了,屯兵興農的國策早已經落實下去。按照之前的安排,海瑞自然是回到了京城。
不過這次,他擔任的是吏部尚書。
之前的吏部尚書,林安國在嘉靖四十一年,因結黨營私,被削籍為民。
這個位子,嚴黨和清流都想安排自己的人上去,不過卻被嘉靖給否了,這是他留給海瑞的。
有海瑞坐鎮吏部,嚴黨和清流兩派在接下來新生大明安插的官員數量才會收斂可控。
如今海瑞就是自己手裏的一把劍,一些安排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讓呂芳去辦了。
也因此,海瑞從大同回來後,辦的一些事情卻讓很多人不滿,其中有嚴黨也有清流。
“剛峰,我實在想不通,嚴黨安插自己的人做寧波府知府,你怎麽就同意了?”王用汲拍了拍手,看著在書桌前寫字的海瑞,滿臉不滿。
“杭州殺了一個馬寧遠,裕王的人頂了上去,”海瑞頭也沒有抬,手中大筆繼續勾勾畫畫,道:“寧波府理應輪到景王的人了。”
“剛峰,”王用汲聽到這話,頓時擺手道:“賬可不是這麽算的!”
“最近的事,你聽說了嗎?”王用汲上前道:“尾張國的織田信長和甲斐國的武田信玄,可都派了使者來我大明拜訪了。”
“哼!”然而聽到這話,海瑞卻是冷哼一聲,道:“區區彈丸之地,也敢謬談為國?那是倭寇,不是什麽國!”
“嗬,”聽到海瑞這話,王用汲也是一愣,而後搖頭發笑,“確實可笑。”說著,又道:“是不是國先不論,先說這次的事!”
王用汲的神情凝重起來。
“我可是聽說了,織田信長的使者拜訪的可是景王殿下。你可知道,這說明了什麽?”見海瑞不搭話,王用汲語氣嚴肅道:
“說明嚴黨布局了蒙古草原之後,又開始要布局日本島了……”王用汲還在說著,突然發現海瑞抬頭看著他,直看的他頭皮發麻才道:
“剛峰,為何如此看著我?”
“明受,你已經確定要站在裕王一邊了嗎?”海瑞沒有說別的,而是開口直言道。
被海瑞這麽一問,麵對那仿佛如刀子一般,可以看透人心的目光,王用汲身體一怔,沉默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吐出,道:
“剛峰,現如今,不論是嚴黨或者是清流,都不會損害國家利益,這點你明白的。”
“我自然明白,他們沒有這個膽子。”海瑞點了點頭,而後從桌子後走出,來到王用汲跟前,抬手搭在這個摯友的肩膀上。
“我並不是怪你,各為其主……”說著,海瑞又笑了笑,拍了拍王用汲的肩膀道:“這些日子以來,關於朝廷,關於治國,我想了很多。”
“也越發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景王也好,裕王也罷,所有人都要服從於一個人的意誌,那就是皇上……”說到這裏,海瑞不再言語,但王用汲明白。
帝王之道,在於平衡,皇帝跟皇子之間,天然的就有權力之爭,所以皇上需要他們鬥!
不過,這種爭鬥被控製在了皇上的意誌之下,為皇上的意誌而服務,結果正如現在,大明變得越來越好了。
而這,也是他王用汲最終決定站隊的原因,他除了能堅守本心,做個好官之外,他也是個人,隻要是人就有私心。
雖然內閣對包括六部高層在內的所有人做了封口令,也讓大多數人不信仙人之說。
可身為裕王府詹士,再加上有海瑞這一層關係,裕王對他也進行了拉攏,進入了核心圈層。
所以,他也有了其他的目標!
“剛峰兄……”看著麵前絲毫沒有失望和不虞之色的海瑞,王用汲心中突然一陣愧疚。
說好的,要跟海瑞一起當孤臣,成為朝堂之上,牽製清流和嚴黨兩派的第三股勢力的。
但這條艱難之路上,終究是自己拋下了剛峰兄一個人,麵對這一切。
當然,他心裏更清楚,自己跟海瑞不一樣,海瑞是皇上一個人的劍,而自己跟在海瑞身後,要麽被庇護此生泯然於眾。
要麽,加入裕王一方,期許未來踏上仙道,長生。
至於海瑞,他不擔心,如今想來,所有人都明白了,恐怕他早就得了皇上賜下的仙緣。
“好了,說正事,”海瑞笑了笑,說著來到窗前,看著漸亮的天際,道:“想必裕王殿下是不會讓景王殿下得逞的了……”
“所以,武田信玄的使者也拜訪了裕王吧?”
收斂情緒的王用汲見海瑞如此說,眉頭一挑,道:“剛峰兄,你都知道?”
看著海瑞眼神中的笑意,王用汲搖頭,道:“看來,皇上給了你很大權利……”
“不過,我隻能告訴你,嚴黨看上日本了。”說著,王用汲點了點頭,道:“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想必你也能猜到。”
“亦思哈·哈喇一事,讓景王殿下在蒙古草原各部占了先機,日本島裕王殿下不會放過。”
“現在的日本最強的兩個勢力毫無疑問是武田家統治的甲斐國和織田家統治的尾張國。”
聽到這裏,海瑞若有所思,的接過話。
“他們想得到大明的支持,幫助他們吞掉另一方,甚至是其他大名的勢力?”
“而我大明,如今國力強盛,皇上不但肅清吏治,軍需充足,更是免稅三年上下一心。”
“從東南沿海的諸國商人麵對絲綢漲價,也是絲毫不敢討價還價,更是對大明尊敬有加就能看出來,大明的國威再次上漲!”
“甚至隱隱有恢複永樂盛世之榮光!”
“若是這個時候,得到了大明支持,那他們在諸國之間的地位就會得到認可,如此就會占據一些名義上的便宜,更好的完成統一!”
“若是能得到大明的一些軍火、財力的支持,那就更好了,是不是?”
“確實如此。”王用汲點了點頭。
“那裕王殿下是什麽意思,打算怎麽謀劃日本?”海瑞好奇的看向王用汲。
嗯,這點,他還真想不到,兩派打算怎麽在他國提前布局。
“徐閣老提出在日本駐軍!”王用汲嚴肅道。
在日本駐軍?聽到這話,海瑞也不由一愣,幾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駐軍然後呢?
“剛峰兄,再多的恕我不能告訴你了,我說的已經夠多了。”王用汲說著搖搖頭,道:“今日來,主要是跟你發一通牢騷。”
“順便談談心,此事便不再說了,聽說你有皇上賞賜的美酒?不如拿出來嚐嚐?”
看著王用汲如此,海瑞本能的認為,裕王他們肯定不會是簡單的駐軍日本,幫助武田家統一日本,必然還有更深的玩法!
不過,他也不願意為難好友,當即一笑,道:“那可是靈酒,你有福了!”
靈酒?!聽到這話,王用汲雙眼陡然一瞪,而後失聲道:“靈酒,這…可以嗎?”
靈酒、靈果、靈米、靈瓜,這些詞,已經是裕王府核心圈層開會,必掛嘴邊的時髦東西了。
他身為新晉核心圈的“萌新”,自然是聽的極為向往,嗯,這些閣老們似乎有意無意的在自己麵前炫耀一般。
有時候,他都覺得,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凡人一樣,明明他們也是凡人,但那種淡淡的優越感,讓他很是鬱悶。
他知道,隻因這些閣老,定是吃過這些仙家之物,才會如此表現了。
他也想吃,可是這些靈物,裕王殿下都用的緊緊巴巴的,偶爾才會拿出一壺靈果泡的茶,跟諸老們分享,根本輪不到他。
嗯,他的待遇也相對提高了的,以前裕王舍不得喝的美酒,上等好茶都給他了。
可是,這些凡俗之物,跟靈茶相比,毫無意義,他也想嚐嚐靈茶好嗎!
現在聽到海瑞竟然要請自己喝靈酒,嗯,這個“靈”字,直接觸動了他的敏感神經。
不過很快,他又冷靜了下來。
海瑞的靈酒,顯然是皇上賞賜的。
未經過皇上允許,他可以貿然飲用嗎?他可不想因此而給摯友帶來麻煩。
見王用汲如此,海瑞心中一暖,笑著從一旁上鎖的櫃子裏,拿出一個玉盒。
看到玉盒,王用汲的呼吸也不由急促。
一雙眸子,從海瑞拿出玉盒開始,就沒有移開過,心髒不由的“嘭嘭”直跳起來。
靈酒啊,他真的可以喝嗎?從此以後,他也可以在諸老麵前,挺直腰板了?
“放心吧,呂公公說了,這酒我自行處理,”說著,海瑞突然語氣嚴肅而感激道:“而且,皇上還賞賜了家母和妻子仙丹。”
“助他們調養身體……”說著,海瑞一頓,看向王用汲,道:“放心吧,我隻跟她們說是宮裏的國師煉製,賜予的補藥。”
“呂公公說了,這些靈酒,我可以自行處理,而且皇上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罪我的。”說著,海瑞打開玉盒,拿出玉製酒壺,和一個玉製的小酒杯倒了一杯。
一股濃鬱酒香,讓王用汲忍不住閉上眼,開始猛吸了起來,滿臉的陶醉。
“剛峰兄,僅僅是嗅一嗅,我已經仿佛要升天了,舒服,太舒服了……”
“嗬,”看著王用汲這一副模樣,海瑞沒好氣的笑罵一聲,“瞧你這沒出息的模樣,你放心,今晚這壺酒,就是給你準備的!”
“原本這靈酒,放在我等凡俗之地,自然是無法保存的,因此我當日隻拿了仙丹給老母和妻子服用,靈酒靈果都放在了宮裏保存。”
“今日知道你要來,所以我就去玉熙宮,找呂公公領了這份賞,便宜你了!”說著海瑞將酒杯遞給王用汲,後者再也忍不住一把拿過。
一仰頭,而後送入口中。
一口下肚,王用汲整個人直接呆滯在原地,腦袋向後,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迷醉狀態中。
見此,海瑞也不理會,他第一次在宮裏,喝靈酒的時候,也沒比王用汲好到哪裏去。
可以說,渾身上下,由內而外的舒爽,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失態。
海瑞跟王用汲推杯換盞的時候,此時嚴府,嚴嵩的書房裏,嚴嵩父子正在商議著。
“爹,武田家的那個使者,被裕王殿下接見了。”嚴世蕃說著,眼神陰冷道:“我們還是被清流那些人給盯上了!”
說著,嚴世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嚴嵩,道:“爹,您說,徐階他們有沒有識破我們的打算?若是被看破了,必然也會效仿……”
“哼,”正在拿著筆,處理公文的嚴嵩抬了抬眼,撇頭斜睨了兒子一眼,哼笑一聲,道:“肯定是看破了,你當徐階是傻子嗎?”
“那怎麽辦?”聽到這話,嚴世蕃頓時一急,道:“那日本島,可是我們嚴家的!”
嗯,小閣老已經將日本島,看做自己的私產了。
“原本計劃的好好的,明著扶持織田信長,派大明駐軍,暗地裏再扶持一些大名,讓日本長期陷入混戰,等人死的差不多了,把人隨便趕出去到一些島上自生自滅……”
“留下一國之地全部當靈田用!”
“到時候上交給朝廷和景王六成,剩下的四成入我們嚴家的賬,要是老徐這幫討厭的家夥也這麽打算,那這不是……”說著,嚴世蕃一急,左右看了看,拍了拍手,道:
“這不是把到嘴的肉,分人家一口嗎?不對,不是一口,是一半!”
“爹,想想辦法呀!”
看著急躁的兒子,嚴嵩哼笑一聲,也不理會他,而是繼續慢條斯理的用筆勾勾畫畫著。
直到嚴世蕃等的不耐煩後,嚴嵩這才清了清嗓,然後慢吞吞道:“日本內部眾多大名建國,相互征伐,野心勃勃,都想吞並對方。”
“控製了駿河、遠江、三河三國的今川家、獨霸甲斐國的武田家、尾張國的織田家……”
嚴嵩慢吞吞的說著,眼皮都沒抬,卻是將日本如今的混亂局勢,如數家珍一般說出來。
“爹,您的手,早伸過去了?!”聽到這話,嚴世蕃瞪著眼,愕然的看著老爹。
什麽時候?要不要這麽快?
“嗬,”聽到這話,嚴嵩斜睨了眼兒子,笑的像是一隻老狐狸,隻是道:“猜,好好猜!”
看著這一幕,嚴世蕃猛的一怔,而後倒抽了口氣,道:“您不可能這麽快的!”
“除非,除非您早就在那邊有安排?不,不對……”嚴世蕃說著,搖了搖頭,而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道:“朱紈案!?”
“之前清流說,朱紈案是東南官場走通了您的關係,您又說是徐階順水推舟,你們互相默契配合促就朱紈之死……”
“而朱紈案的根本是,他為了對付倭寇要禁海。而倭寇又多是東南那些家族監守自盜……”說著,嚴世蕃頓時恍然道:
“爹,東南倭寇這裏頭,也有你的一些手筆?!”
“當年我讓汝貞去詔安汪直,原本已經成功了,可惜的是東南官場不希望汪直被詔安的。”
“當時汪直勢力空前,更是自封徽王,麾下船團,諸如毛海峰、徐元亮,徐惟學等……”
“若是控製了這股勢力,等同於東南在海上,基本上就算是太平了。”
“如此一來,倭寇之患沒有了,私開海運一事自然也就會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所以,汝貞也因此遭到了東南官場的彈劾和誣陷說他收受汪直的賄賂,”說著,嚴嵩目光向前,像是在回憶什麽,道:
“跟汝貞相比,區區一個汪直,棄便棄了,而且我也有了其他打算,便讓汝貞上疏嚴懲汪直,原本的招安變成了治罪……”
“如此一來,毛海峰等船團自然也就望風而逃,從此不再受控製,倭寇之患這張大幕,再次成形,沿海地區又陷入了大亂。”
“整件事中,東南那些人有了遮羞布,而我們得到了汝貞永遠坐鎮東南的好處!”
“隻要東南亂,汝貞就能一直坐鎮,保證東南沿海的安定,我嚴家就有支柱了,算是關鍵時候,讓朝廷明白,嚴家不能倒下去,嗬!”
說著,嚴嵩又笑著搖搖頭,道:“不過,現在的一切,都過去了,翻篇了。皇上他什麽都清楚,過去的也就過去了……”
“所以,爹的意思是,當年汪直舊部的一些人,一直在日本,他們其實也是您的棋子?”
“些許閑棋罷了,”嚴嵩笑著放下手裏的公文,又拿起一份,道:“自汪直死後,局勢大變,很多人都不受控製,最近才重新聯係上。”
聽到這一番解釋後,嚴世蕃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老爹能提前布局了。
原來不是提前布局,摸清日本的局勢,而是從要布局日本的時候開始,就聯係了那些閑棋。
“可是爹,徐階是怎麽知道的?”嚴世蕃說著,語氣一頓,道:“也跟爹你一樣?”
“是了,雖然東南官場被連根拔起,徐階家族也退還了所有土地,可經營如此之久,他們必然也有養著的‘倭寇’棋子。”
“爹,您所有的招式,都讓徐階看穿了!”
“裕王入場了,想要讓他放棄是不可能了,日本如今正是混亂中,”嚴嵩說著,抬頭看向嚴世蕃,語氣中有股莫名的淡漠意味,道:
“計劃提前吧,明日告訴景王殿下,織田信長的要求,我們答應了。”
“原本我還想著,怎麽讓內閣那些人同意對幹涉日本境內局勢,幫助某個家族呢……現在倒好了,既然大家目標一致,那就簡單了。”
“等會你就去聯係那些棋子,去聯係日本境內的一些大名。”
“務必要讓日本長久的陷入戰亂中。”
“等大明國力徹底恢複後,到時候再派駐軍過去,如此多方內亂持續下去……”
“嗯,日本有多少人口?”嚴嵩看向嚴世蕃。
“這個具體不清楚,不過應該是三五百萬吧?長時間的戰亂,領主爭霸,死的會更多。”
“左右不過這些人,時間可以抹平一切,等人都剩下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再讓駐軍平推過去,至於剩下的人口,就趕去海上吧。”
“把那座島空出來,用作我大明的一塊靈田。”
一番話說的輕描淡寫,仿佛不是安排數百萬人,而是在抹去一片塵埃一般。
“對了,還有朝鮮、安南、真臘暹羅、占城這些小國,雖然有不少視我大明為宗主國,但從嘉靖二十幾年開始,就不再誠心了……”
“可以如法炮製,先讓他們亂起來。”
“就像是餓了要吃飯,但飯要提前做嘛,嗬嗬……”嚴嵩說著,麵容上笑的很是慈祥。
然而看著眼前的老爹,嚴世蕃卻仿佛看到了一個極度貪婪,已經沒了人性的怪物。
這麽吃下去,會不會太撐了點?嗯,小閣老現在都覺得,老爹的胃口太大了。
他怕撐著了,不過轉念一想也對,資源就那麽多,交給仙人,交給皇上,交給國家,交給二位殿下,到了他們這些人手裏還剩多少?
那靈物資源,雖然他們沒有修仙,可自從在景王殿下那裏吃過靈米後,以前的山珍海味,他是真的一點都吃不下去了,每天味同嚼蠟。
隻覺得以前吃的那些東西,都是泔水!
最重要的是,靈物資源,比如靈米,靈泉,靈酒,靈果和靈瓜這些,吃了還能讓身體越來越健康,他現在就怕日後資源少了。
大明境內,他們不敢亂來,那外麵可就無所顧忌了,所以必須要讓諸國亂起來。
如此,他們才能在最後,進行收割,完成謀國!
“看來,以後我們又要跟清流合作了?”嚴世蕃笑的頗為自嘲。
“記住了,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嚴嵩麵容嚴肅的看著嚴世藩。
“知道,心照不宣!”嚴世蕃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麵上依舊鬥的你死我活。
但背地裏,心照不宣的互相配合成全。
“爹,您說皇上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怪罪我們?”嚴世蕃又有些擔憂的問道。
“無意義的爭鬥,讓大明損耗,皇上自然會降罪,”嚴嵩微微搖頭,說話間又放下一份公文,道:“不過若是能給大明,給皇上賺到更多的‘錢’,皇上豈會怪罪?”
“皇上,還是那個皇上。”
“若說改變,那就是以前的皇上想要凡錢來玄修,現在真的踏上仙途了,就需要真正的修行資源了,可上交仙人後,皇上還能滿足嗎?”
“所以這個時候,就輪到我們嚴家,為君分憂了,為皇上遮風擋雨了……”
“辦好了,是我們應該的,辦不好,我們也要做好被皇上降罪的準備。”
“這就是我嚴家存在的意義!”
聽到這話,嚴世蕃點了點頭,自從皇上改變後,老爹就一直在告誡他一件事,即便他早就記住了,老爹還是說!
那就是,嚴家是皇上手裏的惡犬。一切利益行為,都要想著皇上,先皇上後自己!
隻有讓皇上吃飽了,他們嚴家才能跟著喝點湯水,吃點骨頭什麽的。
……
與此同時,京城某處。
景王專門為織田信長派來的使者安排的住處。
“藤吉郎閣下,您找我!”
一個留著倭寇特有發飾和胡須的中年男人,進門後,跪坐在一個擦拭著長刀,麵容剛毅,年齡隻有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跟前。
說話的中年人,名叫德川宗右衛門,乃是德川家族的人,不過卻是一個政治鬥爭的失敗品,最後加入了織田信長麾下。
這次跟隨木下藤吉郎前來出使大明。
“宗右衛門,”名為木下藤吉郎的青年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而是突然道:“今日,大明的景王,召見了我……”
“是嗎?”聽到這話,德川宗右衛門麵色一喜,道:“大明願意幫助我們了?”
看著激動的男人,木下藤吉郎眼底閃過一抹不屑之色,如此年紀,鬥不過自己的侄子德川家康,還被趕出家族的失敗品,果然愚蠢。
“他說要賜我一個名字……”說著,木下藤吉郎看向滿臉詫異之色的德川宗右衛門,道:“豐臣秀吉,你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豐臣秀吉?木下藤吉郎略一思索,道:“似乎沒有豐臣這個姓氏?”
嗯,他很確定,“豐臣”這個姓氏,沒有,至少他們沒有聽過,或者是什麽偏僻之姓?
“豐臣,意為“豐饒之臣”,象征著繁榮和富饒。秀吉,這個名字意味著“光輝的繁榮”和“顯赫的榮耀”之意。”
聽到這裏,德川宗右衛門滿腦袋霧水,不過他隻能靜靜的聽著。
“他想將我收歸為己用!”木下藤吉郎,抬眼,眼中似乎是有刀子一般銳利。
“他要你背叛大名?”德川宗右衛門問道。
“這個朱載圳,野心很大,嗬!”說著,木下藤吉郎冷笑道:“與大明合作,就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就是引狼入室!”
“那,我們該怎麽辦?”聽到這話,腦袋不靈光的德川宗右衛門頓時一緊,道:“要不還是算了吧,現在的大明南北穩定。”
“傳聞還有仙人相助!”
“大明朝廷還在不斷的招募精兵,派往東南地區,那些冒充我們的海盜都被肅清了。”
“若是我們主動引狼入室,我擔心……”
“德川君!”然而德川宗右衛門話還沒說完,就被木下藤吉郎一聲爆喝打斷!
“你如此懦弱,膽小,還想打敗德川家康嗎?”木下藤吉郎說著,不管被戳中痛點,臉色難看的德川宗右衛門,起身來到窗前。
他看著東邊亮起的一輪紅日,道:“我聽說,武田家的使臣,山本左衛門,被大明的裕王,朱載坖召見了!”
“來之前,我就已經調查過了,大明二王在爭奪儲君之位。”
“清流和嚴黨爭鬥不休,與虎謀皮又如何?我偏要引虎出洞,他們是獸,我就是馴獸師!”說著,他撇頭,紅日照在他身上。
一時間,德川宗右衛門瞳孔驟然一縮。
看著此刻被包裹在陽光中的木下藤吉郎,仿佛看到了一位雄主。
“我會讓大明,賠了夫人又折兵,我會讓他們明白,小瞧我們,會是什麽下場!”
“木下君,你打算怎麽做?”德川宗右衛門下意識的用上了敬語!
“大明想染指日本?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鏟除境內的其他大名,最後隻剩下我們跟武田家爭奪天下,那時大可以合力逼走大明!”
“想來,武田家的人,也會樂意合作,現在我們跟武田家最強,完全可以利用大明為我們掃清道路,到時候再逼退大明……”
“想來武田大名,也不是傻子,不會讓旁人坐收漁利!”
“木下君高見!”德川宗右衛門激動道。
……
視線緩緩拉遠。
識海中,視聽大明天下的嘉靖,背著手,手指輕輕挑動著。
心中盤算著嚴嵩等人的計劃。
嗯,他是真的沒想到,嚴黨和清流竟然要想著吞了日本,確切的說是自己手下的這兩頭“惡犬”,不讓他們在大明鬥。
他們竟然自己找了一塊戰場。
而且貌似他們竟然玩出了一種很新的東西?
“嗬!”突然,嘉靖不由搖頭笑出聲,“看來整頓吏治,大清洗,確實讓他們害怕了。”
“不敢在大明亂來了,就把目光放向他國,以他國為戰場,視他國為魚肉瓜分?”
自語著,嘉靖不由的想到了後世才會有的名詞來:代理人戰爭!
按照後世的說法,這所謂的代理人戰爭,說簡單點,就是兩個大國或勢力不直接參與戰鬥,而是通過支持、資助或操控其他較小國家、地區或武裝組織來進行的戰爭。
代理人戰爭的目的有很多。
比如避免大國之間直接衝突的風險。
嗯,這點跟大明兩派之間何其相似,大明剛剛新生,自己不會允許他們亂來。
而且他們也不願意承擔風險,把大明搞亂,所以想在未來仙朝開始之前,提前布局鬥倒另一方,隻能換一種形式,換一個國家!
其次,代理人戰爭還為了實現利益最大化。
大國或主要勢力,可以在不直接投入大量資源的情況下,影響甚至改變地區局勢。
從而實現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比如,通過支持代理人,來打擊對手的利益或盟友,削弱對手的實力和影響力。
嗯,很顯然,嚴黨和清流,都想到一塊去了。
而他們各自支持的就是日本的武田家族和織田家族。
同時,為了實現某國之舉,還支持其他大名,為的就是讓戰爭永生,實現清除。
而且,代理人戰爭還有好處,此舉大大降低了大國之間要投入的成本。
大國或主要勢力可以通過提供資金、武器、情報等支持來增強代理人的戰鬥力,而無需承擔直接戰爭帶來的高昂成本。
嚴黨和清流現在就是這麽做的。
而且看嚴嵩和清流的意思,前期甚至不打算給予實質性的支持,隻是以大明的名義,在諸國和日本本土上,讓各自的代理人更合法理?
看吧,上國大明,都承認了我,你們這些大名,還不趕緊俯首稱臣?
嗯,頗有種順應天意的意思在裏頭。
名義上,給武田家和織田家支持,還能讓這倆家因此而放下戒心,畢竟大明內部也不合。
而他們,得到大義的同時,還能得到火器、軍事裝備和資金的一些支持。
大不了之後,把手言和,逼退大明,再平分日本。
想到這裏,嘉靖看向那個木下藤吉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由衷道:“有種!”
“馴獸師?一個人想玩嚴黨和清流?朕也期待了!”
“……”
1.1萬+今天的內容劇情不適合斷開,因為會看的不順,不方便理解,所以就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