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逃跑可恥,但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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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澤看著李玥綺,眨了眨眼睛,然後手指自己,“我?”
    “嗯。”李玥綺點了點頭。
    “為啥?”
    張澤不明白,他明明什麽啥都沒幹,最多就是偶爾跟李女俠發些阿璃的沙雕圖而已。
    怎麽自己就成心魔了?
    見張澤不懂,李玥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看台上。
    “唉?怎麽又沒聲音了?我聾了?”看台上的吃瓜群眾一號問道。
    他抻著脖子向場地中望去,想要聽些秘密,以安撫自己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聾個屁,他們肯定是在說悄悄話,快,誰會唇語,我出五十靈石!”看台上吃瓜群眾二號出聲喊到。
    “我會,先給錢。”吃瓜群眾三號舉手道。
    “給。”二號吃瓜群眾大手一揮,甩了個荷包出去。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你翻譯啊?”二號問道。
    “我翻譯什麽,他們是在神識傳音,神識傳音又不用動嘴,誰知道他倆在說什麽?”吃瓜群眾三號很坦誠的說道。
    “那你還特麽拿我的錢。”
    “你說會唇語就能得五十靈石,白撿的錢我為什麽不要?”
    “你特麽的!”
    這倆個人就幹了起來。
    飄在半空中攝像的千機法器因這二人的騷亂轉向這邊瞄了一眼,然後又重新對準了場地。
    給張澤的臉來了一張特寫。
    莉莉抱著控製法器,恨不得把鏡頭懟到張澤的臉上。
    一邊操控著那飛行法器的拍攝角度,一邊拿了個小本出來,開始在上麵寫字。
    那是本書的草稿,暫定名是《六宗小登風雲錄》
    “唉,陳沁,你怎麽和沒事人一樣?不擔心老大那個?”莉莉看出殯不嫌殯大的拱火道。
    “擔心哪個?”陳沁轉頭看向莉莉,一臉真誠的問道。
    這一下倒是把莉莉問尷尬了,她張了張嘴,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安心啦,師兄肯定會解決玥綺姐的問題的。”
    陳沁拍了拍莉莉的肩膀,然後抱著已經開始打瞌睡的阿璃,繼續看向場中。
    休息室內。
    夏言摟著李覺,捏著他的肩膀。
    “快,跟我說,他倆到底怎麽回事?到底什麽不對的,是哪回事不對?是有那個,還是那個?”
    夏言一臉八卦的表情,作為一個兼職的爛尾作者,她最擅長的就是腦補些特別炸裂的,管殺不管埋的劇情。
    她現在腦子裏想的的東西可比莉莉多多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李覺皺著眉頭,扒拉開夏言不老實的小手。
    “所以到底是怎麽樣,不許再賣關子!”夏言又把手放了上去。
    李覺,“其實想歪的不止是你,之前我也想歪了。我當時也覺得老姐對張兄有意思,所以那時我就在著手撮合這件事。”
    “然後呢?”夏言看著李覺手中小核桃上,那二人對峙的畫麵問道。
    “事情根本不是那回事。我除了挨了好幾頓打以外,還能怎麽樣。後來我發現,老姐可能對張兄有一點意思,但最多也隻有一捏捏而已。”
    李覺眉頭微皺道,“談不上心頭小鹿亂撞,老姐她是在鑽牛角尖。”
    夏言搖了搖頭,表示沒懂。
    李覺接著說道,“我是被她從小打到大的,老姐這人其實是個很別扭的人,不止是別扭,還特認死理。”
    夏言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從小時候開始,李玥綺就一直是孩子王,是那個一直走在前麵的人,執拗且不服輸。
    “老姐沒輸過,直到她碰到張兄。”李覺歎了口氣。
    “剛開始還好,那時候張兄還很弱,所以老姐還很正常,但後麵出了鄉和靈鹿穀的事。
    “把我從秘境中救出來的是張兄,靈鹿穀的提案也是張兄提出的。而這些事在老姐的木頭腦子裏,本該是她的責任才對。
    “老姐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不對勁的,她估計是覺得張兄取代了她的位置。”李覺說道。
    雖然李覺的推測很合理,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夏言,事情很可能不會那麽簡單。
    不過被李覺提起這茬,她回想起陳沁這段時間給他們講的張澤小故事。
    仔細一想,張澤這人確實離譜。
    他修行就和喝湯一樣,別人是仙路獨行,他是老天爺追著喂飯,而且不管什麽事哪都有他。
    事逼就是在說他。
    夏言砸了咂嘴,不再想張澤的事,繼續摟著李覺把目光放到了小核桃裏的畫麵上。
    對於張澤的事,夏言隻是在當故事在聽。
    但有些人卻不能把這些事當成故事,尤其是這人還是很多故事的親曆者。
    比如李玥綺。
    不過李覺隻說對了一半,張澤其實隻是誘因,心魔的根源還在李玥綺自己,和李家的身上。
    作為一個仙二代,她享受著來自禦獸宗李家的一切,同時也承擔著李家的責任和期盼。
    在這個父親母親跑路,弟弟鹹魚,這種多少有些問題的家庭中,她爺爺,李老宗主幾乎把全部期望都寄托在了她這個小孫女的身上。
    從懂事開始,李玥綺其實就一直處於某種高壓鍋的狀態,而悲哀的是修仙的孩子懂事都很早。
    當然,若是李玥綺也和弟弟李覺一樣,性格隨爹媽也就還好。
    大不了跟他爹一樣直接擺爛跑路,把攤子一甩,愛誰收拾收拾。
    或者像李覺一樣,往地上一躺,間歇性的承認自己是廢物,然後不定時的小小努力一下,證明自己還活著。
    但李玥綺她不行,因為她性格隨她爺爺。
    認死理認得不行,還說到做到。
    她不想讓任何人失望。
    雖然老爺子在培養下一代這件事上,其實也沒有做得太過,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柔且循序漸進。
    但那種來自爺爺,弟弟,以及周圍所有人的期盼,卻還是會化作了壓力,壓在李玥綺這個會自我加壓的壓力鍋上。
    而壓力的根源其實是一個禦獸宗傳承的秘法。
    這東西現在整個禦獸宗,除了爺爺隻有她會。
    她是欽定的下一代的傳承者。
    當然,若是僅僅這樣,倒也還好。
    畢竟李玥綺的抗壓能力也是一頂一的,隨著她修為的精進,她的道心也會逐漸圓滿,壓力會變成浮雲。
    她將承載著那些期盼,學習並成長為她爺爺那般的人物。
    並如此這般的走下去,直到她也離開這個世界,將禦獸宗交到下一任宗主的手中。
    然而她碰到了張澤。
    在寒城第一次遇到張澤時,她就覺得張澤這人有毛病。
    整個人都那麽的不真實,如人間過客,似乎到這四洲就是來玩。
    那種由內而外的輕鬆,是她從來都不曾擁有的情緒。
    所以在寒城事了後,她在千機閣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享受著那份安逸。
    若一直這般下去,說不定兩人真的會發生什麽。
    可惜李覺的搞事,卻讓李玥綺又清醒了過來,她記起了自己是誰,想起了自己還有讓禦獸宗傳承下去的責任。
    想起正事,她揍了自己弟弟一頓後,便離開了千機閣這個對她來說,可稱完美的溫柔鄉。
    並開始一定程度上的回避和張澤的接觸。
    故事或許就該這般結束,然而在不久之後,李覺誤入了鄉自囚的秘境。
    救出李覺的不是她這個姐姐,而是張澤踏雲斬龍把李覺救了出來。
    一連串的事,又把張澤推到了李玥綺麵前。
    而且這吊人還大變樣。
    修為不知道什麽原因,突飛猛進,不輸自己。
    不光救出了自己的弟弟,解決了鄉的問題,甚至靈鹿穀也是張澤從中牽線,合四家之力,生造了一個奇觀出來。
    李玥綺忽然發現,隻過了不長的時間,那個還需要抱她大腿去跟人打架的朋友,已經走到了她的前麵。
    當然,李玥綺並不是善妒的人,她接受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比她優秀,比她強的人。
    她隻是在那一瞬間,產生了一個很不好的念頭。
    那就是,張澤那麽強,這麽好,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放心的逃跑了。他那破千機心法什麽都能融,說不定自己家那點東西也可以,他可以替自己繼承禦獸宗的傳承。
    若是這樣的話,那自己豈不是也能和父親一樣跑到好遠好遠的地方,甩開這些麻煩事。
    這念頭自從冒出來後,就如心魔般橫亙在她心中。
    她想說來,但是又無人可說。
    父母找不到,對爺爺說不出口,至於李覺算了。
    倒是想和張澤說說,然而有些話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在寅虎城頭,她總歸是沒把話說出來。
    隻是敷衍的問了句,修仙是為了什麽。
    之後,李玥綺那些所謂尋找終身愛好的行為,既是一種排擠自我壓力的辦法。
    也是一種潛意識的試探。
    若是自己可以走其他路的話,那是不是就有正當理由逃跑了。
    自己不是‘逃跑’,而是找到了更適合自己的路。
    然而很可惜,除了禦獸宗的那點東西,她好像也沒什麽擅長的。
    逃跑的念頭便再次被李玥綺壓了下來。
    這件事或許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或許會真的成為心魔,漚在她心中,腐爛發臭,讓她在未來迷於曠野仙途。
    不過清河會以及陳沁的戰書,卻突然為她打開了一個宣泄口,幫她找到了一個暫時的答案。
    那就是和張澤打一架。
    如果自己贏了的話,那說明張澤不行!啥也不是。
    所以,自己就還不能撂挑子不幹,自己還得走下去。
    但如果自己輸了的話,那便也沒有什麽堅持的必要了。
    愛咋咋地吧。
    不過說到底,她內心深處還是不想輸,不然也不會折磨李覺,讓他全壓自己贏。
    矯情又別扭,還認死理轉牛角尖。
    這就是她,李玥綺。
    場地中。
    李玥綺看著張澤,對他傳音道。
    “剛才開口是不想讓別人誤會,現在傳音是因為說的是些私事、家事,我不想讓無關的人知道。”
    張澤看著李玥綺,沒有接話,心說你剛才那一嗓子才叫人誤會,自今天之後,估計他佛門私生子的謠言就該變成劍宗大渣男了。
    李玥綺動手解開右手的護腕,一股詭異的氣息從她體內釋放了出來。
    “我們禦獸宗一直有一種秘傳的法門,不過隻是殘卷,並沒有完成,聽爺爺說,若是將其推演完善,就可以直指那通天之路。”
    “不過這法門有些挑人,現在整個禦獸宗,除了爺爺以外,隻有我會。”
    左手的護腕也被李玥綺解了下來,她周圍的靈氣變成了另一種顏色,且粘稠猶如實質。
    “不知陳宗主與你說過沒有,其名融靈,就是字麵意思。以神融魂,肉靈合一。”
    李玥綺手掐指訣,身體漸漸融入了身周的氤氳靈氣之中,整個人如煙般氣化消融。
    而一直等在場邊的黑渠與青河,這兩隻李玥綺的本命靈獸也來到了她的身邊,融入了那團青色的靈氣之中。
    片刻後,李玥綺以另一種形象出現在眾人麵前,她整個人變為了一種介於實體與靈氣之間的狀態。
    通體皆青,眉生豎瞳。
    隻是那豎瞳不開。
    靈蛇青河化作了一條緞帶,如混天綾般在她身周飄蕩,而黑渠則化作了兩根青色的手臂,飄在她的肩膀兩邊。
    “我知道這不合規矩,畢竟隻是切磋,而不是分生死。但我想要贏你,一定要贏。”
    “抱歉。”
    李玥綺的聲音無喜無悲,進入融靈狀態的她,臉上也看不出情緒。
    周圍看台那些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已經聊了起來。
    有些曾有幸從父輩師尊那裏聽過這門禦獸宗秘法的人都激動了起來,有些嘴大的,則開始吹噓起這法門的神異。
    什麽與天地合一,修煉的極致後,可與天同壽,不死不滅。
    他們都覺得李玥綺贏定了,而張澤的發呆,被當成他被嚇呆了。
    張澤倒沒害怕,他隻是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那就是李玥綺為什麽要贏自己。
    簡單的輸贏真的有意義嗎?
    大概是一直都把李玥綺當好兄弟的原因,他一直都以為李玥綺的神經也和他一樣,粗得和鋼筋一般,不會有什麽矯情的心思。
    然而,好像並不是這樣。
    他把與李女俠相遇後的種種事都過了一遍,回想其中細節。
    張澤看著李玥綺的眼睛,然後又看向看台上那些麵露驚色,眉飛色舞交流著的修士,他好像找到了那個答案。
    李玥綺心魔的根源不在他張澤身上,而是在這名為融靈的秘法上。
    融魂之術才是李玥綺壓力的根源。
    想通了後,張澤便有了計較,他轉身對看台那邊的陳沁喊道,“阿璃呢?在不在?”
    “在!”
    陳沁說著便把睡得鬼迷日眼的阿璃從身邊的座位上舉了起來。
    剛剛張澤和李玥綺在那對眼傳音,阿璃嫌無聊就睡了過去。
    “丟過來!”
    “好!”
    陳沁掄圓了胳膊,將睜開半隻眼睛又閉上的阿璃給丟了出去。
    接住阿璃後,張澤又看向莉莉,他猶豫了一會,才從百寶袋中拿出了一根骨頭。
    “嘬嘬嘬。”
    毛毛搖著尾巴跳下看台,跑到了張澤的身邊蹲了下來。
    “好狗。”張澤把骨頭塞到毛毛嘴裏,然後搓了搓狗頭。
    看著張澤的動作,李玥綺變身後平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痕。
    “不能吧?”
    “你”
    張澤對李玥綺傳音道,“不是老宗主教我的,我真的很難和你解釋,但這事情就是這樣,所以到時候還請李女俠在老宗主那幫我打下掩護。”
    說完,張澤身邊的靈氣也開始液化成了金色,就如李玥綺剛剛一般。
    看台上。
    “融靈!他怎麽也會!他不是佛門的私”
    這嘴欠的修士話還沒說完,就被他身後的一個老僧捂住了嘴,然後輕輕一推,把他的頭在欄杆上一磕,就讓他安詳的睡了過去,呼吸綿長。
    “罪過,罪過”那老僧雙手合十道。
    周圍人,“.”
    他們不敢多嘴,但卻也很好奇那張澤怎麽什麽都會。
    張澤不會,但係統會,這招是他從係統中搞來的。
    融靈這招係統裏也是有,張澤換時還好奇這東西為啥這麽貴。
    而且還是隻有第一重的殘卷,後續需二重化神才可修習,三重甚至不全,沒想到這法門竟然有這麽多的說道。
    進入融靈狀態後,張澤整個人都變成了金色的靈化狀態,靈化的阿璃也化做了那如狼般的詭異龍首,身後靈氣成尾飄在張澤身邊。
    當然,還沒睡醒就是了。
    至於毛毛則化成了一件犬首大氅,披在張澤肩上,除了狗頭略顯呆萌以外,還是很霸氣的。
    看了眼妖異霸氣如女武神降世的李玥綺。
    又看了眼又變成如幼兒園小霸王般,搞笑角色的自己,張澤單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李女俠容我說句大話。逃跑可恥,但是有用,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李玥綺看著除了顏色以外,變得和自己差不多的張澤,她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很輕鬆。
    “不好意思,我從來都不想輸。”
    “那得罪了。”張澤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