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字數:8509   加入書籤

A+A-




    最新網址:..    程令雪心猛一顫。
    幾乎同時,她握住子苓腕子,故作生分道:“多謝,我自己來就好。”
    子苓記著亭鬆的話,不敢做得太明顯,連聲道歉:“抱歉,是我太過急要拿衣裳去補,冒犯竹雪了!”
    耳房昏暗,她看不清竹雪神色,僅從僵硬的姿態也能看出少年的窘迫。
    他緊張得忘了讓她轉身,直到中衣半解,露出一片胸膛,才訕訕地頓住手:“勞煩姐姐,轉一下身。”
    子苓仿佛未曾反應過來。
    她愣愣地盯著少年胸口直看。
    少年衣襟半開,胸腹處塊壘微股,雖不似那些個猛漢壯得好似鼓鼓囊囊的米袋,但和女子絕對不同。
    她還想進一步驗證以求穩妥,外頭忽然傳來赤箭的聲音:“我好像聽到奇怪的聲音!莫非有人偷情?!”
    房內的二人倏地怔住。
    陰陽怪氣的語調惹惱了子苓,她當即推門出去自證清白。
    程令雪則輕舒一口氣。
    師姐說假喉結易掉落,隻在眉毛上下功夫讓她添些英氣,並讓她自稱隻十四五歲,說話壓著嗓,又有那塊硬實逼真的革子,尋常時候看不出。
    她扒開衣襟看著身上緊實的“肌肉”和微紅的兩點,耳根倏然通紅。
    師姐這東西,做得也太逼真了!
    但這層假肉皮雖如假包換,邊緣粘和處有細細的印子。要不是赤箭恰好出現,她仍有可能會被發現。
    好險……
    .
    翌日,亭鬆來複命。
    “昨夜屬下已派人試探了。”
    “哢噠”輕響後,支摘窗支起,晨光照在窗前擦拭玉簫的手上。
    姬月恒淡道:“試探什麽?”
    公子行事漫不經心,前一刻一時興起的命令,可能下一刻就忘了。每次複命,亭鬆總會先回憶一遍再繼續:“昨日竹雪同赤箭比試時,公子曾留意到他的失態。習武之人不拘小節,隻碰了下他何故如此?兼之竹雪模樣清秀。有女細作在先,屬下難免多心,讓子苓去試探。
    “能看的地方,子苓都看了——
    “該有的,也都有。”
    姬月恒輕嗤:“虧你想得出。”
    亭鬆眉頭突地跳了下,端肅神情裂了縫隙:“屬下會錯意了?”
    “我會在意他是男是女麽?”
    姬月恒輕飄飄地推卸掉,又說:“若是個姑娘家反而可惜。”
    亭鬆暗歎,公子向來對情愛不屑,更不知何為憐香惜玉。在公子眼中,男子女子並無差別,隻有兩種——
    可疑但好玩的,清白卻無趣的。
    若竹雪真的是女子,說明她騙了公子,反倒不是好事。
    的確可惜,不,是可憐。
    姬月恒笑了笑,輕點窗台:“對了,他心口可有中蠱的痕跡?”
    亭鬆正要答,卻被他打斷。
    “罷了,無論有無,都瞞著我吧,都知道了還有什麽意思?”
    .
    脫衣風波驚險躲過,亭鬆開始讓程令雪近身護衛公子。
    然而她卻心有餘悸。
    從前她替師父辦事,要麽打聽消息,要麽取物,鮮少與人打交道,因而才會輕易失態。有了這次教訓,她更為謹慎孤僻,不言不語,隻安靜地做事。
    可公子就跟瓷瓶似的,不愛說話也不愛動,成日待在別院。
    她沒太多英雄救美的機會。
    若能外出便好了……
    剛如此想,亭鬆便過來告知她:“午歇後公子要外出遊園。”
    去的是城郊一處園子。
    正是春好時,園中奇花異草盛放,不少年輕男女相攜交遊。
    他們右側樹下便有一對。
    那少年郎正顯擺見識:“妹妹可聽過洛川姬家上一代的長公子姬倏?那位名聲遍南北,本極有可能成為姬家家主。誰料卻因擔心二弟姬忽勢頭漸大要奪家主之位,竟給父親姬老太爺下毒!
    “幸而老太爺福澤深厚,毒被姬忽年僅五歲的幼子擋去了!
    “如此一來,反讓姬忽更得姬老太爺信任。真是一朝邪念害自身,百年家業歸他人……敗後,姬倏被關在江南別苑,大發癲狂,在別院大開殺戒後自盡了!”
    姑娘家聽得無趣,婉言道:“好阿郎賞賞花吧,瞧,這花多豔。”
    少年郎說在興頭上:“妹妹有所不知,這便是姬倏的別院!都道此處的花全泠州最豔,上百人血肉做肥能不豔麽?”
    “閉嘴!你這死木頭!”
    ……
    最終少女氣呼呼地離去,而少年郎則不解地撓頭追上。
    程令雪執劍靜立,疏離的模樣神似雕像,嘴角卻悄然輕抿。
    竟還有比她還不體貼的人。
    “你竟會笑。”
    淡聲低語像流泉突兀淌過耳畔,程令雪被問得一愣。
    低頭一看,是公子。
    他坐在輪椅上,桃花眼底映著澄淨如洗的天空,和少年裝扮的她。
    這給她一種他們很親近的錯覺。
    這感覺,很是奇怪。
    程令雪身子不聽話地想離他遠些,不大熟練地接茬:“您也覺好笑?”
    公子不挪視線地打量她,眼眸沉靜,透著不諳世事的好奇。
    “不僅會笑,還會閑聊啊。”
    “……”
    程令雪無言以對。
    她又不是假人,她不光會說話,也會笑,還會把他一把摔在地上。
    可師姐叮囑過,權貴大都深奧,萬不能公子說什麽她便聽成什麽。
    所以,是嫌她對他太冷淡麽?
    她恭敬道:“屬下嘴笨又常會錯意,故不愛說話,並非對公子不敬。”
    白玉簫輕巧一旋。
    姬月恒想起初遇那夜被誤解的“抱歉”話中笑意微不可查:“的確總是會錯意,不過,這樣挺好,倒也不必改。”
    遊園未出任何岔子。
    眾人往回走時,公子有些遺憾:“難得出來一趟,真可惜。”
    程令雪也覺得可惜。
    沒出意外,她就沒法保護他。
    公子這人說話神神叨叨,且還弱得仿佛隨時要駕鶴仙去。
    她每日既要愁他不出事。
    還要怕他出大事。
    好難。
    .
    回到城中,已是黃昏。
    經過城門時,傳來一陣喧囂。
    “馬驚了!快跑!”
    行人倉促往道旁逃竄,一片嘈雜中,一個公子哥朗聲高喚道:“都讓開!傷了本公子的愛馬你們可賠不起!”
    對這樣的紈絝子弟,程令雪回避還來不及,好在他們的馬車和馬兒瘋跑的方向不同,隻是前邊的路被堵住了。
    馬車停下,車簾挑開一角,公子望著不遠處人仰馬翻的一幕。
    “會過來麽。”
    他沒頭沒尾說了一句,程令雪反應了一會才知他說的是馬。
    她淡定安撫道:“不會。”
    “如此麽。”
    他的話裏竟有些遺憾。
    程令雪隻當她多想,他又不是腦子有病,怎會希望瘋馬過來?是她自己英雄救美不成,才覺得處處都像遺憾。
    不過她也不願那馬過來。
    紈絝子弟們不講理得很,萬一失手傷了馬,還會惹上麻煩。
    然而運氣這東西很玄乎,越怕什麽,越容易來什麽。那瘋馬如有指引,竟躍過一眾攤位,直直往這邊來了!
    周邊亂成一團。
    公子手倏然扣緊窗柩,長睫輕顫,眼中搖曳著暗火,大抵是怕了。
    總歸不是興奮。
    事已至此——
    程令雪挺直了親手腰杆。
    “公子,別怕!”
    清冷卻篤定的聲音落在耳邊。
    姬月恒悠然抬眼。
    少年正看著他,清冷杏眸此刻異常明亮,生澀的麵龐亦透出堅定。
    四目相對。
    程令雪拿捏得當,投給公子一記“屬下在、您放心”的可靠眼神。
    話畢,她已似離弦之箭,翩然躍起。一切快得不像話,隻有幾個路人懵然摸頭的舉動昭示著她曾掠過的痕跡。
    程令雪躍至馬背上。
    她眼底狠絕,揪住馬鬃硬把馬兒調了頭,控著馬奔往城門。
    一人一馬化作一個黑點。
    明明無風,指尖卻殘存著風的痕跡,姬月恒抬手,饒有興致地看著指尖,像剛發覺自己雙手的嬰孩。
    他笑了下,話語亦輕如微風。
    “還會安慰人,挺好玩。”
    .
    少年許久不曾歸來。
    亭鬆剛想問問可要派人相助,便見公子用帕子拭去指尖殘存的粉末。
    他一時很是無奈。
    “是您……”
    姬月恒徐徐收手,朱砂痣愈顯悲憫,話亦淡得近乎無辜。
    “怎麽了,我怎麽了麽。”
    “沒、沒什麽。”
    眾人候了約莫半炷香,城門處現出兩個疲憊的黑點,是兩人一馬。
    將磨乖了的馬交給馬奴,程令雪轉身離去。走近馬車時,她耳邊還殘存著縱馬時呼哨的風聲,手指都在因為馴服的快意而發顫,聲音亦是。
    “公子,屬下已將馬降住了!”
    “做得很好。”
    姬月恒低低笑了下。
    那雙桃花眼在道旁燈籠暖黃的光下格外昳麗,溫柔親切。
    程令雪驀地別過頭。
    姬月恒望著那纖細的身影。
    幾經折騰,少年鬢邊散下幾縷亂發,竟有幾分少女般的伶俜。
    細碎的亂發纏繞,修長的頸被襯得纖瘦而堅定,就如……
    暴雨肆虐過後的花枝。
    越是秀挺,越是讓人想摧折。
    他盯著那截細頸,又是一笑,簾子合上,隻餘融入夜色的話。
    “回吧。”
    .
    回別院後,姬月恒又好一陣不曾外出,多數時候在靜養。
    這日午時,他在水榭賞魚。
    程令雪候在一側。
    姬月恒一直沒搭理她,忽而長指捏起一粒魚食,彈入錦鯉口中。
    準得近乎離譜。
    程令雪倒不奇怪,一個走路不便的人,似乎隻能這樣消遣。
    她目光落到他身下輪椅。
    公子愛穿淺色衣袍,身下的輪椅樣式亦是素簡。然而在賊窩那一頁,她見到的輪椅卻連扶手都鑲了金。
    就差直接寫上:
    本公子甚富,速速來搶。
    幾個護衛也算高手,怎麽能讓公子連人帶輪椅地給山賊端走?
    難不成……
    是公子以身為餌?
    她正想得入神,等公子轉頭看她時,再想挪開視線已經晚了。
    “你看了我很久。”
    仍是沒什麽情緒的語氣。
    目光相觸時,程令雪眸光心虛地顫。心裏編了個說辭:“屬下是想護好您,公子若不喜被盯著,屬下便不看。”
    可她有個毛病。
    與不熟的人對視,嘴易變笨。
    尤其那人還很好看。
    舌頭成了脫韁的瘋馬,不受她馴服,竟開始胡言亂語:
    “不給看,是麽?”
    剛說完,程令雪就後悔了。
    這話措辭別扭就罷了,語氣還貫徹了她素來的淡漠,簡直像亦個矜漠卻無禮的登徒子在調戲良家女!
    公子稍愣。
    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她。
    親,點擊進去,給個好評唄,分數越高更新越快,據說給香書小說打滿分的最後都找到了漂亮的老婆哦!
    :httpap..,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