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蒼天眷顧了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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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盞中的熱氣早已散盡,隔壁偶爾傳來幾聲怪鳥亂叫聲,劃破氣氛的詭異。
    與此同時,孩童的哭啼聲傳來。
    好似能和記憶力的相融合,應長翹猛然一顫。
    啪的一聲,她還記生產日,母妃衝過來給了她狠狠一巴掌。
    金護甲刮出一道血痕。
    ——“孽障,滿意了?”
    ——“那窮酸貨色敢甜言蜜語哄騙你,被千刀萬剮是他活該!你倒好,揣著他的野種當寶貝?”
    下身痛的不行,剛出生的繈褓也是這般啼哭不止,吵的她心煩。
    應長翹委屈不已,隻覺得母妃不疼她。
    她其實早就後悔了。
    可又不願和母妃低頭,也回不了頭,不承認自己有錯。
    那孩子生下來,她就沒怎麽管過。
    年輕,誰沒有意氣用事的時候?她幡然醒悟後,如何還會留戀已死之人?
    如今慌,無非是怕她偷偷產子的事情暴露。
    並非擔心孩子會不好。
    當年醜事被發現後,母妃怒不可遏,命人給她灌下避子湯。
    可她就是鬼迷心竅。
    她堂堂公主喜歡上窮書生,要和他長相廝守,有錯嗎?
    憑什麽把她的情郎殺了?
    憑什麽要犧牲她,去成全皇兄?
    別以為她不知道當時母親和外祖有意,讓她進忠勇侯府的門。
    蕭懷言是長得好看。
    可他不通文墨,又是花樓的常客,出了名的浪蕩子。
    她如何能願意?
    為此,母妃離開後,她一身反骨,摳著嗓子眼,將喝下的藥吐了出來。
    可誰能想到,她真的就有了身孕。
    她懷念情郎,又不敢聲張,瞞了下去。
    可能瞞多久?
    母妃還是知道了。
    明麵上以外祖母身子不好為緣由,讓她出宮探望。
    實則是皇宮人多眼雜,強勢讓她去外祖家落胎。
    藥灌了下去,她疼了一晚上,又流了很多血,孩子卻還在肚子裏。
    是的。
    不想娶她的蕭懷言暗暗給調包了。
    可應長翹不知道啊。
    沒有小產,她大哭一場,以為是情郎在天之靈保佑她為他留下血脈。
    身體也跟著每況愈下,大夫把脈,不敢再讓她吃落胎藥,生怕血崩。
    她為此又哀求母妃,說想保下這一胎,日後保準聽話。
    母妃總不至於真讓她去死。
    這事也就如了她所願。
    可應長翹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茲事體大,留在上京準會出事,她被安排和外祖母一道去了老家。
    外祖母身子骨健朗,將她軟禁,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為了不讓外人生疑,本來老家‘小住幾月’的外祖母,對外宣稱又病了一場,直到她生子那日才痊愈。
    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她對情郎的思慕也一天天消失殆盡,最後隻剩下怨。
    一個死人,如何值的她費心?
    生產那日,她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下麵得脫光了,給一群穩婆看。
    這多恥辱?
    她突然念起了蕭懷言的好。
    如果她沒犯糊塗,隻怕都進了忠勇侯府的門了。
    又怎會是這般境地?
    可母妃讓她別再癡心幻想。
    ——“他玩的女人還少嗎?你一個殘花敗柳之身,一旦同房,他能察覺不出來?”
    ——“忠勇侯府怎會吃這啞巴虧?”
    ——“嫁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這輩子你就甭想了,也不求你給你兄長助力,別拖他後腿已是萬幸。”
    那孩子,也成了她的汙點。
    等她坐好月子,扔下孩子,濃情蜜意時書生給的金項圈也一並被她擯棄,回了上京。
    應長翹壓下心口的又驚又懼,不敢露怯,亦不敢再想。
    姚汝則起身,吩咐嬤嬤和尋珠。
    “照顧好貴客。”
    她對眾人道:“墩哥兒醒了,諸位先坐,我去看看。”
    虞聽晚跟著站起身,噠噠噠跟了過去。
    就真的很沒邊界感。可主母沒說什麽,嬤嬤和尋珠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姚汝回裏屋後,抱起搖籃裏哭泣不止的孩子。
    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墩哥兒的哭聲轉小。
    虞聽晚入內,順手關上房門,她已經把孩子哄好了。
    姚汝的嗓音很溫婉,不同她對外人時的冷清:“屋裏有牛乳茶,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味道還算不錯,隻是要勞煩夫人自己過去倒。”
    她抱著孩子,騰不出手。
    虞聽晚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
    入目所及之處,除了嬰孩要用的,很少能看到屬於姚汝的物件。
    便是女子梳妝處,除了頭梳還有一小盒收拾規整的首飾,便是小娃娃的平安鎖,銀鐲子,金項圈……
    也是墩哥兒這會兒太小,用不上。
    再看床榻。
    姚汝夜裏應該都是親自帶著睡的。
    不亂,但上頭擺著小孩子用的虎頭枕,掛著童趣的鈴鐺。還有姚汝親手縫製的五毒兜肚,上頭繡蜈蚣蠍子等,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吉祥物,以毒攻毒護體。
    姚汝有好好在生活。
    可……
    虞聽晚隨性,她並不心靈手巧,不會花心思去布置寢房。
    可時常,魏昭書桌會留下她特地從外頭摘的一捧花。
    窗前有她吃了一半的瓜子殼。
    被她當成彈珠玩的東海鮫珠,會滾到床底。
    這是她生活的痕跡。
    可這裏,姚汝顯然沒有。
    空氣裏彌漫著牛乳的香甜。
    虞聽晚眸色沉靜淺淡,不再是涼亭裏頭的氣勢唬人,抬步走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
    捧起來,湊到鼻尖嗅了嗅。
    是她喜歡的味道。
    小口抿了一口,姑娘眼兒亮了亮。
    “他……”
    姚汝走上前。
    她對應長翹那些破事並不感興趣。
    問的當然是應扶硯。
    “他的身子……”
    虞聽晚溫聲:“當初他過來看你,怎麽沒問?”
    姚汝喉嚨發緊。
    “不敢。”
    有些話她憋在心裏,便是身邊的嬤嬤和尋珠都不敢提。
    她和虞聽晚算不得相熟,可不知為何。
    姑娘的眼睛太幹淨,通透到能深入人心。盈盈立在眼前,看她的眼神平和從容。
    沒有悲憫,卻好似能無聲給她寬慰。
    姚汝:“我怕從他嘴裏聽到不敢聽的。”
    她笑容勉強:“我想過無數回,有朝一日,他能出現在我眼前。”
    可盼了太多回了,她連想都不敢想了。
    “蒼天終於眷顧了我一回,他終於回來了。可實不相瞞,在他出聲言名身份前,我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