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年紀小，臉頰還帶著嬰兒肥，卻已經能看出五官精致，眼眸圓潤而澄澈，半點看不出自閉模樣。
    隻是身形對比同齡小孩要瘦弱些，動作間也沒什麽力氣。
    如果她的孩子還在，應當也有這麽高了。
    薛昭儀看著有些愣神，一時站在那沒了動作。
    薑禾正提著裙擺有些費力爬過門檻，心裏想著該怎麽養好這副身子，等到抬起頭就注意到她的視線。
    發覺對方並無惡意，她歪了歪頭，大致猜出對方的身份，畢竟昨晚就聽娘親她們提起過。
    如今宮中以皇後為首，兩大貴妃輔佐，下麵就是四妃和九充，再下則是婕妤美人才人等，比如主殿這位就是九充中的昭儀。
    心裏嘀咕著，麵上卻是乖巧行了個禮。
    一旁的蘇婕妤見此招了招手，示意到她身邊去，順道為她介紹:“這位是主殿的薛娘娘，可曾見過？”
    薑禾搖搖頭，見此蘇婕妤也沒有要仔細介紹的意思。轉頭就吩咐惜月將她帶下去，生怕她受到什麽欺負。
    不得不說，自從昨日過後，她娘對她就緊張得有些過頭。
    薛昭儀回過神，眼見她被帶走，心裏也知道自己這是不受待見，有些怨恨緊了緊手帕。
    哪怕她自己孩子沒了，卻也不到嫉妒人到看見就害的地步，這樣防備她著實讓人不滿。
    薑禾被惜月牽著手，正要出門，路過時看見對方的眼神，下意識止住了腳步。
    她深知多個敵人不如多個隊友，更何況還是在後宮之中。經過一夜的相處，薑禾發現自己娘親哪裏都好，就是性子有些直爽，討厭誰麵上都懶得裝，也難怪會經常得罪皇帝。
    在眾人詫異的視線下，薑禾伸手拉住薛昭儀的衣服，聲音軟糯又帶著點啞意。
    “薛娘娘……”
    薛昭儀一愣，低頭對上小孩子澄澈好奇的眼眸，心中忽然軟了下來。
    見她不放手，隻眼巴巴盯著自己，似有親近之意。薛昭儀抿了抿唇，順勢蹲下來，將手上帶著的玉鐲脫下遞過去。
    “既是頭一次見麵，本宮也該給小公主個見麵禮，這玉鐲瞧著可喜歡？”
    薑禾點點頭，兩隻手接過，免得不小心摔了。
    隻是這模樣落在其他人眼中，不免成了小孩動作珍惜，隻怕是從未見過這等好東西。
    再想到方才聽的消息，薛昭儀心中一酸。出生皇宮雖身份尊貴，卻比普通人家的小孩要艱難得多，何況還是不受寵的。哪怕貴為皇子公主，待遇卻連宮裏頭的女官都比不上。
    她歎了口氣，卻也沒再說什麽，示意宮女扶著自己離開。
    薑禾也就順勢留了下來，看了看手中的鐲子，噠噠走過去，遞給自己娘親。
    蘇婕妤本不欲與其他嬪妃走近，但歲歲喜歡，她也沒有過多阻攔。
    現在她隻要歲歲平安快樂就好，其他事自有她這個做娘親的頂著。
    看了看撲在自己懷裏的小姑娘，蘇婕妤笑著收下玉鐲，“歲歲喜歡，那娘親給你保管著好不好？將來長大了再還給你。”
    薑禾一副小大人模樣似地點點頭，這才被惜月帶著去用早膳。
    目送她離開，蘇婕妤思索半響，吩咐竹瑤:“晚些時候，你再去薛昭儀那走一趟，就說還是勞煩娘娘幫忙去宮正司知會一聲，調兩個宮女過來。”
    “是。”
    …
    另一邊，宜春宮。
    太子照常來給皇後請安，意外發現今日景宣帝也在。
    下意識檢查了遍自己的著裝，吐出一口氣，才麵色恭敬進去行禮:“兒臣給父皇，母後請安——”
    景宣帝應了聲，示意他不必多禮。對於這個兒子，他向來是滿意的。
    皇後笑著應了聲，又招呼他留下來用早膳，見他神色似有憂慮，隨口問道:“可是有事？”
    太子想了想，估摸著父皇已經知道此事，便也不再猶豫:“兒臣昨日撞見七皇妹被宮人欺負，已經將相關宮人送去宮正司了。”
    這等小事，他自行處理便是了，皇後也沒發表什麽意見。隻是終究涉及到皇嗣，還是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幾個宮人便不能要了，本宮稍後吩咐宮正司重新送兩個過去。”
    宮正司掌管戒律監察，向來是皇後管理後宮的一把利刃。她親自吩咐一趟，也免得再出現這等宮人欺負主子的情況。
    坐在一旁的景宣帝從頭到尾沒開過口，隻等談話結束才吩咐宮人布膳，沒有表露出任何傾向。
    見此太子默默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既然父皇不喜，哪怕他說再多也是無用，想必太醫的事早有人匯報給父皇了。
    他心下歎氣，又對自己先前的懷疑更加愧疚，幹脆吩咐隨從多送些補品過去，以彌補那位皇妹受到的輕視。
    …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頭都通知了的原因，宮正司動作格外快，到下午就挑選了四五個生性純良的宮女送過來，可見其重視程度。
    彼時薑禾正趴在院子的石桌上曬太陽，因此最先注意到這動靜。
    在惜月進去通知娘親的功夫，她已經和宮正司的女官對上了視線。
    不等對方反應，她又將幾個宮女觀察一遍。等到娘親出來，才拉著她的袖子往身後躲了躲。
    一旁的女官鬆了口氣，心道這才符合小公主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哪裏入了對方的眼，竟讓皇後和薛昭儀都派人前來過問。
    但到底是皇後插手，女官語氣恭敬問道:“婕妤娘娘，這便是最合適的幾個了，都是手腳利落之人，您看要留哪兩個。”
    蘇婕妤打量一圈，本想讓她隨意指派，畢竟無論是誰她都不可能暫時放下戒心，卻沒想到歲歲看起來很感興趣的樣子。
    想到宮中多幾個宮女陪她玩也是好的，幹脆示意小姑娘自己去選。
    薑禾這才走到幾人麵前，仰著頭光明正大觀察她們。接觸到她的視線，有人下意識選擇了躲避，看得出來並不想被留下。
    蘇婕妤失寵，小公主在宮中又沒有姓名，留下來的前途幾乎可以一眼望到頭，誰也不願就此蹉跎餘生。這次是運氣好，撞見了太子，那往後呢？陛下可是到現在都不曾過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