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假冒(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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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任誰看這都是一副溫馨的畫麵。
    可宋吟低頭抓住衣擺,似是為難躊躇了一會兒,再抬起頭看向男人時,他眉頭皺了下:“好玩嗎?”
    男人還是笑著,目光溫柔:“嗯?”
    宋吟沒有直接觸碰,伸手指了指男人手腕上沒被蓋住的紋身。
    這個紋身讓他一眼認出男人是剛才車上那個。
    而且越過男人的肩頭,他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有幾個他在車上看到過的小弟,幾人蹲在那裏對這邊虎視眈眈,表情凶狠,和地痞流氓一樣。
    他是臉盲,眼睛沒有問題,不是誰都能騙的。
    宋吟小聲說了句紋身,又低下頭在心中思索起對方的公司到底正不正規,正經的收債人,怎麽會做這些事……
    白言慢慢收起臉上和善的表情。
    他從宋吟那不敢做得太過怕惹惱他的小動作中,知道自己暴露了,而且沒有騙下去的可能。
    良久後,他重新開了口,也沒提這場拙劣的假冒,隻說:“最後的還款期限快到了,我聯係不上黎鄭恩,你說該怎麽辦?”
    聽上去是因為沒有辦法了才鋌而走險這樣做。
    宋吟抿了抿唇,半闔著眼回:“我會盡快還上的。”
    “你還?”
    白言彎腰看著他,目光深邃充滿侵略的野性,他慢條斯理啟唇,一字一句清晰發問:“還有不到一星期,你能拿出多少?”
    宋吟實話說:“五千。”
    他不清楚原主的具體財產,隻知道房間裏有幾千塊現金,這是他能夠拿出來的全部了。
    “五千……”白言低聲咀嚼了遍這個數字,而後聽不出情緒地發出悶笑,眸中幽邃似釀著風暴。
    “你知道黎鄭恩在我這裏借了多少嗎?”
    宋吟嘴唇囁嚅著:“多少……”
    他從白言語氣中聽出絕對不會是小數目,但當真正聽到數目時,他眼前瞬間黑了黑:“五百萬。”
    白言嘴角噙笑:“你要用五千塊抵這五百萬,哪有這麽好的事?”
    男人邊說,邊挽起手腕的袖子。
    他沒有穿以前要債時都會穿的黑西裝,但他身材太出挑,裏麵的襯衫圍住上半身,透出的胸肌格外明顯,挽起袖子後那紋身也更顯眼了。
    這樣看來,他倒一點不像是正兒八經來要債的,更像是馬上會擄走眼前這個貌美妻子,再向人家提出些不正當的要求,來填補這個債務。
    宋吟垂眸,真的好想跑。
    五百萬他怎麽還得起?
    路燈旁,領頭的小弟一直觀望著這邊,他不知道老大和宋吟在說些什麽,但沒得到指示他不敢有下步動作,他瞥了瞥白言,又看向宋吟,忍不住出神。
    他其實見過宋吟。
    不光是之前去宋吟家裏要債的時候,前兩天,他路過一家超市去辦事時也看到了他,素白的手指拎著一個塑料筐,即使穿著很鬆的衣服,也能看出身材勻稱腰很細。
    他當時還有點認不出。
    因為宋吟沒有怯怯懦懦低著頭,也沒有穿著他那身老土又過時的毛衣,和他之前看到過的哪一次都不一樣。
    認真挑選著菜,不和別人擠的樣子,小弟嘀咕著想:倒是很吸引人……
    這個想法在看到白言對著宋吟笑出來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從這個地方看過去,能看到白言低著頭,在宋吟說過一句話後揚起了嘴角,小弟猛擦眼睛,再三確認白言是因為宋吟才笑的,臉上表情頓時變得不可思議。
    他們公司放貸是合法的,要的利息也不多,正常人都會按時還上,偶爾遇上一些賴皮,他們會適當地嚇一嚇,也能要回款。
    白言親自要債的幾次,雖然沒有見血,也沒有砍手砍腳,但對方仍是屁滾尿流地如數還上了錢。
    因為白言真的很不好說話,也很嚇人。
    他覺得這次也大同小異,他們老大會像往常一樣對著宋吟威脅和挖苦並施,而宋吟會吞聲忍淚地拜托老大,讓老大再給他多一點時間。
    但現在……怎麽老大對著人家笑了起來?
    小弟嗖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越瞧越不對勁。
    難道老大被那小人.妻迷惑了?
    那怎麽行,那債誰來還!
    他沒管其他人,頭腦一熱就衝了過去,擋在白言身側,挑著一側眉,凶狠的臉攤在宋吟眼前,語氣粗暴:“老大在和你說話,你低著頭幹什麽,抬起來!”
    宋吟被嚇了一跳,抓住衣擺的手滑了下,抬頭看了眼,確認了來人是白言手下的身份。
    白言蹙起眉,眼皮上的鼓起動了動,他轉過眼將視線捕住小弟,神色不虞:“小點聲。”
    他聲音低沉沙啞,從空氣中濾過侵入到耳膜,帶著股讓人膽寒的匪氣。
    小弟後背的寒毛悚起,立刻點了點頭,心中痛苦地想,他們老大以前對欠債的人就是這樣的,如果他對宋吟也如此,就算不能要回全部,也能鑿出一大半。
    白言重新看向宋吟,語氣鬆了鬆,不慌不忙地開口:“還五千,剩下的呢?”
    宋吟也有點愁苦:“我會想辦法還的。”
    白言皮笑肉不笑:“沒有工作你要怎麽還。”
    旁邊的小弟輕嗤,完全不領情,暴起般出聲道:“你丈夫不知死活,到時你要是還不起也跑路,我們找誰要這五百萬!”
    宋吟:“……”
    街上的這處人少,但不是全然無人,路過的人見這有兩猿背蜂腰的男人圍著個白白淨淨的男生,自然而然認為那男生需要幫助。
    可聽他們的對話內容,一個要債,一個欠債,天經地義處於下位的關係,也不好上來插手。
    要債的人都這麽可怕嗎?
    宋吟被他這麽一喊,也有點出汗,抿唇從口袋中拿出僅有的錢:“我手上就這麽多……”
    原主手機上的支付密碼他並不知道,所有需要錢的交易他都是用現金。
    白言接過那可憐嗖嗖的三百塊,指腹碾了碾,又笑了,胸口震動地垂下眼,他看著略有窘迫的宋吟,似乎起了憐憫之心,放過了眼前這個無助的人。
    白言趁宋吟不注意,拿過他的手機,在上麵留下一串數字。
    “一周後,自己聯係我。”
    “老大!這回放了他,下次……”小弟還欲再說,被白言輕飄飄掃了眼便定住,隻能眼睜睜看著宋吟跑了。
    沒再被糾纏的宋吟片刻也沒停留,他邊拿著手機跑邊咬唇煩躁,他沒想過今天出門會那麽命運多舛,不僅要東躲西藏,擔憂小命,還莫名其妙背上了一筆巨債。
    黎鄭恩到底瞞著原主做了什麽事。
    所幸,在這堆接二連三糟透了的壞事中,宋吟終於收到了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女警發消息告訴他,他們抓到凶手了。
    宋吟打了部出租車趕往派出所,需要他的地方很多,他做了筆錄,又被帶著去認了人,所有的事做完,他疲倦地回到家中時,天已經黑了。
    宋吟拿著鑰匙開了門,等門開了,他瞬間警覺起來,家裏燈是亮的。
    握著門把的手顫了顫,宋吟張唇吸了口氣,又顫抖地吐出來,今天的壞事還沒有到盡頭嗎……
    就在宋吟要關門跑時,裏麵的人聽到動靜大步跨來,衣著還是亂的,眼中還有血絲,便拿起手機問他:發生了什麽?
    宋吟有一秒還是想跑,因為這一天遇到的怪人太多,他對身邊的人都不太信任了。
    但是……
    眼前的這個人有家門鑰匙,一副頭發淩亂剛趕回來的樣,手機上發出的那條告訴他正在趕回來路上的信息時間也對得上。
    這個是出差回來的黎鄭恩,宋吟確認了這一點,肩膀垮下去,疲倦地關上門說:“事情都解決了,我先做飯,邊吃飯邊說吧。”
    ……
    晚上8點。
    一輛越野車彎彎繞繞地行駛著,最後停在塘江旁邊,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跳下車,啪地打開後車廂的門,從裏麵拖出個被捆住手腳的高大男人。
    兩漢子分工合作,一人抬腳,一人抬頭,步履沉沉地往江邊走。
    江邊的泥土鬆鬆軟軟,負責抬腳的那漢子一腳一個印,手中的人分量著實不輕,他喘著粗氣朝對麵的同僚問道:“你說大哥真被抓了嗎?”
    同僚眼也不抬:“沒有。”
    漢子也希望如此,但他表情憂心:“但我今天看新聞……”
    同僚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打斷:“那不是大哥,不過是頂替的罷了。”
    漢子一驚:“頂替?怎麽頂替的……”
    “多的你別問了,你隻要知道那不是大哥就行,踏實幹吧,再過不久你會知道更多的。”同僚明顯比他等級高,語氣中帶著上位人的口吻。
    漢子隻好閉了嘴,他和同僚一起把人抬到江邊,左右晃了晃借力,夜晚的江麵炸開一層浪,男人被扔到了深水裏。
    借著夜色做完這悄無聲息的謀殺,心理素質極強的兩人連臉色都未變,重新上了車。
    大約過了幾分鍾,越野車駛遠,寂靜的江麵忽而冒出個人。
    男人手長腿長,兩三下按著江邊上了岸,他拽開腳上早被他割斷的繩子,儒雅眉眼被浸泡出了戾氣,他難得罵了句:“這群畜生……”
    他的聲線很溫和,不是故意偽裝,全天然的,和宋吟來到這裏時聽到的黎鄭恩的聲音一模一樣。
    黎鄭恩站了起來,戴上衣服的兜帽,隨便抹了下淅淅瀝瀝掉著的腥澀江水,往另一邊路上走。
    夜晚塘江也有車輛經過,黎鄭恩的臉和氣質都很有欺騙性,他隨手攔下一輛車,以騎車不小心掉進了江裏的緣由,請司機把他送回家。
    司機人也爽快善良,同意了他的請求。
    不久,熟悉的建築樓映入眼中。
    終於回到了……
    黎鄭恩沉沉地吐氣,放在膝頭的手抬起來蓋了下臉,他向司機道了謝,便關上車門往他賴以居住的大樓走。
    好幾天了吧。
    不知道小吟現在怎麽樣?
    黎鄭恩插著兜走進電梯,他和宋吟雖然結婚許久都沒有感情,但宋吟很依賴他,稍微離開半天都會驚慌害怕,這次長時間的不告而別,肯定會讓宋吟感到不安。
    他邊思索邊按下電梯層數,與此同時,有兩個買完菜回來的居民相跟著進來了。
    黎鄭恩身形修長,但穿著件灰撲撲的衣服,掩蓋了那份奪人的出眾,兩個居民隻奇怪地看了眼角落裏渾身濕漉漉的男人,便不再多看。
    電梯勻速上升,不知是誰先開啟了話題,那人捂住嘴巴壓低聲,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態:“聽說沒?前兩天闖進那家小人.妻的凶手被抓住了。”
    “聽誰說的,確定嗎?你可不要瞎傳,這兩天我心驚膽戰的,要不是家裏菜吃完了,我連門都不會踏出半步。”
    “真的,我騙你幹什麽?我有個親戚在派出所工作,他跟我說的。”
    “抓住就好,抓住就好……一定要好好盤問他到底有什麽目的。”
    “還能有什麽目的?那凶手誰家都不闖,就闖那小人.妻的,我看比起進室偷東西,見色起意的可能更大。那小人.妻跟妖精似的,別說凶手,我家侄子那天看到他,連道都走不動。”
    “看看就行了,人家丈夫盤靚條順的,之前我還看見了,個高,眼角有兩顆痣,對他妻子好著呢。”
    “我前天晚上也碰到過他丈夫,感情好是好,但是……”居民先是認同,再之後,臉上浮出一絲自我懷疑,他喃喃:“我記得他好像沒有痣啊。”
    “不是你看錯,就是我看錯了唄,總不能有兩個丈夫吧哈哈。”
    兩居民邊聊邊往出走,門對門的關係,打個招呼就各自進屋了。
    這場閑談結束時黎鄭恩也站在了自家門口,沉甸甸的兜帽壓住他的頭發,幾縷發垂落,掉在眼角兩顆獨特的並排在一起的黑痣上。
    他氣息深沉,心中還盤繞著兩居民剛才的對話,因為有些信息和他有關,他一直在聽。
    前天晚上他分明不在,居民看到的人是誰?
    能被認成丈夫的人,一定和宋吟當時很親昵。
    可宋吟的膽子,會背著他亂來嗎?照他對宋吟的了解,宋吟自卑敏感又怕事,不敢主動與人接觸,除了他,都不認識幾個人。
    但居民的話又不難透露,前天晚上宋吟確實和一名男性在一起,而且他們的舉止行為足以讓別人誤認為他們關係不一般。
    “轟隆——”
    “嘩啦啦。”
    一場及時的雷雨映襯了黎鄭恩此刻的心情,他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終於抬起手,按響了門鈴。
    黎鄭恩買的這套房子剛建不久,轉手讓出去一堆人搶著要,隔音效果還不錯,但離近了聽,也能聽出一點點聲音。
    “誰啊?”
    宋吟匆匆往外走了兩步,臨了又停住,他看到鍋裏的湯已經滾起水泡來,不得已將開門的差事交給了客廳的人,“黎……”
    宋吟咬了咬唇,想到什麽又改了口:“老公。”
    “我要看著湯,你去開一下門吧。”
    轟隆一聲雷響,走廊的聲控燈應聲亮起,照亮了一門之外的男人。
    黎鄭恩聽著妻子慣常溫和柔軟的喚聲,眼裏是一片冷然,半晌,他扯開唇角輕嗤了聲,從未有人見過他這樣。
    但換做別人,恐怕會比他更失態。
    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好不容易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回來的路上還想過妻子會不會抱著他的東西傷心流淚不好好吃飯,或許還會因為擔心他,瘦了一大圈。
    可是他想多了。
    他的小妻子過得好好的。
    他長期居住的屋子裏不知闖進了哪個野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冒認他,假扮他,占據著他的一切,不知道懷著什麽不可告人的肮髒心思。
    而此時。
    那個腳步聲已經到達了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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