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山海關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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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關,北宋時期,這裏隻是兩座關城,沒有長城城牆,就是坐落在渝水兩岸的城池。
    到明朝時期,老朱認為此地扼製要害,易守難攻,必須鑄關。
    於是下令讓徐達建造長城關隘之地。
    到明末的時候,曆經洪武、成化、嘉靖、萬曆、天啟、崇禎六朝修築。
    耗用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前後用二百六十三年時間,建成了七城連環,萬裏長城一線穿的軍事城防係統。
    此刻關隘北連燕山山脈,南近渤海海濱,南北全長二十七公裏,雄壯莫名,宛如銅牆鐵壁。
    從努爾哈赤時期,再到皇太極時期,滿清多次攻打,但屢屢碰壁,甚至大多數時候都沒有靠近到山海關,在寧遠就被打得大敗而歸。
    這使得皇太極侵略中原,要麽就隻能繞道蒙古,走居庸關入境。要麽繞遼西走廊,走盧龍塞(喜峰口)、古北口寇邊。
    而走這兩條路補給長、後勤困難,道路也不好走,導致建奴雖能打敗明軍,卻也隻能劫掠,而不能占領。
    唯有攻占山海關,滿清建奴才有南下中原的能力。
    如果吳三桂不開關,李自成就算打不過滿清,守住關隘建奴也威脅不到大順政權,中原依舊是漢人王朝。
    以漢民族的龐大底蘊,穩步發展幾十年,李自成建立的大順未嚐不能犁庭掃穴,出關消滅滿清。
    因此可以說吳三桂打開山海關,放建奴進入中原肆意屠殺漢人,是整個漢民族的罪人。
    但曆史沒有如果。
    如今崇禎已經知道了後來的事情,遂下令擒拿吳三桂、高起潛等罪魁禍首。
    然而此刻山海關內,負責鎮守山海關的兵部尚書兼薊遼總督王家彥,卻聽到一個消息,讓他天都塌了。
    “你再說一遍?”
    “高起潛跑了。”
    負責緝拿高起潛的宣府監軍太監杜勳說道。
    王家彥大怒道:“公公,爾上所倚信,特遣你來拿高起潛,你怎麽能讓他跑了?”
    杜勳卻說道:“督憲莫要誣賴我,山海關是你鎮守,兵馬皆歸你調遣,他能在這麽多人守備森嚴下逃跑,不應該是你的責任嗎?”
    王家彥一愣,立即火冒三丈。
    高起潛在沒有被宣布有罪之前還是山海關監軍,位高權重不說,此次又是秘密逮捕,杜勳本應該抓捕他回去。
    自己當時人還在關城內,高起潛是在寧海城,結果人跑了卻賴自己頭上?
    還未等他說話,旁邊山海關巡撫喻安性低頭小聲對他說道:“前幾日杜勳偷偷派人出城了,我覺得恐怕對方早就跑了,高起潛怕是早得了消息。”
    王家彥頓時明白了,泄露消息的人肯定是杜勳或者他的人,現在估計是見沒法跟皇帝交差,於是打算把罪責推到自己頭上。
    想到當今聖上那親信宦官說什麽就是什麽,高起潛坑死盧象升卻一點懲罰都沒有,一時間心灰意冷道:“我會把事情向聖上稟奏,一切交由聖上裁議。”
    “哼!”
    杜勳一甩頭就走了。
    事實上現在高起潛已經逃跑了十來天了,但杜勳直到現在才通知王家彥。
    甚至他覺得大概率把高起潛追回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早就派人向北京小報告,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王家彥,撇清自己的關係。
    這也是太監們慣用的手段。
    反正對於皇帝來說,太監才是家奴,自然會比外臣更加信任。
    等杜勳走後,喻安性看到王家彥有些失魂落魄,便說道:“督憲也無需擔憂,太祖太宗不日就要抵達北京,誰忠誰奸,自有太祖太宗定奪。”
    “希望如此。”
    王家彥歎道:“隻是本設計吳三桂,請他明日就來山海關,高起潛跑了,要是找吳三桂的話,就怕他不應,反而投了建奴。”
    喻安性說道:“縱使吳三桂投了建奴,我們隻要守住山海關即可。太祖在南方據說已擁兵二三十萬,一路暢通無阻,太宗也已經先一步出發,難道建奴還能打破山海關嗎?”
    “不行,我必須加緊布置,小心建奴偷襲。如今關內人心惶惶,說不準就有人與建奴勾結,暗中打開關隘放建奴進來,還是要小心為上。”
    王家彥說著。
    正在此時,外麵山西總兵周遇吉進來說道:“報,督憲,巡台,吳三桂傳信說今晚就能抵達山海關。”
    “今晚就來?不是讓他明天到嗎?”
    王家彥皺緊眉頭。
    前幾日朝廷派去的使者已經去了山海關,帶了崇禎的聖旨以及吳襄的書信,讚揚他在國家危難之際與李自成死戰最終殉國的事情。
    等朝廷的使者回去後,王家彥就立即派人去邀請吳三桂,說要宴請他,表彰他為國盡忠的風骨。
    整個布局還是相當嚴謹周密。
    雖吳三桂投敵的謠言傳得滿城風雨,但其實崇禎和王承恩都沒有傳出去,連杜勳都隻是被密旨抓捕高起潛,高起潛則隻能通過猜測來勸說吳三桂。
    要抓吳三桂的事情目前也就隻有王家彥本人和喻安性這兩個山海關最高級別官員知道。
    而他們倆一個殉國,一個隱居不出仕,可見忠誠。
    所以其實到現在吳三桂聽到的事情也是一麵之詞,並沒有實錘。
    隻不過吳三桂自己也不信自己能夠死戰殉國,他是什麽人自己還不知道嗎?
    生死關頭會選擇為大明盡忠?
    怎麽可能嘛。
    “也許是心中急切?”
    “不不不,我覺得有問題。”
    王家彥沉思道:“高起潛逃跑了,你覺得會跑去哪?”
    “去找吳三桂。”
    喻安性也毫不猶豫地說道。
    高起潛是吳三桂的幹爹這件事誰不知道?
    吳襄和祖大壽在關外吃了多少敗仗,還不是高起潛在幫忙撐腰?
    不然換了旁人,早就被崇禎砍了。
    “嗯。”
    王家彥點點頭道:“杜勳雖然沒說高起潛什麽時候跑的,但我覺得必然已經跑了很久,肯定早就到了寧遠,你說這其中會不會?”
    喻安性皺眉道:“我也這樣想過,隻是憑吳三桂怎麽可能攻破山海關?除非他去找建奴,但先不說建奴會不會以為他在詐降,單說即便建奴信了,哪那麽快召集兵馬。”
    “唔”
    王家彥沉吟許久說道:“有道理,隻是不可不防,周遇吉。”
    “末將在。”
    “你現在傳令,上半夜讓馬岱、馬科、許定國、高第他們帶本部將士守城,下半夜換上王承胤、薑襄、黃蜚、劉芳名他們。”
    “是。”
    周遇吉隨即出去傳令。
    目前山海關內有大量山西、河北的兵馬,各路將領十餘人,兵力約四五萬左右。
    這些人其實後來有不少都投降了李自成以及滿清。
    如王承胤、薑襄、許定國等。
    滿清入關後大批明軍、大順軍投降,組建成了綠營,綠營成為了滿清一統天下的主要作戰力量。
    但眼下他們自然不知道哪些人是叛國逆臣,這些名單都在朱元璋朱棣朱雲峰手上,因此也隻能選擇相信這些將領。
    何況如今時局混亂,王家彥他們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情況,自然也就隻能謹慎起見。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
    站在東羅城往外看,遠處道路上,徐徐走來大隊人馬,都是騎兵,旗幟上寫了一個“吳”字。
    城牆上的士兵迅速報告給了王家彥和喻安性,二人隨即出來迎接。
    雖然看樣子吳三桂帶了數千人出來,不過倒也正常。
    關寧沿線常有建奴騎兵襲擾,試圖截斷明軍給寧遠的糧草,因此帶部隊出來保護非常合理。
    部隊很快到了東羅城前,為首的將領穿著銀黑色鎧甲,頭上戴著圓頂六瓣明鐵盔,還披著紅色披風,到了城前喊道:“我是吳三桂,開城門。”
    王家彥在城牆上看了一眼,揮揮手道:“開門。”
    關牆上大炮林立,城牆內守城士兵也都裝備了火銃,暗暗提防,倒不覺得吳三桂能玩出什麽花來。
    隻要吳三桂進城,就是刀俎魚肉。
    城門徐徐打開,吳三桂率領著關寧鐵騎進城。
    然而還未等王家彥和喻安性下城去接他,倏地異變驟起。
    吳三桂猛地抽刀,喝道:“殺!”
    “殺!”
    關寧鐵騎隨即開始衝入城內。
    明軍猝不及防,兜頭就被周圍的關寧鐵騎砍翻了十來個。
    城牆上的王家彥和喻安性大驚,喊道:“吳三桂果然投敵了,快,快吹號。”
    “嗚嗚嗚嗚嗚!”
    二人身邊的傳令兵馬上拿起號角吹起來。
    蒼涼的號角響徹天際。
    然而僅僅兩秒鍾後,一支利箭劃破虛空,徑直將傳令兵的脖子射穿。
    王家彥與喻安性驚得後退連連,在親兵的保護下在城牆上往南麵逃,那邊是南翼城的方向。
    吳三桂收弓,冷眼說道:“先控製城門,到城牆上發信號。”
    關寧鐵騎本就是精銳,而被崇禎調過來的山西河北軍隊連李自成都打不過,自然是很快就被擊潰。
    隨著信號發射,遠處鐵騎奔騰,大地都仿佛在顫抖。
    多爾袞早就在觀望,但他不太信任吳三桂,便先遣五千騎兵過來。
    很快建奴騎兵到達,配合吳三桂控製了東羅城。
    在確定東羅城拿下之後,多爾袞心髒都砰砰跳起來,喝道:“進城,進城,進城!”
    “進城!”
    遠處的滿清騎兵如狼似虎地開始在曠野上奔騰。
    此刻王家彥之前的布置救了大命,原本此時守關將士大多都已經回營歇息,留守少量守夜部隊訓練便是。
    結果王家彥謹慎起見,布置了大概近兩萬人守夜,比尋常多了一倍有餘,使得明軍迅速反應。
    關城以及南翼城、北翼城的方向大量明軍很快趕來馳援,雙方在城牆上展開激烈廝殺。
    山海關作為天下第一雄關,最堅厚的地方就是關城與東羅城,東羅城在長城以東,懸於關外,作為甕城。
    而關城則在長城以西,作為主城。
    雙方都有城牆相連,城內也有諸多城門相通。
    明軍把城內的城門全部關閉,如此一來,滿清就隻有從左右兩側城牆上往關城衝鋒。
    但城牆隘口狹窄,明軍又占據地利,以弓弩、火器打得建奴一時間衝不過去,城牆上就陷入了苦戰。
    多爾袞到了東羅城城牆上,遠遠觀望左右兩側弧形城牆上的戰鬥,見明軍抵抗頑強,他親自督戰,令吳三桂、漢八旗、蒙八旗的士兵衝鋒。
    至於滿八旗,那自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不能輕動,用於督戰。
    隨著多爾袞的命令,建奴旗下的士兵們發起一輪又一輪的猛攻。然而明軍士氣雖不如建奴旺盛,卻勝在裝備還可以,硬生生打退了多次滿清的攻擊。
    這種情況僵持到了半夜,雙方在城牆上誰也奈何不了誰,明軍無法打退滿清,滿清也攻不過去。
    王家彥和喻安性已經逃回關城,眼下在關城城牆上觀望。
    滿清其實也嚐試從城內進攻,但顯然城內實在打不上去,因此這裏倒是非常安全。
    他們徹夜未眠,不斷調兵遣將,安排人員換防,又大量搬運弓弩、箭矢、火炮到城牆上來,以做攻防之用。
    建奴在半夜發起一次奇襲失敗後,就退了回去。
    因此現在的情況就是雙方在東羅城的護城城牆與長城城牆之間的隘口處對峙。
    城牆上兩邊都是屍體,又馬上被搬運走。
    基本上沒有什麽短兵相接,就是雙方各自舉著盾牌,各自拿弓弩、火銃互射,然後長槍兵躲在盾牌後麵,雙方接近就互相亂捅。
    雖然這種打法看似稀鬆平常,實際上卻都是最正確的打法,兩邊都沒有失誤,使得雙方僵持不下。
    翌日清晨,一夜未睡的王家彥借著早晨升起的陽光,看到了東羅城內,已經湧進來大量建奴兵馬,在城中安營紮寨。
    對麵的城牆上也開始把原來的大炮轉移炮口對準了這邊。
    王家彥嚐試用火炮轟擊城內的滿清士兵,但對方安營距離很遠,大炮射程打不到,最後也隻能作罷。
    一時間。
    滿清雖然拿下了東羅城,卻在關城的位置被明軍死死頂住,寸步不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