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哥，你最近怎麽天天來，不用上課嗎？”
    “我那個破技校的課有啥好上的，聽那群老頭講課不如來找你玩。”
    “可我最近要補習，以前的文化課落下太多了。”
    “沒問題啊。跟以前陪晚姐一樣唄，你學你的，我玩我的。”
    王騰飛的聲音好像還縈繞在他耳邊，帶著他回到了被迫退學前的那段日子。
    他早該發現的，但他本著對朋友的信任愣是沒往那個方向想。
    .
    王鵬飛在他的櫃子前翻找了好一會，“我們以前玩的PS2在哪兒？”
    他坐在書桌前沮喪地戳著草稿紙，因為看不懂數學題，他的情緒有些低落，回答得也心不在焉，“應該在雜物房吧。”
    王鵬飛像是隨口說了句，“那我去找，你繼續學吧。”
    他們認識了十幾年，從六歲玩到十八歲。
    要不是事實擺在眼前，陸許舟根本不相信王騰飛會偷他家的東西。
    王騰飛從他爸媽的臥室裏出來，手上還拿著裝首飾的紅盒子。
    出來透氣的陸許舟和他剛好對上。
    倆人四目相對，都愣在當場。
    他的第一反應是，“飛哥，你是缺錢了嗎？還是雲姨那邊有困難？”
    雲姨前些年開了家小店，在花鳥市場賣花材。陸許舟不懂做生意，但他知道做生意都需要資金周轉的。
    如果是雲姨有困難，直接找姐姐就好了。
    雲姨對他們有恩，姐姐也不會拒絕幫忙的。
    王騰飛抱著首飾盒，呼吸聲很重，他也不說話隻是沉沉地看著還帶著滿臉單純的陸許舟。
    隨後，他涼涼地開口，“果然她說的對！像你這種得天獨厚的人，怎麽會理解我們。”
    “啊？”
    他這突然的一句話把陸許舟都弄懵了。
    “陸許舟，你TM的就是比我會投胎而已。如果我是你，我現在也能住在別墅裏，天天等著在M國賺大錢的姐姐打生活費。”
    他把首飾盒塞回陸許舟的懷裏，踏步走了出去。
    那會的陸許舟完全搞不明白王騰飛的邏輯，明明是他在偷錢，怎麽最後錯的反而是他？
    後來多次午夜夢回，他才知道為什麽。
    是嫉妒和不甘，還有一點虛榮心。
    .
    三天後。
    陸許舟在學校門口再次看見了王騰飛，他拎著一大袋零食，站在石柱旁等人。
    陸許舟剛出院那段時間，王騰飛經常來他的學校看他。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
    直到某個女孩從校門裏出來，王騰飛拎著零食衝到那女孩麵前。
    那女孩他也認識，是今年剛轉到他們班的複讀生，名字叫藍朵。
    她最近換了新款手機，在班上炫耀了好一陣。
    陸許舟離他們很遠，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麽。他隻看見王騰飛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女表送給了藍朵。
    那塊手表他認得，某次姐姐衝動消費買回來的，又因為不喜歡隨手塞進了衣帽間。
    一切的不合理在此刻突然明朗起來。
    原來之前王騰飛到他的學校不是來看望他，而是來看藍朵。
    他頻繁地出入他家，也不是來陪他玩，而是偷他家的東西送給喜歡的女生。
    陸許舟在校門口堵住了他，話到嘴邊轉了好多圈愣是沒說出口。
    王騰飛從口袋裏摸了根煙點燃，靠著石柱就抽了起來。
    十八歲的陸許舟很單純，“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抽煙危害。”
    王騰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學你姐說抽煙危害健康？我最煩的就是你們倆姐弟！在你們麵前裝孫子我真是受夠了！”
    陸許舟瞪大了雙眸，愣愣地看著昔日的好友。
    最後也隻能機械性地勸導，“偷東西是不對的，把偷來的東西送給喜歡的女生更不對。”
    王騰飛瞥了他一眼，大罵道：
    “不對個屁。你們根本就不懂我們，我們光活著就很累了。
    我不像你生來什麽都擁有。你從小住在大別墅和你姐姐享受陽光，而我隻能被媽媽塞到陰暗的地下室。
    你有幸福又富有的家。而我從小父母離異，隻能跟著媽媽到處打零工。
    就算你短暫跟我一樣淪為窮人，也很快因為有個厲害的姐姐回到原本的階級。
    你的身高和外貌，就算變成半殘廢還有一大群女生追到醫院給你寫情書。
    我呢，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喜歡女生，要不是一開始裝有錢人，人家連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如果你家沒落魄過，如果你沒有借住過我家，我或許會一輩子認為你生來就與眾不同呢。
    但我現在才發現，你跟我沒什麽不同，你隻是比我會投胎罷了。”
    當時的陸許舟完全被唬住了，他壓根沒想到發小心裏一直是這麽想的。
    他甚至一度認為，王騰飛說得很對。
    因為他那時所擁有的一切，還真是爸爸媽媽和姐姐給的。
    王騰飛看著他稚嫩的臉，半威脅地說了句，“可憐我的話就不用說了，隻是你記住，我們一直都不是好朋友，隻是我一直在忍你這個蠢貨罷了。”
    陸許舟：“......”
    如果是現在的他，他大可以罵一句‘你腦癱’，轉頭走人。
    但十八歲的陸許舟不行。
    他都忘了他最後是怎麽回教室的了。
    他隻記得回到班上後，他同桌附在他耳邊叮囑，“弟弟，你別跟小混混聊天！那個猥瑣小混混可不是什麽好人。”
    “他都跟蹤藍朵好多次了，天天騷擾人家，還造謠說藍朵是他女朋友。簡直離譜，藍學姐那麽優秀怎麽會看上一個小混混？”
    陸許舟，“......”
    .
    他還沒想好怎麽解決，雲姨已經拖著王騰飛跪在他麵前，哭著求他別追究。
    雲姨聲淚俱下地求他，“你就信雲姨一回吧，雲姨會給你一個交代的。雲姨隻有他一個兒子，那塊手表500萬啊，要是他被抓進去，起碼要坐10年牢，他一輩子就毀了......”
    王鵬飛還不服，“那就是陸林晚不要的垃圾的！當年我們這麽幫他們，她給我也是應該的！”
    雲姨一巴掌甩到王鵬飛臉上，讓他閉嘴。後麵兩個人扭打了起來，雙雙被送到警警局。
    在警察的調解下，王鵬飛贓物原數奉還，還寫了保證書。
    看在雲姨的麵子上，陸許舟沒深究。
    事到如今他還在想，如果他當初選擇深究，後麵那件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