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咒水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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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朝野的馬吉翔腦袋上有個血洞,就這樣軟軟地倒下,死得悄無聲息。
陳珪平靜地詢問眾人自己展現出來的實力夠不夠令人相信。
他其實已經給了永曆帝足夠的尊重了。
進來先行禮。
又把事情好好解釋一遍。
換朱棣過來,被這麽不信任早大耳刮子抽他。
但有些時候,為了震懾對方,取得對方的信任,該用些手段還是得用。
這一手果然讓永曆君臣駭然色變。
永曆眼中惶恐。
鄧士廉、裴廷謨、塗宏猷、鄧凱等人先是震驚,隨後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
他們早就想除掉馬吉翔,曾多次上書彈劾,可惜都做無用之功。
甚至連鄧凱的腿都是馬吉翔指使人打斷。
如今馬吉翔如此輕易伏誅,自然讓幾個人感覺到有些不敢置信。
屋子裏陷入沉默。
陳珪見此等了片刻,見他們都不說話,才又繼續道:“陛下,若還是不信,那臣就隻能請燕王殿下與陛下相談了。”
“燕王也在?”
鄧士廉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不在。”
“那為何?”
“嗬嗬。”
陳珪笑了笑,讓人從身上背的背包裏取出短波電台放置在茶幾上,隨後撥通了那邊電波。
過了片刻,電台裏傳出聲音道:“這裏是昆明電訊室。”
“我是陳珪,已經到達緬甸跟永曆帝匯合,但永曆帝並不信任我們,請燕王殿下指示,請問殿下睡了嗎?”
在永曆帝君臣等人震驚的目光當中,陳珪靠著那部電台與遠方的人對話。
昆明電訊室?
這意味著說話的人是在昆明嗎?
可此地離昆明一千多裏地,這就是傳說中的千裏傳音?
“殿下還未睡,我去通報殿下。”
那邊說完後電台忙音。
大概半刻鍾過去,那邊又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道:“喂,我是朱棣。”
“殿下,臣是陳珪,我們已經到了緬甸,找到了永曆帝。”
“嗯,讓這個不肖子孫跟我說話。”
“是。”
陳珪拿起耳機伸手示意永曆帝過來戴上。
電台就有擴音器,他們能聽到聲音,但如果想要跟對麵說話,就得用耳機裏的麥克風才行。
永曆帝猶豫了一下,過來按照陳珪的指示把耳機戴上,小心翼翼道:“朕”
“朕什麽朕。”
那邊傳來朱棣粗暴的聲音道:“朱由榔,我令你配合陳珪他們的一切行動!沒有任何質疑。”
“可是.”
“沒什麽可是,你也別無選擇。若是不聽也可以,我會讓陳珪今晚就把你押來昆明。是體麵點讓白文選把你護送到昆明,還是把你當囚犯一樣押來你自己選。”
“是”
沉默片刻,永曆帝長歎了一口氣應下。
朱棣掛斷了電話。
對於朱由榔,他沒什麽好感。
論能力可能都比不上崇禎,一生唯唯諾諾,毫無建樹,朝堂局勢混亂,內鬥不止。
本來南明還有雲南廣西湖廣貴州等大片地方,但他遇事毫無主見,用人又不當,以至於奸逆橫生,李定國、劉文秀等在外征戰的將領也是處處受製。
雖然這很大程度上跟永曆帝無關,他在位期間基本就是個傀儡,到處東躲西藏,根本無力管理各地的大西、大順政權遺留軍閥。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正是他的無能懦弱,導致永曆朝堂樹立不起威信,從而無法有效地組織力量反抗滿清。
各地反清力量各自為戰,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甚至內訌不止,也是他的問題所在。
因此朱棣以後肯定不能讓他做皇帝。
這邊永曆帝沉默下來。
陳珪便上去拱手說道:“陛下,臣剛才也說了未來之事。相比於陛下被緬人俘虜,最後被送往吳三桂處以弓弦勒斃,能有燕王殿下過來救命已經是極好,未來至少也能安穩渡過一生,此時昆明貴陽已經收複,燕王殿下不日就會打開傳送陣門,到時候高祖陛下過來,陛下還有機會見一見太祖爺,希望陛下能夠識大體,莫要惹怒了燕王,以至於令臣不得不動粗。”
“朕知道了。”
朱由榔苦笑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好,馬吉翔已死,陛下君臣當中,都督鄧凱為忠心耿耿的忠臣,誓死保護陛下,請鄧凱先任錦衣衛指揮使,清洗馬吉翔餘孽。”
陳珪說道:“臣會派人協助鄧凱,哪些人該殺,哪些人不該殺,相信你們都有判斷,我就不參與其中。明日緬人又會來逼迫諸位,臣會帶人混入隨從當中,等緬人發難之時殺死他們,再帶兵攻入緬都,按照燕王殿下的意思,緬王莽白及其君臣以下犯上,屠戮上國皇帝行營,當淩遲處死。臣就先回去了,他們五人會留在這裏保護陛下,順便幫鄧凱處理後續。”
說罷他扭頭對小隊小旗道:“王文光。”
“屬下在。”
“你留下來,我先回去安排人。”
“是。”
“臣就先告退了。”
陳珪又對永曆帝拱拱手,倒退著出了大廳。
他出去後眾臣子看向永曆帝。
永曆帝無奈道:“按照他說的做吧,鄧凱,你去清洗馬吉翔餘孽。”
“是。”
鄧凱沉聲應下。
隨後他與永曆帝出了門。
外麵有兩三百隨從已經包圍了行宮。
這也是馬吉翔控製朝堂的手段。
馬吉翔除了是錦衣衛指揮使以外,同時還是內閣首輔。
永曆帝攏共也就三百多隨從,幾乎全被他控製,也就意味著這點兵權在馬吉翔手裏。
鄧凱他們出來後,就點齊馬吉翔的幾個親信進去。
這些人看不到馬吉翔,遲疑不決。
見此王文光等人也摸出手槍,裝上了消音器,鄧凱點一個他們就殺一個,頃刻間就殺了七八人,把剩餘的人嚇得毛骨悚然。
若非永曆帝和鄧凱嗬斥他們,恐怕霎時間人都已經跑光了。
之後趁著夜色,也不用等緬甸發動咒水之難,鄧凱控製了剩下的人,把他們招來說話。
就說明軍已經攻克了昆明,白文選即將過來迎接陛下,要清君側,殺馬吉翔等奸逆,你們乖乖聽令行事,以後富貴可期,若是不聽令,這就是下場。
威逼利誘之下,剩餘的人全都聽從了鄧凱的指令。
接著就是點名。
此時永曆朝諸多奸臣們喝酒的喝酒,賭博的賭博,渾然沒有意識到危機來臨。
鄧凱令人把他們一個個叫出來,出來一個殺一個,出來一個殺一個。
一晚上的時間宛如一場屠殺,僅僅半個時辰過去,就有五十多人死於槍下。
有朝堂內跟著馬吉翔的奸逆臣子,也有錦衣衛侍從當中幫助馬吉翔控製下層隨從的軍官。
一直到後半夜事情才總算是塵埃落定。
陳珪也帶著那一百人進來,換上了永曆帝隨從的衣服,安置好了武器裝備,將槍械背在身上,手槍藏在腰間,等待明日到來。
翌日。
天蒙蒙亮。
緬王莽白的使者就渡過咒水,抵達了永曆帝的行營處。
他們態度十分蠻橫,直言說,此行無他故,我王恐爾等立心不臧,欲爾去吃咒水盟誓。爾等亦便於貿易。不然斷絕往來,並日用亦艱矣。
意思就是如果不去和他們約定盟約的話,就斷絕一切往來日用,不會再與他們貿易,到時候他們吃住都是問題。
見此永曆帝也不得不佯裝答應,令黔國公沐天波帶隊,帶著大小諸多官員渡過河流前往對岸。
正是上午清晨,隨行的官員們戰戰兢兢。
他們早就發現了不對勁,一是馬吉翔及其黨羽不見了蹤跡,隊伍裏卻多了許多陌生麵孔。二是緬人來勢洶洶,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沐天波和鄧凱是知情人,他們昨夜就與永曆帝商議過,見此也是寬慰諸多官員,隨後乘船渡過咒水。
誓盟地點在咒水東岸,緬甸人建了一座高塔,說是要登塔定下盟誓。
然而陳珪等人到了地方掃視四周,就看到四周大概有數百名衛士,好似是在保護他們,實際上隱隱將他們給包圍起來。
周圍林密草深,隱約間還能看到林間似乎有人影,顯然早就埋伏了伏兵。
他們不為所動,看看緬甸人到底耍什麽花招。
正是七月中旬,已經入秋。但緬甸依舊悶熱難耐,周圍皮膚黝黑,身材矮小,宛如一群猴子般的緬甸人用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
諸多官員擦著額頭的汗水,一個個抬起頭看向天空烈陽,麵露難色。
有人忍不住問道:“既然是誓盟,也該擺上祭壇才是,何況製定盟約,你們緬人的官員呢?”
“是啊,到了地方,怎麽什麽都沒有?”
“到底是怎麽回事?”
眾人議論紛紛。
緬甸使者咧嘴森然一笑道:“自然是來誓盟,諸位,該上路了。”
說罷喝道:“動手!”
頃刻間周圍緬甸衛士蜂擁而至,手中拿著刀槍,向著他們逼來。
同時林間人影浮動,一群群士兵衝出草叢,虎視眈眈。
“你們緬人背信棄義!你們不得好死!”
“混賬,混賬!”
“快殺出去,給陛下護駕。”
諸多官員將領大吃一驚,場麵一時陷入混亂。
便在這關鍵時刻。
陳珪臉上露出森然殘忍的表情,下令道:“殺!”
“殺!”
諸多將士們掏出背著的步槍,對著周圍緬兵瘋狂掃射。
其實緬甸人早就發現了他們背著步槍。
但由於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看著也不像刀刃,連刃口都沒有,黑漆漆的跟燒火棍沒什麽區別,因此一直沒有在意。
可萬萬沒想到此時這些東西前方末端噴出火焰,霎時間周圍緬兵紛紛倒下,令所有人都駭然色變。
諸多緬兵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四處逃竄,卻根本逃不過子彈,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周圍近千名緬兵就被射殺。
他們站位實在是太密集了,都不需要瞄準,隻要掃射就行。在槍火之下,其餘緬兵也不斷倒地,三千頃刻間就少了大半。
“天呐,北人會妖術,會妖術。”
“快跑,快跑。”
“娘。”
緬兵們用緬語哭爹喊娘,嘴裏嘰裏咕嚕著慘叫聲不斷。
雪花迸濺,肢體橫飛。
雖然如今的將士們用的是精準度更高,後坐力更小的國產QBZ,威力肯定不如洪武仿製的AK大。
但怎麽樣也是5.8毫米子彈,子彈造成的空腔效應如果打到四肢,像手臂脖子一類,很容易就能把整個手臂乃至腦袋打下來。
一時間現場鬼哭狼嚎,宛如屠宰場一般血腥殘忍。周圍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屍體,鮮血流了一地,真正宛如血流漂櫓。
也就是在古代才能有這樣的效果了。
畢竟古代打仗都是軍隊士兵們緊挨著在一起形成軍陣,要是換了現代這樣掃射,在人員分散的情況下,就算個個都神槍手,能殺個幾十人都算不錯了。
此時在場的官員們一個個目瞪口呆,誰也沒有料到之前那些陌生麵孔忽然越眾而出,像是天上降魔主一般,“噠噠噠”地就殺了那麽多人。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現場就已經死傷無數。
陳珪一腳踩在那被打斷腿的緬甸使者背上,對著他的腦袋補了一槍,然後下令道:“給我追,追到阿瓦去,我要屠了緬國。”
“是。”
周圍將士們紛紛高喝。
接著陳珪又用短波電台,聯係到了楊亨,得知情況已經搞定,楊亨帶著白文選即刻出發,向著阿瓦奔去。
這裏離阿瓦大概三十公裏,離白文選他們的位置也差不多三十公裏。
將士們邁開了腿撒丫子追擊。
身後的官員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圍攏在沐天波和鄧凱身邊詢問情況。
“這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們是何人?”
“阿彌陀佛,剛剛發生了什麽?”
諸多官員後怕不已。
直到此時沐天波和鄧凱才向他們稍微解釋了一下情況。
當得知是朱棣穿越曆史長空來到此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有人信了,在這種絕望的時刻,有人能給他們希望,那就如一根救命稻草,沒理由去懷疑。
有人卻愈發絕望。
因為誰都知道,這實在天方夜譚,令人難以置信。
他們覺得怕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一時間秋日的熱風呼嘯而過,許多人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他們這些大明遺臣,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