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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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廩招招手,跟在他身後的心腹小廝青鬆便趕忙湊了上來。
    青鬆躬身立在王廩身側,王廩用手擋在嘴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青鬆眼底閃過一抹驚詫,但很快就歸於平靜,他連連點頭,恭敬的答應著。
    交代完,王廩直起身子,青鬆則悄然退回原來的位置。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隊身著甲胄的騎士,噠噠噠的抵達了縣衙後街。
    樓大郎小小一個人兒,居然也騎著馬,銀甲騎士們團團將他圍在中間。
    “籲~~”
    隨著一記稚嫩的呼喝,樓大郎胯下的大宛馬停了下來。
    騎士中,有人已經搶先一步下了馬,快速的來到樓大郎的馬前,單膝跪地,抬起了雙手。
    樓大郎非常熟稔的扶住騎士的胳膊,踩著騎士的膝蓋,安穩的下了馬。
    “……見過王郎君!”
    樓大郎看到玉身長立的王廩,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
    他最討厭這些虛偽的大人了。
    明明都厭惡他是個驕縱、跋扈的豎子,卻還要裝出一副儒雅、溫和的模樣。
    哼,當他不知道呢,這些人之所以還能保持所謂的禮儀,不過是因為他的阿父是樓謹,手握十萬大軍。
    在河東,甚至是在沂州等北方諸州,他阿父都是許多人爭搶討好的對象。
    而他樓大郎,作為阿父唯一的兒子,自然也就成了這些人哪怕厭惡也不敢得罪的“太子”!
    還是胖丫頭好,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子蠢萌。
    被嚇到,不會哭!
    問她話,她也一五一十的說實話。
    不虛偽,不作假,宛若一張白紙,一眼就能看穿。
    也就是這個什麽狗屁縣令是胖丫頭的阿父,否則,樓大郎根本就不會搭理他,更遑論行禮問好了!
    哼哼,就算他不行禮,這些人也不敢說什麽。
    他們甚至還要主動幫他找借口:大郎果然有著將門虎子的率性。
    這就是虛偽的文人,明明心裏已經開始問候他的十八輩祖宗,卻還要陪著笑臉、幫他開脫。
    這,也是絕對實力帶來的便利。
    樓大郎年紀小,看著也頑劣、不上進,但對於某些事,卻早已有了無比深刻的、清醒的認知。
    “樓小郎君有禮!”
    王廩微微欠身,權當回禮。
    他確實需要樓家的助力,但他要打交道的是樓謹。
    樓大郎一個黃口小兒,妥妥的晚輩,王廩還沒有墮落到要去巴結一個小輩兒。
    樓大郎看到王廩矜持的模樣,再次撇了撇嘴。
    他懶得跟這樣虛偽的人廢話,便直奔主題:“胖丫頭呢?”
    王廩微微蹙眉。
    他必須承認,崔氏在送走阿玖這件事上確實有私心、有惡意,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這樓大郎,還真是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就算是他想要跟阿玖玩兒,也當由長輩出麵,他跟隨長輩來王家做客。
    而不是似現在這般,自己就跑了來,一見麵還這般的橫衝直闖,毫無禮儀可言。
    若是此事傳出風聲,世人固然會笑樓大郎以及樓家沒有規矩,但對於王家估計也是輕視的——
    堂堂琅琊王氏竟淪落至此,任由一個小畜生在家門口放肆?
    王廩眼底閃過一抹悲哀。
    是啊,琅琊王氏竟如此落魄,樓大郎這般無禮,自己卻還沒有打將出去!
    想到這裏,王廩憋屈、悲憤的同時,竟也生出了些許戾氣。
    他淡淡的看了樓大郎一眼,緩聲道:“樓小郎君來的不巧,小女不在府中。”
    說完這話,王廩沒有多做解釋,又語氣冷淡的說道:“某還有公務,要去衙門,還請小郎君自便。”
    王廩甚至都沒有客氣的說一句“失禮之處,還望海涵”的客套話。
    他直接一甩袖子,徑自離開。
    樓大郎隻聽到了那句“不在府中”,他瞪大眼睛,“什麽?你說胖丫頭不在?她去哪兒了?”
    “唉!你別走啊!耶耶我還有話要問呢。”
    樓大郎這是小霸王脾氣上來了,見王廩說走就走,一時氣急,竟自稱起了“耶耶”。
    王廩沒有走遠,樓大郎的嗓門還不小,正好就聽到了。
    王廩:……耶耶?小畜生,我才是你耶耶!
    在當下,耶耶是父親的另一種比較親切的稱呼。
    也有一些狂徒,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貶低對手,會自稱“耶耶”。
    就跟幾百年後的“老子”一個意思。
    王廩作為高貴的世家子,即便落魄了,也沒有人在他麵前說什麽“耶耶”。
    王廩唯一能夠自我安慰的就是:算了,樓大郎到底是個孩子。
    還是河東縣出了名的頑劣豎子,跟他計較,才是失了身份。
    王廩還需要依仗樓家,隻能這般阿q的想著。
    王廩負氣而走,青鬆卻還沒有忘了王廩的吩咐。
    他見樓大郎氣急敗壞的要追趕王廩,趕忙一個閃身,攔在了樓大郎的麵前。
    “好叫小郎君知道,我家九娘去了城東的莊子!”
    “莊子?去莊子做什麽?她犯錯了?還是、被欺負了?”
    果然啊,樓大郎隻是熊,並不傻。
    尤其是作為大家族裏長大的孩子,對於內院的某些套路,他也非常熟悉。
    比如,不年不節的,且沒有長輩陪伴,一個小女郎忽然去莊子,基本上就是懲戒。
    要麽是真的犯了錯,要麽就是中了算計。
    樓大郎仔細回想著胖丫頭那嬌憨、軟糯的小模樣,嘖,就這麽一個被欺負都不哭的糯米團子,哪裏會惹禍?
    青鬆沒想到樓大郎竟這般通透,都不用他刻意誘導、提醒,就想到了“被欺負”。
    如此一來,郎君之前教給他的話術就用不上了。
    不過,青鬆也不笨,他很會隨機應變。
    青鬆立刻換了一副模樣,用一種“小郎君,你說呢”的表情,故作為難的欲言又止。
    樓大郎:……又是這樣!這些大人怎麽都喜歡演戲?
    有話直接說,不行嗎?
    為什麽非要做出想說不敢說、不能說的醜樣子?
    哼!
    就跟出恭出不來一個模樣!
    樓大郎也懶得跟這樣的人磨牙,直接舉起了鞭子:“說!”
    要是再廢話,耶耶就用鞭子抽你!
    青鬆:……嘖,這樓大郎,還真跟坊間的傳聞一樣,還真是個惹不起的小霸王。
    才六七歲的孩子,居然動不動就甩鞭子。
    合該被利用!
    青鬆胸口堵著一口氣,卻不敢發泄。
    他趕忙點頭哈腰,“說!奴這就說!”
    嘴裏說著“這就說”,青鬆還是忍不住的想要表演。
    他故意歎了口氣,看向樓大郎的目光裏更是帶著些許控訴:“說起來,我們九娘會被送到莊子上,還與大郎您有些關係。”
    “與我有關?什麽關係?”
    樓大郎有些不服。
    雖然他確實闖過不少禍,也害得不少人因為他而受到懲罰。
    但在胖丫頭的事情上,樓大郎敢拍著胸脯說一句:與我無關!
    他,絕對的清白。
    “也不是直接關係……哎呀,奴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小郎君,就這麽說吧,我們家女君,是九娘的繼母!”
    “繼母與繼女的關係,本就微妙。如今,崔女君懷了身孕……”
    後頭的話,青鬆故意做出“不可說”的模樣,直接隱去了。
    而越是這般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才越給人“遐想”的空間。
    樓大郎真的不蠢。
    尤其是他家也有“繼母”。
    咳咳,不是他的,是他阿父的。
    他家的“繼母”倒是沒有害過阿父,但樓大郎知道,不是崔氏不想,而是她不敢,更做不到。
    崔老嫗進門的時候,他阿父都十多歲了,已經進了軍營,根本不是一個內宅婦人所能染指的。
    胖丫頭就不一樣了,她看著比自己還小呢。
    五六歲的小丫頭,還那麽傻,樓大郎看著都想欺負,更何況是惡毒的繼母?
    樓大郎頓時對王姮生出了憐憫之心。
    但,更快的,樓大郎忽然想到:“該死!賤婦!敢利用耶耶!”
    樓大郎想起來了,剛才這個王家家奴說什麽“與小郎君有些關係”,還能是什麽關係?
    無非就是崔氏扯著他樓大郎的虎皮做大旗,把胖丫頭趕了出去!
    好啊!
    好個賤婦!
    居然把他樓大郎當槍使!
    自己懷孕了,覺得原配的孩子礙眼了,想要清除掉,你他娘的自己動手啊。
    為什麽要扯上耶耶我?
    等等?
    懷孕?
    哼,敢算計耶耶?
    真當耶耶隻會拿著拔掉毒牙的毒蛇嚇唬人?
    樓大郎本該充滿童真的眼眸裏,竟閃過了一抹陰鷙與狠厲!
    或許,也正是因為是孩子,不懂得是非與嚴重性,才會有著讓成年人都心驚膽戰的殘忍!
    ……
    王姮不知道自己走後,家門口發生的一幕又一幕。
    她乖乖的坐在馬車上,車軲轆吱嘎吱嘎的碾壓著泥土路上的車轍印。
    車子太顛簸了,硌得屁股都有些疼。
    王姮下意識的就挪動了一下屁股,小家夥比較胖,自以為小小的動了一下,落在傅母眼中,就是東倒西歪。
    傅母額角抽了抽,她很想訓斥九娘:“九娘,坐有坐姿,不得失儀!”
    但,他們此行不是去遊玩,而是被“流放”啊。
    一想到九娘這麽小,就被趕去了莊子,傅母就忍不住的憐惜。
    唉,九娘已經夠可憐了,她這個做傅母的就不要對她太過苛責了。
    馬車出了城,順著官道,一路朝著城東而去。
    官道兩側,或是大片的農田,或是零星的茅屋、小院,或是成行的路人。
    忽然,就在王姮東搖西晃的險些睡著的時候,聽到了讓她感興趣的呼喊:
    “貴人!貴人請留步,民女有貴人從未吃過的美食奉上!”
    s:謝謝老夫聊發少年狂1977、甜妞09親的打賞,謝謝親們的收藏、推薦和月票,謝謝大家的支持,?′???`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