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沈輿到達X市。
    陸林晚的家在老城區，五層的別墅帶單獨的院子，他之前讓人查的時候看到過照片。
    現在，她家的院子裏掛著白色的挽聯，被風吹得簌簌作響。
    他走進掛著黑色橫幅的門楣，看見穿著孝服的陸林晚。
    現在是正午時分，她坐在長椅上閉目休息，膝上還枕著個小孩。小孩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角，顯得很沒有安全感。
    小孩和她長得不大像，隻是眉眼有些相似。
    但沈輿知道，那就是她弟弟。
    十三歲的男孩還沒到長高的時候，看著小小一個，那體型和他跟陸林晚第一次見麵時很像。
    .
    聽見腳步聲，陸林晚悠悠轉醒。
    她似乎還有些困頓，在看見他的臉時，眼眸睜大了點。
    她的厭煩和恐懼稍縱即逝，很快她的眸子又恢複成以往的樣子。
    她將外套脫下給弟弟枕著，過程中她弟弟醒了，他睜著懵懂的大眼問，“姐姐，你去哪兒？”
    陸林晚摸摸他的腦袋，語氣輕柔，“客人來了，我去接待一下。你繼續睡，姐姐一會就回來。”
    “嗯。”她弟弟乖乖地點頭，又睡下了。
    她這才轉身，將他帶出院子。
    “你怎麽來了？”她問。
    沈輿透過門縫，目光依舊停留在陸許舟身上。
    陸林晚稍稍往門的方向走了一步，擋住他的視線，“小輿？”
    沈輿微愣，他一直僵著的臉上終於掛了點笑意，“你喊我什麽？”
    陸林晚重複了一遍，“小輿，你怎麽來了？”
    沈輿露出笑容，絮絮叨叨地開口，“我來看你啊，你不知道吧。你不在的這一個月我學會畫畫了，我的老師都說我在藝術方麵很有天賦！我還被預科班錄取了，很快也能去上大學了。”
    陸林晚原本在很認真地聽著他說話，結果她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毫不猶豫地接通。
    沈輿沒怎麽認真聽，大概說的是墓地、花圈、祭台什麽的。
    說完，她還和那邊的人聊了起來，似乎在感謝那邊的人幫忙。
    沈輿沒忍住，伸手幫她把電話掛了，“林晚，這種話沒必要講。他們隻是收錢辦事，隻要你給的錢足夠多就行了。”
    陸林晚雙手挽在胸前沒說話，隻是盯著他看。
    他又繼續，“我都聽說了，你現在還沒成年。你的親戚想用撫養的名號霸占你家房子跟錢。那剛好，我有好多套房子，你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正描繪著未來的藍圖，房子的門嘎吱一聲開了，陸許舟呆呆地站在門後。
    .
    陸林晚立刻抬手擋住他，“許舟，你先回去。”
    陸許舟抬頭看了眼沈輿，伸手抓住陸林晚的手，搖了搖，“姐姐，這個哥哥看我的眼神好可怕！你不要和他說話了。”
    陸林晚安撫他，“嗯，崽崽，你先回房間好不好？”
    陸許舟搖頭。
    陸林晚彎下腰去捏他的臉，“現在姐姐說的話不管用了是吧？”
    陸許舟被捏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他現在還小沒什麽力氣，被陸林晚推著進了房子。
    隨著大門被關上，院子裏又隻剩下她和沈輿。
    .
    沈輿從進門後就感覺到了。
    陸林晚不想讓他接觸陸許舟......
    他雖然不懂為什麽，但他清楚地知道。有他在，陸林晚眼裏不可能隻有他了。
    他要想個辦法......
    陸林晚直起身子看他，沈輿擺出一臉受傷的表情問，“你要因為他，不跟我說話了嗎？”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弟弟。”
    沈輿失笑，“嗯？姐姐你在說什麽呀？”
    陸林晚抬眸盯著他，像是忍到了極限。她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指尖用力。
    “上次在醫院，你就是用這個眼神看著你爸爸，第二天他就癱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或許是害怕陸許舟在門後偷聽，陸林晚連威脅都是小聲的。
    她靠近她的耳邊，低聲說，“沈輿，就算當時路邊是條狗我也會救，我對你沒有任何感情，現在連憐憫也沒有。你缺愛也不應該來找我，我給不了你。”
    “呃......”沈輿被掐得臉色漲紅。
    他的喉嚨被扼住，發不出聲音。
    她的聲音低低的，“你要是敢對我弟弟做什麽，我保證我一定會殺了你。”
    就在沈輿翻著白眼，快窒息的那一刻，陸林晚鬆開了手。
    她狠狠踹了他一腳，“滾。”
    .
    沈輿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他扶著陸林晚家門前的柱子休息了好一陣，臉色才恢複正常。
    在X市，他也是有房子的。
    父親想母親的時候就會在那個房子小住一陣，從那個房子的陽台，剛好能看到X市大學職工的宿舍樓。
    父親買了個望遠鏡，能看見媽媽和姐姐的一舉一動。
    回去的時候他就在想，要不然，他也用用那個望遠鏡？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好像真的跟爸爸一樣，腦子有病。
    “少爺......”管家在房子前迎接他，“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沈輿沒說話，他抱著身體走回屬於他的房間。
    父親給他準備的房間裏沒有床，隻有一個巨大的狗籠子。
    學會反抗後的他再也沒進過這種籠子。
    他盯著那個籠子看了許久，最後打開鐵門爬了進去。
    他把自己縮成一團，像是那樣他就能重新回到那個時候。
    他真的很貪婪。
    如果沒有遇到姐姐，如果姐姐沒有對他好，他就能一直渾渾噩噩地被爸爸打死了。
    可是他真的很懷念那個晚上。
    姐姐亮晶晶的。
    她會從口袋裏變出糖給他吃，她會帶著他輾轉好幾趟地鐵車去吃飯，還會讓他靠在她的肩上休息。
    如果她能一直像那天一樣就好了......
    如果她身邊隻有他一個人就好了......
    他懷著這樣的想法，沉沉地陷入夢鄉。
    .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X大的上課鈴聲吵醒。
    他看著自己所處的環境，愣了好一會。
    隨後，他打開籠子的鐵門，從衛生間裏搬出一桶水，開始洗籠子。
    管家看見他突然的動作，愣神地問，“少爺，您洗這個籠子做什麽？”
    “她喜歡幹淨的地方。”
    “啊？”
    “你去考察一下國或者M國的初中，看看那個學校的環境好。”
    管家徹底聽明白了，他想挾‘天子’以令‘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