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洪武的天,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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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十八年的年末,大明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地。
不開玩笑,現在真一片勃勃生機。
在老朱去其它朝代瞎溜達的時候,朱標開始真正掌權這個龐大的帝國。
開啟了大刀闊斧的改革。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朱標是治國,而老朱是集權。
所以在朱元璋讓朱標監國的這二十年時間裏,他們時常會發生衝突。
本來如果朱標不死,老朱完成了高度集權,以後朱標治國,將會順理成章,效果會更好。
但天不遂人願,朱標死得早,以至於朱允炆上位,讓朱棣帶八百人起兵造反成功。
不過如今卻有很大變化。
隨著朱雲峰和季赫的出現,為大明帶來了後世政治理念以及先進科學技術。
朱標的治國思路也與時俱進,開啟了一個嶄新的王朝。
首先是農業革命。
新稻種加農藥加化肥,糧食產量成倍提升。
而人口又不像糧食增長那麽快,導致大明糧價低廉,社會上出現大量勞動力。
其次是工業革命。
朝廷在武安和遷安設立鋼鐵廠,建造火力發電廠,以電力通過電弧爐煉鋼,大大提升了鋼鐵產出。
短短幾年時間,社會上的生產力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鋼鐵製品也廣泛出現在民間。
朱標又馬上開始大搞基建項目,把多餘的勞動力充分利用起來,修建水泥馬路、水利大壩、鋪設鐵軌等等。
以朱雲峰的感覺來看。
現在的大明其實有點像上世紀20年代的老美。
那個時候的老美趁著一戰二戰時期,孤懸海外,大發戰爭財,然後進行全國性的建設。
結果就是5060年代的老美吃到了這股紅利,成為全世界最發達的國家,擁有了一個璀璨輝煌的時代。
如今的大明也是吃到了先發紅利,通過現代強大的生產力積累,正在完成從農業國向工業國,乃至一個現代國家的轉型。
可以預見的是,三五十年後,在大明的世界範圍內,大明帝國將成為真正的世界文明搖籃,成為全球膜拜的太陽。
隻不過與老美不同的是。
二戰後國際秩序已經定下,美蘇爭霸又短暫平衡了原有的殖民體係。
因此以前的帝國主義殖民明搶的形式,轉換成了資本主義吃人。
西方各國強盜披上了一層文明的外衣,好似衣冠楚楚起來。
強盜的事情偶爾有,但相比於一戰二戰前的滿世界掠奪已經少了許多。
現在的大明則不同。
世界宛如一片還未開墾的土地,而得到現代文明灌注的大明國力已經對這片形成碾壓的態勢。
光大明擁有的槍炮就足夠橫掃現在全世界所有的國家。
因而眼下的大明在完成了早期的工業積累之後,是走向殖民擴張的道路,還是走未曾設想的道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對於朱雲峰來說,他不太想插手,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事。
反正既然老朱已經打算晚年與國家合作,那肯定就有他的想法,國家也會幫扶,又何必他來操心呢?
所以朱雲峰現在的目標就是去看看其它世界的大明朝的情況,亦總歸要見識見識。
至於朱標。
這段時間確實很累。
隻是累歸累,卻非常充實。
此刻朱標正在奉天殿與內閣還有六部三司開會。
大明政治改革後也可以算是群相製度,或者內閣責任製度。
內閣的權力加大了,不過隻有施政權,財政和軍權全被分走,類似於宋朝,避免了明朝一直以來相權和皇權的爭鬥。
聽說老朱回來後,朱標對諸多尚書和內閣學士說道:“父親忽然召孤,本宮先回去。今天商議的事情大家記住了嗎?關鍵是要落實,盡快進行。錢款撥了下去,就得馬上動工。還有中間是否有貓膩,都察院必須核算得清清楚楚。最近兩年也算是過了些太平日子,前些年父親置錦衣衛的時候殺了多少人你們是知道的,若是事情沒辦妥,又不知道多少人得死。”
“臣等遵命。”
諸多內閣學士與各部尚書、三司主管紛紛應下。
這批人其實是洪武十三年置的,也就是錢唐、薛祥、邵質、宋訥、吳沉,吳伯宗、劉崧、韓宜可、偰斯、鄭九成、徐鐸、曾秉正等人。
到如今已經算是穩定了五年,與曆史上六部尚書內閣學士一年半載,乃至幾個月幾天就換一批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曆史上老朱換來換去,想要的無非是相權不能影響到他的皇權。
但這無疑也會造成政治動蕩。
並且內閣與六部也總攬了財政與施政權,等土木堡之後,甚至還能插手軍權,以至於大明王朝中後期又陷入一個死循環。
即以文官集團為代表的相權和皇權爭鬥,萬曆天啟這幫人擺爛的根源就在於此。
現在政治體係進行了變動,把相權分開,這樣就導致文官之間隻能內鬥,很難影響到皇權,又必須依附於皇權,反而關係很牢靠。
隻是這樣也需要皇帝英明。
至少目前在朱標的領導下,大明的上層決策權力中心並沒有出現分裂的跡象。
雖然每個內閣大學士以及六部尚書或許有不同的意見,但多是對事不對人,也不拉幫結派,往往都是以事情對錯來決定派係。
有的時候上午因為某件事幾個人抱團發表觀點,下午就可能因為另外一件事而站到對立的兩方陣營當中。
往往某件事情爭論不休,朱標就會站出來拍板做決定。
從目前的大明頂端政治生態來看,這種氛圍還是不錯,效率高,有能給出意見的人,有能拿主意的人,也有能拍板的人。
加上錦衣衛與都察院的下放加快了下麵基層官府的辦事效率,導致現在大明的國家決策還是穩步推進。
今天商議的就是在一些幹旱地區修水渠的問題,現在大明不缺糧,但正是有錢有糧的時候就得搞建設,免得災荒一來,才想起水渠還沒修。
政策落實是個關鍵,朱標還是得親自把控一下。
商談完事情,朱標遣散朝臣,隨即前往乾清宮。
等他到乾清宮的時候才發現大殿內人居然還挺多。
一個個穿著大明的官服,正襟危坐在兩側沙發上,但他卻一個都不認識。
明朝的官服規定是很嚴格的,除了嘉靖八年改變過一次,但又很快改回來以外。
因而從老朱時期製定的一品至四品官服穿緋袍;五品至七品官服穿青袍;八品至九品官綠袍,並包括特定的服飾花紋延續到明末。
隻是官服認識,人卻不認識。
朱標迅速意識到跟以前一樣,又是從明末帶回來的官員,便進門先向坐在上麵的老朱拱手道:“長子標參見父皇。”
“嗯。”
老朱也才剛坐下不久,讓人給忠臣們上茶,便說道:“今天在談什麽國事嗎?”
“是江西、浙江等一些偏遠地區幹旱的問題。”
朱標說道:“要建些水渠,另外就是在向東北移民的問題,改土歸流改土歸流,需要漢民族這個基本盤才能穩定人心,不然東北的滿人不會乖乖聽令。”
“唔”
老朱滿意地點點頭:“做得很好。”
下方陳士奇等人則一頭霧水。
這洪武初年的大明,好像跟他們認知當中的不一樣啊。
何況很多話都聽不懂。
不過他們來得很謹慎,也不敢多問什麽。
老朱隨後說道:“坐吧,他們這些人你也應該猜到了,是大明末期的一些忠臣,這次帶他們來朕的洪武大明看一看,了解了解。”
朱標就坐到了老朱右手邊下方的沙發空位上,對麵那張沙發就是朱雲峰和季赫,這兩張沙發基本上也就隻有朱標、朱雲峰、季赫和朱棣四個人才有資格坐。
至於馬皇後。
跟老朱一起坐上麵。
朱標坐下後,笑著對他們說道:“王朝末年的事情本宮也聽說過了,剛開始的時候本宮與父皇一樣心中悲痛。但其實仔細想想,縱觀曆史,千百年來,也沒有王朝真的能長盛不衰。大明能有二百七十餘年國祚已經不算少了,我們雖身處不同的時間長河之中,卻也難以顧及彼此,因而以前也最多隻是無力,可不能改變。不過如今父皇成仙做祖,能幹預時間,就有了一切可能。本宮歡迎你們的到來,也會為大明王朝末世的時候出一份力氣,爾等既然能夠到這裏來,就證明是大明的忠臣,對待忠臣,大明自不會吝嗇,希望你們回去之後,能夠幫助父皇穩定好江山,讓大明盛世能夠得以延續。”
眾人慌忙站起身,陳士奇激動說道:“還請殿下放心,臣等願效死命,為太祖陛下再創一次江山。”
“請殿下放心。”
其餘人亦是忙不迭說道:“臣等願效死命,為太祖陛下再創一次江山。”
明末的臣子跑到明初來為太祖效力。
這幅畫麵誰看了不別扭?
不過想到這些都是大明的忠臣,就合情合理了。
畢竟大明沐浴皇恩已經是二百餘年,老朱的恩澤連綿,有那麽多忠臣也很正常。
老朱就說道:“雲峰,小季。”
“陛下。”
朱雲峰和季赫忙站起身說道:“臣在。”
“秦良玉留下,其餘人人,雲峰和小季你帶他們去城裏逛一逛,看看朕如今的大明朝如何了。”
“是。”
“標兒。”
“父皇。”
“你帶秦良玉去後宮見見你母後,這般奇女子,你母親肯定也會喜歡。”
“是。”
朱標詫異地看了眼站在那的老太太。
沒想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秦良玉?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好像也大名鼎鼎,倒也沒什麽名人效應。
“走吧。”
朱雲峰和季赫就站起身,對陳士奇他們招招手道:“帶你們出宮瞧瞧。”
“臣等告退。”
眾人很有規矩地拱手,倒退著出了殿門。
來到廣場上,朱雲峰和季赫坐上了奔馳大G,兩台,一人一台,招呼著眾人上車。
陳士奇等人互相對視,他們哪見過這個?
不過車門打開了,一個個便也小心翼翼地鑽進去,老老實實坐在了後排。
朱雲峰開的這輛載著陳士奇,劉之勃,盧安世三個人。
另外王揚基,堵胤錫和馬乾則坐季赫那輛。
見他們沒敢進副駕駛,朱雲峰笑了笑道:“坐穩了,發車了。”
說罷一腳油門。
“轟!”
大G直接一個轉向,向著月華門的方向駛去。
三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
陳士奇大叫道:“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怎麽會動?”
“別驚訝,這是仙器。”
朱雲峰說道:“這可比馬跑得快多了,相當於500多匹馬的力量。”
馬力當然不是指一匹馬的力量,而是衡量物體在單位時間內做功多少的物理量。
但朱雲峰一個藝術文科生哪懂這個,直接胡吹道:“它的力量可以拉動城牆,人擋在它麵前,直接一頭創死。”
“太厲害了,吳王殿下,快收了神通吧。”
劉之勃驚恐萬分。
朱雲峰一邊打方向,從月華門出去,往北順著宮中甬道向北順貞門方向駛去,樂道:“怕什麽,它是我控製的,你們看宮女太監侍衛,他們都不怕。”
宮中甬道兩側都有侍衛站崗,偶爾也有宮女太監路過,看到奔馳駛來,都從容地讓到兩側,太監鞠躬彎腰,宮女微微下蹲,各自行禮。
皇宮誰不知道,這兩輛大G可是吳王殿下與楚國公的坐騎。
以前他倆一個騎摩托車,一個騎電動車,在宮內宮外跟兩個該溜子一樣到處溜達。
剛開始還以為他倆橫行霸道,久而久之大家才明白人家就正常行駛,也從不橫衝直撞,便見到二人出行都會禮讓。
兩輛汽車過交泰殿乾清宮以及後花園,到了順貞門口。
這裏是皇宮北門,出順貞門後就是玄武門,朱雲峰和季赫熟門熟路地出來,外麵已經是全是水泥馬路。
相比於當年的荒涼,北門外已經繁華了起來。新修起來的樓房縱橫交錯,居然還是水泥樓房,像我們後世六七十年代興建的那種六七層的老樓。
不過古代建築風格不同,後世的老樓四四方方,而古代則頗為有藝術氣質,雖是鋼筋水泥構造,外麵還有浮雕、木雕、飛簷、鬥拱之類,相當於水泥與木材結合,看起來十分美觀。
並且街道上人來人往,很多地方豎起了電線杆,家家戶戶通電,街道上也有路燈,正是午後,雖然是冬天大雪紛飛的季節,卻熱鬧非凡,攤販們的吆喝聲音不絕於耳。
朱雲峰降低了開車速度,見他出來,不少攤販擁擠過來,喊道:“殿下,這段時間上哪去了,也不來小店瞧瞧,新鮮的餛飩要不要來一碗。”
“不了不了,待會還得回宮裏吃。”
“殿下,上次跟您說的那事兒,您瞧瞧,二八的黃花大閨女,保證漂漂亮亮水靈靈的。”
有媒婆湊過來扒拉窗戶喊道。
朱雲峰翻起了白眼道:“二八的黃花大閨女?像話嗎?陛下要為我賜婚的,到時候惹了陛下不高興,先砍了你的腦袋。”
媒婆縮了縮脖子走了。
周圍也有熟的攤販笑嘻嘻地衝車子喊著,朱雲峰和季赫也都笑著打招呼。
他倆的王府和國公府就在西華門外,離北門不算遠,有的時候也會過來走街串巷溜達溜達,都在街頭混了七八年了,自然該熟的早就熟悉。
還有不懂事的孩子想過來,但被大人死死拉住。
開玩笑。
吳王殿下和楚國公確實平易近人,可再怎麽樣身份有別,孩子們可以不懂事,可大人們得懂,不然不遠處跟在車輛後麵騎馬的錦衣衛們難道是擺設嗎?
看著二人身份高貴,卻混跡於民間,陳士奇忍不住說道:“殿下,下官想問一句。”
“你說。”
朱雲峰慢慢開著車,小心翼翼地從人流如海的街道上穿行。
“殿下似乎在市井中頗有聲譽,隻是尊卑有別,以殿下的身份,為何要與那些民眾混跡在一起呢?”
“你這話說的,太祖他老人家還要過飯呢。什麽尊卑有別,你有點子腐儒作派呀。”
“額下官”
陳士奇啞然。
“我想起來了,看過你的資料,你確實是個腐儒來著。”
朱雲峰一心一意在開車,轉頭看了眼陳士奇,然後想起看的資料,恍然大悟道:“別那麽死腦筋,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崇禎身份多高貴啊,那還不是被泥腿子李自成逼得煤山上吊?要了解百姓想什麽,需要什麽,為百姓去做事,讓百姓吃得飽穿得暖,百姓才不會造反,國家才會穩定。當官的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啊,怎麽傻乎乎的?”
“下官知錯了。”
陳士奇被罵得不敢吭聲。
他自然知道這些道理,但知道歸知道,大道理誰不會講。
可現實生活中哪個官員麵對百姓不是頤指氣使,多年來他都習慣這樣了,陡然遇到個身份尊貴還能如此親和的王爺,還真讓他感覺到陌生。
“當官就得為民做主,你這心態不行,得改改。要不是你殉國了,換了在洪武朝遇到我,肯定給罵死,甚至官都別想當。”
朱雲峰指著遠處高樓道:“看到沒有,這高樓大廈,一磚一石,都是百姓們建起來的。太祖他老人家最是愛護百姓了,好好在這邊看看,多學學吧。回了那邊,把風氣改一改,說不好大明還能延續幾百年。”
陳士奇三人好奇地打量著外麵的世界。
這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與史書記載的洪武朝截然不同,但卻充滿了處處生機勃勃,到處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這裏的百姓跟他們所處的崇禎朝百姓,完全是兩個模樣,兩個麵孔。
即便是冬日。
洪武的天,都仿佛是藍色,滿是普照的陽光。跟崇禎朝那冬天常常陰惻惻的天空,有著很大區別。
原來光明,真的可以驅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