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找大荒劍仙，隻是相對來說，大荒劍仙的手段稍顯單調，應對這種從未見過的東西，或許還是不夠保險。
    所以許知行打算先在學堂待一段日子，然後再出去找一找李玄天的蹤跡。
    實在找不到，再去大荒城找葉淵。
    他留在大墓裏的封禁至少能持續數年時間，也不算太著急。
    正好，趁著這段時間許知行打算做一件事。
    一件對他來說尤為重要的事。
    著書立說。
    他雖然給九州天下傳下了至聖儒學，但許知行自己內心清楚，對於九州來說，他是至聖先師沒錯，但對於他自己來說，至聖儒學始終都不是他自己的。
    所以他需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一脈學問。
    如此才能真正算是立言於天下。
    至少對於他自己來說是這樣的。
    至誠之道，不隻是誠於他人，更重要的是誠於自己。
    這一點如果做不到，他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至聖。
    遊曆天下這麽久，他已經有了些眉目。
    可以先整理歸納。
    以後慢慢填補內容。
    一部傳世典籍，不是一蹴而就的。
    很有可能需要花費一生的時間來整理、完善。
    每一字每一句，都要經過反複的推敲琢磨，都要經得住世事的考驗，是能夠落到地麵實處的學問。
    否則就是假大空，故弄玄虛而已。
    所以許知行需要有一個安靜的氛圍來做這件事。
    學堂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話分兩頭，許紅玉這邊可就不太開心了。
    自從離開了學堂，她按照許知行的吩咐，不能使用神通，而是像個凡人一樣一步步步行。
    許紅玉天生親近水脈，所以她出發後便沿著龍泉河一路向前，沒幾天便走到了龍泉河與玉液江匯流處。
    看著遠處那座城鎮，許紅玉一直悶悶不樂的許紅玉忽然來了興趣，對莫青瑤道：
    “青瑤姐姐，我們去那裏吧。”
    莫青瑤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這一趟出門，她雖然跟著一起，但要去哪，做什麽，全都是由許紅玉決定。
    因為這是她的遊曆，莫青瑤不能替她做主。
    她需要做的隻是照顧許紅玉的生活，在她有可能威脅到常人的時候，及時製止。
    遠處那座城鎮對於許紅玉來說，其實有著不太一樣的意義。
    當初她順著龍泉河走江化形，從玉液江成功得道之後，見識到的第一個人類聚集地就是這裏，江宜縣城。
    入了城後，許紅玉似乎有著明確的目標一般，循著記憶開始在城裏尋找。
    最後停在了一間售賣文房四寶以及字畫的店鋪前麵
    莫青瑤有些詫異，據她所知，許紅玉從未離開過學堂，怎麽忽然跑到這裏來了？看樣子似乎還挺熟悉的。
    許紅玉仰頭看了眼店鋪裏麵，笑了笑，走了進去。
    與她記憶中相比，店鋪明顯大了不少。
    而且名字也改了，叫酬信書畫行。
    店裏麵也非常熱鬧，人來人往，都是來挑選商品的客人。
    店鋪掌櫃見有人進來，連忙上前招呼。
    見到許紅玉後，不由得一愣，隨後眼中閃過一抹驚喜。
    “您是...”
    他有些不敢相認，記憶中許紅玉是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眼前這個看上去雖然大一些，但卻大不了多少。
    這麽多年過去了，按理說早就應該長大了，或許不是同一個人吧？
    可那一頭火紅色的頭發，這世上除了記憶中那位，還真沒見到過。
    許紅玉笑道：
    “大哥哥，好久不見，我幾年前來過的，跟我家先...爹一起。”
    掌櫃的一怔，隨後驚喜道：
    “果然是小姐您，哎呀...真的是您啊...好多年不見了，小姐您還好嗎？令尊還好嗎？”
    許紅玉笑道：
    “嗯，很好的，我路過這裏，來看看。大哥哥都已經當上掌櫃的了？老掌櫃呢？”
    眼前的掌櫃正是幾年前在店裏招呼她和許知行的那個夥計，一晃多年過去，以前的夥計如今都已經當掌櫃的了。
    掌櫃連忙邀請許紅玉到內堂奉茶，感歎道：
    “如今店裏生意越來越忙，我師父年紀大了，就把店鋪交給我打理，小姐稍座，我這就去告訴師父...”
    許紅玉搖了搖頭，笑道：
    “不用了，我經過這裏，就是來看看，馬上就走了。
    對了，當年我爹留下的那幅字還在嗎？”
    雖然是臨時改口，但許紅玉一句爹叫起來卻是從未有過的順口。
    掌櫃連忙點頭道：
    “還在的，我師父把它當做鎮店之寶，就掛在他房間裏，我去拿給您看看？”
    許紅玉笑著搖了搖頭。
    “不用了，你們好好留著，好好做生意...”
    說罷便要起身離開。
    掌櫃連忙道：
    “小姐，好歹吃頓飯再走吧？”
    許紅玉已經走出了店鋪，站在街道上，明明是小小的身體，可此時看在掌櫃的眼裏卻仿佛看到了當年那個風度不似凡人一般的先生。
    許紅玉回頭，望向掌櫃，擺了擺手。
    “不必了，大哥哥再見，好好做生意，別讓我爹那幅字成了擺設。”
    說罷，便跟莫青瑤一起消失在人群中。
    如今已是掌櫃的當年的夥計，望著許紅玉消失的方向，搖頭輕輕歎道：
    “多好的孩子，怎麽就得這種怪病？這麽多年不見長個...”
    專門看過一趟當年的店鋪後，許紅玉沒有絲毫停留。
    順著玉液江逆流而上，從不曾停下腳步。
    也再沒進入過人類城鎮。
    累了就在江邊隨便找個地方休息。
    餓了就摘點野果充饑。
    任憑莫青瑤勸說也不聽。
    直到走到了玉液江的源頭，也就是玉液江宇滄瀾江的分流口。
    那座不同凡響的雙江城。
    看著那座屹立在雙江交匯口的石山，許紅玉莫名其妙的有了登山的念頭。
    小小的身影在山間跳躍，沒用幾下便立在了山巔。
    莫青瑤修為不比當年，等跟著爬上來後，許紅玉已經坐在山巔眺望著雙江多時。
    “紅玉，咱們去那城裏...”
    莫青瑤話剛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隨後連忙放輕腳步，一點點後退，退到幾十米遠後，才鬆了口氣，坐了下來，靜靜的望著許紅玉。
    此時，洶湧奔流的滄瀾玉液二江，不知為何竟緩緩平息了下來。
    水流輕輕，宛如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