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玄一句話都沒有留下，直接衝天而起。
    天空中的雷鳴之聲越來越遠，仿佛那一團烏雲在追著陳北玄一般。
    看著陳北玄留下的長劍，蘇牧一時間也不知道陳北玄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蘇牧不知道合體境之上是什麽境界，他也從來沒聽人說過突破合體境是什麽樣子。
    不過陳北玄沒有死，也沒有重傷。
    從他剛剛離去的架式來看，比合體境強者要強大的多。
    他應該，是成功了吧。
    蘇牧心中暗自道，但是他隱約感覺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但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
    雖然憑借對神兵的了解，他推演出來了使用架海紫金梁的方法。
    但蘇牧掌握的有效信息還是太少，很多事情現在都是雲山霧繞，他難以窺見真相。
    強行把心裏的不安感壓下，蘇牧伸手拔出陳北玄留下的長劍，施展身法，向著虎踞關回去。
    東方流雲、莫雪鬆等人看到蘇牧一個人回來，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距離陳北玄和蘇牧離開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妖庭的大軍又進攻了兩次，不過都被虎踞光擋了回去。
    沒有五階妖物帶領，妖庭大軍雖然也很強，但虎踞關眾人憑借著城牆的險要，勉強還能撐得住。
    看到蘇牧回來，眾人當然是十分欣喜。
    隻是左看右看，看不到陳北玄的身影，這讓知道內情的幾人的心直往下沉去。
    “又失敗了？”
    東方流雲心情有些沉重地道。
    黑探花是一次，陳北玄又是一次。
    大玄還能有幾次機會？
    大玄一共就那麽幾個合體境強者，每一個都損失不起啊。
    如果陳北玄也失敗了，那誰還敢繼續嚐試？
    蘇牧微微搖搖頭，沒有說話。
    眾人心中疑惑，這搖頭，到底是說陳北玄失敗了，還是沒失敗？
    “妖庭沒有再派大將軍前來？”
    蘇牧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把目光投向城外。
    遠處，妖庭大軍的軍營還在，其上妖氣滔天。
    眼見蘇牧不再繼續往下說，東方流雲心中歎了口氣。
    他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十有八九，陳北玄也失敗了。
    如果陳北玄成功了，蘇牧不會回避這個話題。
    他直接說陳北玄成功了就行，這可是能夠大大提升士氣的好消息啊。
    現在，恐怕真的要考慮後路了。
    “妖庭雖然勢大，但如今它們把戰線拉的太長，我想，它們應該也沒那麽多五階妖物。”
    東方流雲穩了穩心神，沉聲說道，“虎踞關並不是妖庭進攻的重點。
    虎牢關才是。
    玄帝禦駕親征，如今就在虎牢關，而妖庭的妖尊也在那裏。
    我們虎踞關這裏，其實守得住守不住，並不影響大局。”
    “是啊，就算咱們守不住，隻要虎牢關那裏能打贏，這裏的妖物自然會退。
    反之，就算咱們守住了，一旦虎牢關破防，妖物就會從各個方向襲來，咱們還是死路一條。”
    石彬彬說道，“我現在覺得啊，咱們沒必要太拚，守得住則守，守不住則退。”
    “虎踞關能不能守住，確實影響不了大玄的大局。”
    蘇牧平靜地說道，“但我們能不能守住，對他們來說，卻是天差地別。”
    蘇牧指了指虎踞關背後的城池。
    “如果我們守不住這裏，妖物長驅直入，虎踞關後麵，將會變成人間地獄。”
    蘇牧沉聲說道。
    “那些讀書人不是說了嗎？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石彬彬道，“咱們太平司也是人，不能包打一切。
    現在咱們的實力做不到，就算把咱們搭進去又能怎麽樣呢？
    蘇牧，你不是這麽迂腐的人吧？”
    “真若是事不可為，我自然不會這麽迂腐。”
    蘇牧道，“不過現在，或許還有轉機。”
    他話音未落，忽然天地間傳來一聲巨響。
    眾人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那是——虎牢關的方向？”
    東方流雲麵露震驚之色，沉聲道。
    “是虎牢關！”
    張望嶽道。
    巨響聲傳來的方向，赫然正是虎牢關。
    眾人看過去的時候，隻見百裏之外的虎牢關上，籠罩著一片濃鬱到遠隔百裏都能看見的血色烏雲。
    烏雲之中，似乎有兩道龐大的身影正在糾纏、打鬥。
    那打鬥，直打的天崩地裂。
    在百裏之外，眾人似乎都感受到狂暴的勁風撲麵而來。
    東方流雲幾人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蘇牧。
    他們心中都有個沒有問出口的疑問。
    “那是陳北玄？”
    蘇牧沒有注意他們的反應，而是極盡目力，向著虎牢關的方向看去。
    他七轉金身，目力本就比眾人要強。
    加上他又修煉了奇跡七之源流，能夠看到天地之氣的流向。
    如今竭盡全力之下，他自然看的出來，那正在打鬥的兩道身影，其中一個，正是陳北玄。
    陳北玄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變得足有百丈高矮。
    而他的對手，極有可能就是妖庭的妖尊。
    那妖庭的妖尊，體型同樣也是百丈高矮。
    一人一妖，打的難解難分。
    陳北玄能與妖庭妖尊交手，顯然他已經突破到合體境之上的莫名境界。
    虎踞關城頭上的眾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爆發出一片歡呼之聲。
    隻要有人能擋住七階的妖庭妖尊，那妖庭大軍，大玄總能擋得住。
    陳北玄突破成功，意味著大玄的滅國之危已經渡過了。
    接下來雖然也會有艱苦卓絕的戰鬥，但總算不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蘇牧，這麽天大的好消息，你竟然瞞著我們，你是想給我們一個驚喜？”
    石彬彬看向蘇牧，大咧咧地道。
    蘇牧臉上並無多少喜色。
    東方流雲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表情嚴肅地道，“有什麽問題嗎?”
    “或許是我多慮了。”
    蘇牧搖搖頭，說道。
    遠處的戰鬥還在繼續。
    陳北玄和妖尊從虎牢關打到了蠻荒之中，然後越打越遠。
    到最後，更是脫離了眾人的視野範圍之內。
    便在這時候，虎牢關上狼煙起。
    咚咚咚的鼓聲，聲傳百裏。
    “全軍出擊！”
    張望嶽沉聲道，“這是反擊的訊號。”
    他目光看向蘇牧。
    虎踞關太平司的指揮使戰死，城關守將戰死。
    如今虎踞關上，官職最高、實力最強的人就是蘇牧。
    “隨我出戰。”
    蘇牧沉吟片刻，緩緩地開口道。
    …………
    虎踞關上的將士，一部分是原本駐守虎踞關的邊軍，一部分是虎踞關太平司的人，還有一部分就是從大玄各地趕來支援的強者。
    這些人，現在全都聽從蘇牧的指揮。
    之前蘇牧孤身一人殺入軍營，救回了諸葛金剛和張望嶽，同時斬殺妖庭的大將軍，那頭五階妖物，已經徹底震懾了虎踞關上的眾武者。
    而且蘇牧聲名在外，如今又是太平司指揮使。
    在蘇牧當先殺出虎踞關的時候，眾人沒有絲毫遲疑，紛紛追隨蘇牧就殺了出去。
    咚咚咚。
    戰鼓聲回蕩在城頭之上。
    擊鼓之人，赫然正是向小園。
    她一改往日的柔弱，披甲上陣，英姿颯爽。
    洛安寧一如往常，緊隨蘇牧身後，巽風意境和坎水意境施展開來，長劍過處，不斷收割著妖物的性命。
    廝殺整整持續了一日一夜。
    雙方都是死傷慘重。
    虎踞關外的蠻荒大地幾乎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一聲尖銳的嘯聲從蠻荒深處傳來。
    妖庭大軍一陣騷亂之後，開始向著蠻荒深處退去。
    蘇牧帶人銜尾追殺。
    一直追到上百裏外。
    蠻荒中遍地的妖魔氣息，讓眾人無法繼續深入。
    最終他們帶著數百個妖物的腦袋返回了虎踞關。
    這個時候，距離陳北玄和妖庭妖尊大戰已經過去了十餘日。
    虎踞關外的屍體已經被清理幹淨。
    妖物屍體全都被拆解開來，能夠利用的部分全都收入城中。
    蘇牧一行人回到虎踞關的時候，城頭上紅旗招展，滿城將士全都夾道歡迎。
    山呼海嘯。
    石彬彬得意洋洋地衝著眾人招手。
    莫雪鬆竭力矜持，但臉上的笑容怎麽也無法掩飾。
    連東方流雲和諸葛金剛，臉上也控製不住地露出了笑容。
    連日來，眾人的心情如同過山車一般。
    千裏馳援邊關，本以為大玄這次在劫難逃，結果陳北玄成功突破，大戰妖庭妖尊。
    虎踞關全軍出擊，大獲全勝。
    “總算是，撐過來了。”
    東方流雲感慨道。
    “這次妖庭損失慘重，起碼數年之內，它們絕對不敢再來。”
    諸葛金剛道，“如果不是蠻荒環境複雜，我們就應該乘勝追擊，殺到妖庭去。”
    “妖庭雖然敗了，但主力未損。”
    蘇牧搖搖頭，“真要是殺到妖庭，敗的就會是我們了。”
    蘇牧當年做為大玄使團出使過妖庭，他知道從大玄邊關去到妖庭，這一路到底有多難走。
    以大玄如今的國力，根本不足以支撐遠征妖庭的動作。
    當年朱九淵詳細記錄了去往妖庭的路線，最終評估出來也是如此，大玄沒有能力攻打妖庭。
    “無所謂，反正現在打到它們龜縮回去了。”
    石彬彬道，“蠻荒這種地方，咱們還不稀罕呢。”
    “你們想的太多了。”
    蘇牧搖頭說道，“我們隻是取得了一場小勝而已。
    陳宗主和妖庭妖尊那邊的勝負還不知道。
    對妖庭來說，也隻是一路兵馬失利，其他幾路人馬未必就沒贏。”
    一行人進到虎踞關中，城中的文官很快就把這些日子以來的消息送了過來。
    看過那些消息之後，石彬彬忍不住一拍桌子。
    “還真他娘的讓你說對了！”
    石彬彬道，“蘇牧，你這烏鴉嘴說的真準，以後別說了。”
    眾人對他的話直接選擇了無視。
    “邊關九鎮，大敗的竟然有六個。”
    東方流雲表情嚴肅，沉聲道，“妖庭雖然退軍了，但根本不是被大玄打退的。”
    “陳宗主和妖庭妖尊還沒分出勝負，妖庭這隻是戰略性的撤退。”
    諸葛金剛說道，“妖庭的大軍如果殊死一戰，咱們之前也未必能贏。”
    說到底，妖庭大軍主力未損，它們隻是喪失了鬥誌而已。
    “都這麽長時間了，陳宗主和妖庭妖尊還沒有分出勝負嗎？”
    莫雪鬆疑惑道，“七階妖物和合體境之上強者之間的戰鬥需要這麽長時間嗎？”
    “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蘇牧沉聲道。
    “什麽意思？”
    莫雪鬆一臉疑問。
    “沒有消息，至少說明陳宗主沒輸。”
    東方流雲解釋道，“妖尊突破在先，陳宗主突破在後。
    按照常理來說，陳宗主的勝算更小。
    陳宗主的脾氣還是太暴躁了一點，其實他不應該出手的。
    合體境之上強者，應該是威懾。
    不出手，妖庭妖尊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出手，威懾力就沒有了。”
    如果換了是太平侯爺，肯定會像東方流雲說的這麽做。
    隻要展露境界，最多和妖尊碰撞一次，讓妖尊明白大玄也有合體境之上的強者就夠了。
    這等強者，就不應該擼袖子上陣。
    可惜陳北玄是劍修出身，脾氣火爆，一刻都不想忍。
    他這一突破就直接去跟妖庭的妖尊去拚個你死我活。
    現在說這些也遲了，陳北玄也不可能聽他們的。
    好消息是，雖然邊關九鎮敗多勝少，但妖庭大軍劫掠一陣之後已經全麵撤退。
    從表麵上來看，大玄算是守住了。
    現在隻要陳北玄能活著回來，不管勝負，短時間之內，妖庭必定不敢再大舉進攻大玄。
    大玄又能多數年喘息之機。
    “你們說，萬一，陳宗主回不了了……”
    石彬彬不甘寂寞地說道。
    “閉嘴！”
    所有人都怒視他。
    石彬彬一臉委屈，是你們說陳北玄突破時間晚，勝算小，我就是陳述一個事實好吧，又沒別的意思。
    “石彬彬，既然你關心這一個，便由你去一趟虎牢關。”
    蘇牧沉聲說道，“隻要得到陳宗主的消息，不管輸贏，立馬傳回來。”
    “我去？”
    石彬彬疑惑道，“妖庭大軍都退了，你們還要留在虎踞關嗎？咱們一起去虎牢關等消息不就行了？
    難道你怕見到那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