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你生於大晉十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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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黝黝的,皇宮各地換上白燈籠。倒是光亮,可哭腔從遠處被風吹來,燈籠被雨勢打的四晃,燭火好似隨時能滅,白帷橫飛,平添一份陰恐。

    “聽你說的什麽喪氣話!”

    忠勇侯擰眉。

    他瞪了顧傅居一眼,對魏昭叮囑。

    “儲君停靈這幾日早中晚有三次祭祀,上至親王下至四品官員祭祀時都要齊集,朝廷命婦跟隨。”

    “眼下才出事,今兒怕是都不能出宮了。”

    “你且去吧,夜深,回頭雨勢下得更大,路都難行。”

    “順國公府有你娘在也是一樣的。無需擔心,你舅舅舅母還有外祖母也在。我也會讓懷言母親照看著。”

    魏昭掩下情緒,謝過。

    目送人走遠,顧傅居不曾收回目光。

    太子薨,舉國同悲。這幾日怕是有的忙了。

    魏昭一走,忠勇侯麵色古怪看著顧傅居。他和魏封行親如手足,是把魏昭當半個兒子的。

    “這麽個好女婿你不待見?好端端咒他作甚?”

    “歸之不是你最看重的學子嗎?當年他棄文投武,你還為此耿耿於懷許久。在國子監一行夫子想要勸阻時,卻是你攔下,說這孩子一向有主見,做什麽都穩紮穩打,又並非一時興起,魏家子嗣不論走哪一條路都能闖出一片天來。”

    顧傅居冷笑。

    “是,他身子如今不好,看著都讓人心驚,本侯也有女兒,也能理解你。”

    “可兩人早就成親了,你還能盼著你女兒守寡不成?

    忠勇侯落井下石“我看著那虞氏好似和你不親啊?早些年去哪兒了?也得虧她遇上歸之。都嫁人婦了,身後有人護著了,你又突然跳出來,說是她父親。”

    顧傅居不得不承認,這話不錯,也足夠剜心。

    忠勇侯把手負在身後,朝他告辭,沿著公道往東宮去“若沒有歸之,她來不了上京,你怕是這輩子都見不著人。知足吧。”

    顧傅居麵色沉了下來。

    他的確要謝!魏昭!

    讓他延遲那麽多日才找到杳杳!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

    顧不上別的,大步追了過去。

    雨模糊視線,他不曾打傘,濕了個徹底。總算在宮門前,攔下了剛要開走的馬車。

    順子猛地一驚。

    別的不說,這位可是當朝太傅,連忙跳下去,給他打傘。

    虞聽晚聽到動靜,掀開車簾一角,對上眼底凝著輕柔,狼狽的顧傅居。

    好似這個時候,他不再是朝中足夠翻雲覆雨的權臣,隻是尋常不過的父親。

    虞聽晚遲疑片刻“您……有什麽事嗎?”

    顧傅居到底上了年紀,又是文官,一路疾行,帶著小喘。向來最注重儀態,可此刻卻顧及不了“你的生辰並非今日。”

    “你生於大晉十四年,春。”

    “孩子,是三日前。”

    他帶著商量,生怕從虞聽晚麵上看出抵觸“具體的事,容回頭阿爹再和你細說,成不成?”

    虞聽晚怔愣。

    三日前?

    那不是她跟隨寧素嬋去昌渡寺那一日嗎?

    也是……嘉善公主在寺中祈福的那日。

    虞聽晚捏著布簾的手在微微收緊。

    她抿了抿唇,眸色清明。

    的確該知道,當年虞家那把火因何而起。

    “好。”

    順子駕馬,車輪滾動的聲音被大雨蓋去。

    顧傅居這才舉著傘緩緩往回走。

    賀詡然是這時急急過來的,看到他**的,便擰眉道“姐夫先去換一身幹爽的衣裳,免得受了寒。”

    顧傅居“嗯。”

    賀詡然看了眼街道,隔著層層雨霧,已瞧不見順國公府的馬車。便隨著顧傅居沿著官道往裏走。

    想到魏昭的嘴臉,免不得焦躁來了句“在澤縣,我曾多次打聽過聽晚,若魏昭出事,她可有改嫁的心思。”

    顧傅居看過去,沒有問,卻等著賀詡然往下說。

    賀詡然“她說沒有。”

    “早就認定他了。”

    “說魏昭死了,她就抱著牌位過一輩子。”

    “我想要勸,她就惱了。”

    賀詡然“不過也是,別的不提,魏昭那一張臉的確……,再加上他的見識,他的本事,哪個小姑娘不迷糊。”

    顧傅居閉了閉眼,接受這個事實。

    開始說正事。

    “如何?”

    賀詡然環視一圈,低聲“已在東宮查了一圈,儲君之死,並無蹊蹺。”

    當真沒蹊蹺嗎?

    可這也太巧了。

    顧傅居歎了口氣,沒再多想,神色肅穆“是我多慮了。”

    出此噩耗,聖上大慟。很多喪儀的事得他攜禮部辦。

    “詡然。”

    顧傅居往前走“……阿嫵那邊,你替我多關顧著些。”

    “是。”

    ————

    喪鍾鳴響,深沉而悠遠。

    上京的百姓聽到動靜,全都心下一凜,套上衣裳,跑到院子裏去數。

    一聲。

    兩聲。

    ……

    八聲。

    結束。

    喪鍾八響,為太子薨逝。

    百姓惶惶。

    “儲君死了,日後新立的太子就是五皇子了吧。”

    “五皇子是不錯。可他親舅連賑災糧都貪汙,以至於饑荒年死了那麽多人。雖說已上吊自盡,可罪孽深重,千刀萬剮也是該的。”

    有人反駁“貪汙一案是他舅舅做的,五皇子那時還小,知道什麽?自不該牽扯其中。”

    “這話倒是輕巧。”

    “他舅舅從中獲利錢財不計其數,還能不為五皇子打點?皇宮朝廷上的水又深又渾。這些年下來,五皇子會沒花過一文?甭管他知不知情,花了就是吃人血饅頭。”

    “行,那照你說,五皇子德不配位,放眼看去,皇宮還有誰能做儲君?”

    這廂,虞聽晚已和魏昭出了皇宮。

    魏昭一改在宮裏人前的嬌弱,行雲流水的煮著茶。

    “太傅派賀詡然去查太子的死因了。”

    虞聽晚“那會查到你頭上嗎?”

    魏昭“不會。”

    虞聽晚“哦。”

    “你身子不好,不曾中途離席,魏家又一向對皇家忠心耿耿,便不會是你所為。”

    魏昭剛把煮好的茶,往她麵前遞過去。

    虞聽晚喝了一口,是她喜歡的花茶。聽著外頭的雨聲,心緒卻亂如麻,她幽幽出聲“在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殺死東宮儲君,夫君你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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