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他讓我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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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傅居掀開布簾。

    虞聽晚看過去,是一座書院。

    她視線往上,門匾上頭寫著遒勁有力的字。

    ——華清學府。

    字跡並不陌生。

    虞聽晚曾在魏昭書房見過。

    華清學府是當年顧太傅回京上任後創辦的。

    束修便宜,顧家每年會出不少銀子改善學子夥食,裏頭隻收寒門學子。

    虞聽晚聽人提及,其女孱弱,顧太傅做這些一為扶持寒門子弟,二是私心為其女添福澤護其一生順遂。

    她心裏沒起太多波瀾,跟著顧傅居下了馬車。

    見她一直看著門匾上的字,顧傅居道。

    “是順國公所寫。”

    寒門難出貴子,一費錢,堅持下去的太少。二缺乏資源,以至於科考能上榜的寥寥無幾。

    家裏貧困的百姓便是深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道理。可又因寥寥無幾的緣故,沒多少人家願意頂著血本無歸的風險,咬牙勒緊褲腰帶供一個讀書人。

    如此惡性循環,寒門讀書的更少了。

    顧傅居深知其中不易。

    他當時還未坐上太傅一位,華清學府也不及眼下這般規模,隻是一間小小的學堂,有不少官員潑冷水說他年輕氣盛,仗著有幾分才學娶了嘉善公主,便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學堂還能培育出幾個讀書人?

    直到順國公魏封行親筆所寫的門匾送來以示支持,徹底封了所有人的嘴。

    “其父品行高潔,同我交情不錯。其子……”

    顧傅居不想說了,領著她入內。

    華清學府很大。

    裏頭綠樹參天,奇草仙藤穿石繞簷,很有雅致。

    來往學子皆著青衫,手捧書冊,遠遠瞧見這邊沒有特地過來拜見,隻恭敬肅穆彎身拱手。

    沿著曲折廊蕪,甬道再行數步,漸向北邊是書房,顧傅居推門而入。請虞聽晚去窗前茶幾坐下。

    茶幾上頭放著一份宗譜。

    是開著的。

    虞聽晚剛入座,就眼尖捕捉到了熟悉的名字。

    顧傅居和嘉善。

    兩人的名字往下。

    是顧嫵,顧嫵下方是一串稍小的小字,養女。

    虞聽晚視線凝住片刻,往坐邊看,那兒有她個不認識的名。

    下頭綴上的小字是嫡女。

    “顧清鶯,是你未出生時我和你母親定好的名字。華清學府是由你的名字取的。”

    顧傅居坐下,視線朝外看,將緩緩道來。

    “當年正逢新帝登基,燕王府上下流放,扶持燕王府的世家官員以盧老太爺為首,盧老太爺被杖斃已示警告以固帝王之威。上京城內百官為求自保,你外祖父曾是扶持燕王的。為避鋒芒,加之我在禦史台一直坐冷板凳,又得罪了不少人,與其僵持不如退,有時候退也是一種攻。他老人家同我商議多日。”

    “後,我遠去定都赴任。你娘當時才懷上你。是荒涼小地,會經過澤縣但還要再走半月路程,我不忍她一道前去受苦。你舅舅被你外祖父送去別處,你娘則送去了賀家的老家羨陽。”

    定都雖荒涼,可百廢待興,待他沉澱,待燕王一事過,假以時日做出功績,照樣能回去。

    虞聽晚聽著犯糊塗。

    “賀家為何扶持燕王?不扶持如今的聖上?”

    太後還是賀家出嫁的不是嗎?

    顧傅居溫聲道“燕王更適合坐龍椅,也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

    賀家就事論事,野心不大。

    “何況,聖上並非太後親生。”

    “其生母在他八歲時早亡,是先帝見他年幼,送去了太後名下養。”

    在皇宮的八歲皇子,可不是外頭單純的孩子。

    他早已知道親生母親是誰了。

    虞聽晚……

    哦豁。

    顧傅居沉沉道“我得罪的人裏頭,就有周國公。”

    說是得罪,不過是先帝在位時他照著律法辦事,在朝堂上參了周國公之子生性殘虐,殺人六起。

    而周國公卻一手遮天,行包庇一事,苦主家裏人鬧上門,伸手一揮直接一並拉去亂葬崗活埋了。

    禦史台的人得了好處,裝聾作啞,不敢參。

    他參了。

    可結果並非以命抵命。

    世家子的命貴,百姓低賤。

    先帝得知此事,輕拿輕放。給了周家子十個板子以儆效尤。

    那時顧傅居才知道,他拚命考上來的朝堂,不過如此。

    “我當時遠在定都,身邊有你外祖父送的會武親信相護,可還是遭了暗算重傷,消息又被有心之人加重口吻送去羨陽你娘耳中。”

    嘉善如何不心焦?不前往?身邊又沒有一個能給她拿主意的人。

    可她七個月了,大著肚子很是不便,到底考慮周全,帶了一眾奴仆,還有不少會武的家丁跟隨。

    “可消息閉塞,澤縣附近四城的饑荒瞞了眾人許久的饑荒,徹底爆發。災民鬧事。”

    若全部都是真災民也就好了,偏偏裏頭有周國公的人。

    周國公可是扶持應乾帝的,其女正是如今的皇後,那會兒又正逢賀家向新帝示弱,周國公可不就是春風得意。

    這是在給顧傅居和賀家警告。

    “你娘受了衝撞,當場出血,在破舊廟宇早產生下來了你。”

    “可她身子虛弱,生下你就暈了過去,沒能看見你一眼,廟宇被災民破門而入,一片混亂,再醒來你就不見了。”

    羨陽那邊也有顧傅居的人,得知嘉善離開羨陽,便暗道不好,如何還會看不出其中環環相扣的貓膩?

    他顧不得傷勢急急趕往,人倒是在澤縣了,可孩子卻丟了,嘉善險些瘋了。

    顧傅居語氣艱澀“那時四下正亂,我能力有限,如何也尋不得你。”

    “最後卻在野狼出沒的山林,找到了一片沾著血的衣角。”

    剛生下來的孩子嬌弱,那衣角是從嘉善襯裙撕下來,包裹孩子的。

    衣角還沾著泥土。

    那時的顧傅居認了出來眼前一黑,本就重傷,硬是吐出一口血來。

    “可不知為何,我如何也不願相信你死了。”

    所以,他每年都會去澤縣找。

    一年一年下來,他的手腕變強。

    他如步青雲,坐上了當朝太傅,足夠和周國公抗衡,甚至將他踩在腳下。

    可顧傅居沒有。

    “他讓我丟了你。”

    “我便毀了他最看重的人。”

    顧傅居也要周國公嚐嚐失去的滋味,以及一步一步讓周家苟延殘喘。

    周家子那般平庸,顧傅居已不屑去動他,底下的子嗣又個個不出色。

    周國公最在意誰還用說嗎?

    他在意權,在意其外孫,皇後的兒子,已經死了的儲君。

    可當時儲君沒死啊。

    “儲君身弱,是打娘胎出來的毛病。若是好好養著,定不會越養越差。”

    顧傅居“是我所為。”

    他其實也沒那麽光明磊落。

    欺淩他可以,欺淩他妻女不行。

    “後,皇後曾再懷身孕,剛診脈出不過五日又落胎,亦是我所為。”

    虞聽晚聽到他隱忍道。

    “可爹爹,還是沒能找到我的清鶯。”

    明天就徹底真相大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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