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壞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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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師妹拿著日記,隨手翻了一頁,念道。
    “聽來祈福的香客講,前陣子白登山那邊好像鬧起了邪祟。
    “鎮守南陳的那位元嬰與數位金丹修士前去誅邪,卻大敗而歸。
    “那些人逃回去後,大多沒幾天就死了。
    “可我沒記錯的話,那南陳的老鬼,修的不就是巫蠱邪法?
    “能傷他的邪祟,得凶厲到何等地步?
    “此番南陳國力大傷,他身邊的韓國必然蠢蠢欲動,還有那蠻部說不定也會摻一腳進來。
    “世道將亂,邪祟出山,甚至就連那”
    說到這,陳沁卻忽然停了下來。
    “連那什麽,你說啊?你怎麽也學的和老大一樣,天天斷章。”莉莉和個急屁猴子一樣催促道。
    “後麵沒了啊?我怎麽說,不信你看?”
    小師妹將那日記翻麵,對準了莉莉。
    可莉莉隻看一眼,就趕緊揮手讓陳沁拿走。
    她暈風水。
    那日記此時在莉莉眼中還是那風水秘術的模樣,書頁間盡是十方顛倒的亂局,和山河倒置的異象。
    混沌逆流的山河幻象間,還飄蕩著些,‘玉鼎虎變,未占有孚。’之類看都看不懂的怪話。
    但因莉莉人品的問題,陳沁卻還是不信,她仍然覺得老唐和莉莉在逗她。
    自家師兄有毛病她是知道的,平時能看到很多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
    但自己又沒毛病,陳沁確定自己從小到大都正常的很。
    因為不信,小師妹便使出身法,拿著那本日記在莉莉周圍轉起圈來,一直將那日記對著莉莉的臉。
    直到莉莉快吐了的時候,陳沁才被她娘給單手擒拿。
    “別鬧了。”莫驚春看了眼自己的女兒,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讓她先將這日記全部翻譯出來。
    陳沁乖乖的點了點頭,快速的將這本日記看過一遍後,就施法將記下的內容全部都拓印進了一枚玉簡之中。
    “我不知是我的問題,還是這日記本身還有古怪,其中關於某些事和人的詞全都消失了。”
    “沒有征兆的空白,就像本來被記下,但之後又因某種原因而被抹去了一樣。”
    “呐,你們自己看吧。”
    小師妹在將這玉簡交給老唐時,多說了一句。
    老唐接過玉簡,快速的過了一遍後,眉頭微蹙。
    “癲道怎麽了?可是發現了什麽?”莫驚春問道。
    “沒有,我隻是發現張澤那小子騙我,不知是那小子故意的還是看串行了。他上回念日記的時候和我說,我家祖師爺有好幾個寡婦相好。”
    莫驚春,“.”
    陳沁,“師兄應該是看錯了,嗯,也可能是我看錯了我再看看。”
    莉莉,“老大包是故意的,道爺我跟你講啊,老大他.嘔。”
    正當莉莉打算以講述羅列事實的方式繼續詆毀張澤時,護短的小師妹又把那本日記拍在了莉莉的臉上。
    莉莉不敢繼續多嘴,而且此時事情已經解決,她便不打算再繼續摻和下去。莉莉輕拍狗臀,喚醒了在一邊打瞌睡的毛毛後,就直接溜了。
    等到了一無人處後,莉莉又讓毛毛趴下,當做小桌板。
    她拿出自己那本厚厚的《仇恨之書》放在狗背上,翻到新一頁記道。
    【壞女人又靠修為欺辱於我,好恨,實在可惡,待我神功大成,此仇必報。】
    在莉莉記小作文時,道爺那邊。
    老唐在把這日記的內容又過了一遍後,便有了個大概的猜測。
    祖師爺以此法保存這本日記,顯然是為了將某些秘密流傳於後世。
    而這秘密不知因何原因,即便在這日記中也無法明言。
    不過倒也並非全無頭緒,因為那些被抹去的秘密本身就是一個個線索。
    在十國亂世的初年,那個被抹去的人名一直活躍於南陳和南韓之間的某個地區。
    祖師爺在日記中用道聽途說的法子,將發生的事情全部大略記了下來。
    “白登山”老唐小聲念叨著。
    幻境之中。
    說來也是有趣,在種種巧合之下,龍虎山那位祖師爺的道聽途說,反而與此時幻境之中發生的情況最為接近。
    幻境中的白登山確實跟鬧鬼了一樣,慘叫聲連綿不絕。
    張澤揮舞著小地仙兒四下衝殺,三四個金丹修士也不是他的敵手。
    一來是張澤腦子裏帶著後世學識。
    此時可稱得上秘法真傳的法術,在後世早已被破解,並進行了更深入的推演研究。
    因此,這些人的招式在張澤眼中屬於是漏洞百出。
    二則是小地仙兒那先天道胎的身子,腦殼邦邦硬,不管是什麽刀劍法器都經不住小地仙兒的腦瓜一撞。
    打到最後,那些南陳方的劍修看到張澤飛來,甚至都不敢還手。全部都第一時間讓路,把張澤讓給那些蠻子去處理。
    沒辦法,命沒了是小事,可飛劍隻有一把啊。
    誰家家底經得起這般的禍害。
    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選擇避讓,畢竟膽大當爸爸,愛拚才會贏。
    不止一人在意識到張澤的無敵有那鬼娃娃一半功勞後,打起了將那小地仙兒據為己有的主意。
    在他們看來,雖然這人離譜,但也不是沒有破綻。
    這個叫張澤的修士肯定和他手中這娃娃一樣的法器不和,不然這娃娃為什麽從剛才一直罵到現在,還罵得這般難聽。
    說不定,隻要小施手段,就可讓其叛主。
    可惜,他們全都想多了。
    不光無人得手,有倆人還在與張澤角力爭奪時,被小地仙兒狠狠咬了下手指。
    然後便在愣神的瞬間,被張澤另一隻手打出的掌心雷轟得外焦裏嫩。
    不過,張澤一手小地仙兒,一手掌心雷,雖無人是他一合之敵,但到現在除了那個刺客,他卻未殺一人。
    所有與他交手的人全部都是重傷。
    那些重傷未死之人,本還笑張澤太過年輕,心有婦人之仁。但當他們退到後方,看清那些未受傷的同伴和蠻族修士的眼神後,才立刻回過味兒來。
    這小子簡直壞得流膿!
    他們這些重傷的修士不僅成了累贅,還讓南陳一方的許多修士心生遲疑。
    此時亂世將至,若是身受重傷,怕不是回去後,自家勢力很快就會被曾經的友人兼並吞食。
    若是活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業被一點點蠶食,那還不如一死了之。
    一時間,南陳方人都投鼠忌器,不止是那些劍修,就連蠻子們看到張澤,都離他遠遠的。
    甚至將包圍圈讓出了個缺口。
    他們都祈禱著這個災星趕緊滾蛋,帶著他那尖叫不斷的鬼娃娃有多遠滾多遠。
    場麵再次僵持了下來。
    不過,雖然有張澤這個攪屎棍在,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場圍獵能否成功,重點還在兩位元嬰修士身上。
    隻要老巫頭贏了,那就什麽都有了。
    而看那位天宗宗主的狀態,他們覺得老巫頭應該是保贏的。
    那位南陳的老巫頭也是也是這麽想的。
    他覺得自己隻要再多施一分力,那天宗宗主便會頃刻間化為一灘血泥。
    而她的神魂也將為自己所有,若是得了一位元嬰的神魂,他有信心再延壽三百年。
    想到此處,他又燃燒了半分自己所剩不多的壽元,揮手打出四枚骨釘,向天宗宗主鎮壓而去。
    隨著骨釘的變大,黑雲漸濃,天宗宗主在白登山大陣加持下的霞光。
    終於碎了。
    霞光消散,一時間,有人笑,有人逃。
    蕭青雲禦使著他的飛舟,撞飛了一上來搶食的南陳修士後,回頭看向天宗宗主,神色間有些憤怒。
    “應該可以了吧!”
    小姑娘轉頭看了眼蕭青雲,歎了口氣。
    本已破碎的霞光,在這聲歎息中,重新出現,須彌間便碾碎了那片氣勢滔天黑雲。
    隨即凝聚成一柄重錘,重重的轟在了那位巫修元嬰的胸口。
    接著她伸出小手,向天空中虛握,霞光的劍雨從天而降。
    這場雙方都早有預謀的圍獵,以這場劍雨,和那位巫修元嬰的遁逃畫上了句點。
    張澤見事情算是完了,便在小地仙兒要咬自己前,將他遠遠的丟了出去。“張澤,你個王八蛋,你等事情結束了,我再和你算賬!”
    罵完後,小地仙兒哭著向山下跑去…
    飛羽劍派的陳掌門收起飛劍,落回了地麵,他此時看著小地仙兒的背影,卻是有些眼熱。
    他心說,要神物要是能打造成飛劍,並且嘴幹淨些,那不是無敵咯。
    這被人當錘子用,實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老狼王捂著受傷的右臂也落了下來,他是在場還活著的會盟方修士中,傷得最重的。
    若不是張澤幫了他好幾次,他怕不是早就交代在了這裏。
    心中念著張澤的好,他再看向那小丫頭模樣的天宗宗主,眼神中卻有著深深的懼意。
    早有預謀的昭告天下,早有預謀的示弱,早有預謀的反擊,隻是為了讓這個盟約變得更加的牢固且純粹。
    打擊敵人,剔除背叛者…
    可這件事,又有多少人提前知道呢?
    這算不算另一種背叛?
    白狼王倒還好,他畢竟被人嫌棄慣了。為了部族,給人當棋子,給人當球踢屬於是家常便飯。
    可有些人卻不這麽想。
    人心都有一道坎,無關利益。
    即便身處亂世,有些人邁不過去,就是邁不過去。
    一位修士深深的看了一眼天宗宗主,和剛剛出言的蕭青雲,隨後拱手道,“此番會盟,王某恕不奉陪,告辭!”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已經變成廢墟的白登山頂。
    當然這位王姓修士能這般灑脫,還是因其孤身一人的緣故。
    其餘人則大多都是拖家帶口,如今既然已經把南陳得罪死,那這賊船是不上也得上了。
    “還有人要走嗎?沒有的話,我要安排正事了。”天宗宗主語氣平靜的說道。
    “今天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所以歃血為盟就免了罷。
    “首先是背盟者.”天宗宗主看著腳步的幾具屍體,冷冰冰的說道。
    無外乎是分食,驅逐,兼並那一套老辦法。
    老舊,但是好用。
    也算是給其他人的補償。
    安排完後,天宗宗主看向白狼王。
    “留山狼王?”
    “我在。”白狼王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剛剛安排的事,你去辦,尤其是孟家,不要有一個活口。
    “這是你的投名狀。”
    天宗宗主仰著頭盯著白狼王。
    白狼王卻看向了周圍,見除了張澤以外所有人都麵色複雜後,他便知道自己以後在這盟約中的工作了。
    專業幹髒活,背黑鍋。
    白狼王歎了口氣,無奈應聲道,“我知道了,不留一個活口。”
    等白狼王離開後,天宗宗主又環視了一圈眾人,“剩下的事,明日再說,我累了。”
    “對了,張澤你留下。”
    張澤,“?”
    等眾人走後,這山頂上隻剩下張澤和天宗宗主兩人。
    天宗宗主沒有和張澤想象的一般閃亮變身,變成一位蛇蠍美人般的大姐姐,而是仍保持著小孩的模樣。
    “你怎麽看我”天宗宗主問道。
    “壞女人。”張澤直言不諱道。
    天宗宗主卻對張澤的回答並不意外,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是什麽時候看出我在裝的。”
    “一開始吧,從你們說那姓孟的沒來開始,我就有所推測。”張澤想了想又問道,“蕭青雲知道這事嗎?”
    “他不知道,知曉此事的隻有我和蕭山,就是那老頭,蕭青雲他爹。”天宗宗主答道。
    “這樣啊,那蕭青雲還挺聰明的…”
    “確實,而且我覺得這人比他父親要優秀許多。”
    天宗宗主隨便點評了一句後,就又把話題拉回到自己身上。
    “你既然說我是壞女人,為何不像那位姓王的退盟而去,反而要留在這裏?”
    張澤,“沒辦法啊,誰讓現在是個壞世道呢。壞世道就需要壞女人來治。良善高潔者可獨善其身,卻不可抵禦豺狼虎豹。”
    張澤撓了撓頭接著說道,“至於我為何留在這裏…嗯,因為留在這對我有好處吧。我如果猜的沒錯,你們是看上了我的白玉縣對不對。”
    “哦,怎講?”天宗宗主問。
    “南陳共有兩位元嬰,除了那老頭以外還有一個很弱的元嬰初階,不管那老頭死不死,南陳都是元氣大傷。
    “你釣魚卻不殺魚,想來打的就是把南陳丟出去當餌的主意,一個半死不活的陳國擺在那裏,它左右的南韓和蠻部必然心動。”
    張澤頓了頓繼續說道,“而白玉縣偏居一隅,又有產業人口,是可稱基業的所在。反正比你這鳥不拉屎的白登山,和身處南陳腹地的蕭家要好。
    “所以答案不是很明顯,你讓南陳元氣大傷,變成了一塊吃起很費力的肥肉。
    “那隻要智力正常的人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沒人會選有可一招重傷同階的強橫元嬰坐鎮,地盤卻屁大一點的白玉縣。
    “畢竟啃硬骨頭硌牙,還是肥肉好入口,所有人都會盯著南陳。
    “不過話又說回來,白玉縣再怎麽說也隻是一個死地,打不出去的話。等蠻部或是南韓吞掉南陳後,也就該輪到我們。
    “雖然對這事,你和那位蕭家主肯定早有謀劃就是了。
    “但別告訴我,我不想聽…”
    張澤說完,長舒口氣,看著眼前小丫頭模樣的壞女人。
    “那你這是同意了?”天宗宗主笑著問道。
    “同意啊,我能怎麽辦,我被你們給弄到這緬…我是說白登山。
    “再說了,有元嬰老祖想罩著我,我能有什麽不願意的。隻要你們來我家住,給我這個小縣令交地租就行。”張澤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天宗宗主笑的愈發開心,“你這人真是有趣,你不止有趣,還很聰明,比那蕭青雲還要聰明,這麽聰明的腦子不用可惜了。”
    張澤,“宗主您謬讚了,我不動腦,隻是因為我個人覺得有腦子不用才是最幸福的。”
    “哦,為何?”天宗宗主問。
    張澤眯了眯眼睛,想起了千機閣,想起了他家劍宗。
    “因為如果一個人可以每天傻樂嗬也能活得很好,那代表著兩種情況。
    “一是有人替他遮風擋雨,二則是因為天下太平…”
    天宗宗主,“……”
    長久的沉默後,天宗宗主忽然問道,“我可以有不動腦子那天嗎?”
    “我能幫你算算,但我得先知道您的名字。”張澤答。
    “陸沉,我這個壞女人的名字叫陸沉。”
    張澤想了想,確定這位肯定能活到蕭青雲登基後,點了點頭。
    “能的。”
    “那借你吉言了。”陸沉笑道。
    說完這事後,二人一時無話可說,張澤本想問問人皇旗的事,但又覺得不是時機,便拱手告辭。
    陸沉也在想著事情,自然應允。
    隻是張澤剛走兩步,大概是不放心,又回頭問道,“您不會真的受傷了吧?”
    他想起陸沉在與那老者僵持時,最開始的氣息確實不大穩定,還嘴角溢血,便多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都是我這壞女人裝的。”說完,陸沉張嘴。那朵之前張澤從懸崖上摘下來的小紅不知何時被她含在口中。
    瓣隻剩其一,嫣紅似血。
    張澤看著那枚鮮,沉默片刻,嘴欠多問了一句,“這剛剛被我別在您的頭上,那上麵沒粘頭油嗎?”
    陸沉,“……”
    張澤,“……”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多嘴說了逼話,張澤見陸沉臉色不對後,立刻慌不擇路的逃了。
    等張澤走後,陸沉趕緊把那枚小吐在地上,又呸呸了兩口,可很快卻捂著嘴輕咳了起來。
    當手再拿開時,陸沉的掌心中多了一抹黑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