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1.
    在這個年代，5000萬並不是個小數目。
    林澤南是個挺有經驗的製片人了，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投資商，也經曆過‘煤老板時代’。‘煤老板’當時做投資人的時候基本沒有外行人指導內行人的現象，他們對藝術鑒賞、服化道、台詞啥的都沒啥要求，所以導演和編劇能按照自己的專業水準進行創作，所以有人說，那個時候龍國還真誕生了一批不錯的文藝作品。
    當然也不能亂吹煤老板時代，當時煤老板拍片很多都是為了捧女明星，背地裏財色交易也不少。
    聽著顧白這話，林澤南一陣恍惚，感覺顧白仿佛帶著帶著大金鏈子背著手，鼻子上頂著個墨鏡。
    現在還有這麽投資的嗎……
    林澤南正在找合適的措辭，顧白就繼續說了：“我打算做這樣投資，林先生，你有啥建議嗎？”
    林澤南：“呃，現在公司這邊沒有正在進行的政鬥題材項目。”
    顧白：“那就從頭啟動一個嘛。”
    開玩笑，這電影他得從頭到尾監督著拍，務必讓它成為一個爛片，不可能直接投資人家公司拍好的電影的，萬一那電影拍得很好怎麽辦？他豈不是虧大了。
    聽了顧白的話，林澤南感覺腦袋有點發悶。
    話是這麽說，五千萬的投資已經可以直接啟動一個電影項目了，問題是這也太隨便了一些。
    顧白又問道：“可以做到嗎？”
    林澤南回答：“可以。”
    顧白：“好的，那我們什麽時候挑導演啊，我現在把錢轉過去？”
    林澤南隻好說道：“顧總，你先別急……”
    好家夥，一般是製片人催投資商的，哪有投資商急著給影視公司轉錢的。
    02.
    啟動一個項目當然沒那麽簡單，有著不少雜事要做的。
    顧白感覺有些頭大，幸虧宏達作為個大傳媒公司，專門給顧白這個‘製片人’配了個助理，助理小哥帶著他走了一遍流程，然後勸他找個專業製片人進行監督。
    “不用了。”顧白說道：“我先選人，選完後就都交給導演吧。”
    首先要選個經驗不那麽豐富的導演，把所有事兒都丟給他，保證導演自己手忙腳亂。
    太忙亂了這不就是拍不好電影了麽。
    前期的瑣碎工作結束，助理小哥帶著顧白開始選導演了。
    眼花繚亂的資料出現在電腦上。
    顧白：“不用不用看這些，往下拖，我要看沒名氣的。”
    助理很忠實履行了助理的職責，沒有任何疑問，直接照做。
    顧白對助理的態度很滿意。
    這個獨立拍過三部電影，雖然票房中庸，但萬一這部開竅了呢？不行不行。
    這個好像不錯，隻拍過現代電影，啊，從業經曆好長，算了，穩妥起見，還是別了。
    “這個可以。”顧白指著其中的一個說道。
    路關，華國男導演，曾擔任《大唐盛世》導演，《秦時月》、《盛唐煙雲》副導演。
    然後沒了，就這麽些簡曆。
    其中《大唐盛世》這個電影賠塌了，賠的他多少年都沒緩過來。
    助理雖然專業，但此時也不免有些吃驚。
    “顧總，您確定嗎？路關導演已經幾年沒有作品問世了。”
    是的，《秦時月》和《盛唐煙雲》都是前十年的老片子了。這些年路關接不到戲拍，一直以其他身份賺錢吃飯。
    “我很確定。”顧白說，“我覺得那兩個片子非常好，我是這兩部片子的粉絲，我請不到這兩部的導演，請副導演也行嘛。”
    助理見顧白這樣說了，也便閉上嘴，隻是心裏嘀咕了一陣。
    顧總怎麽眼光這麽奇特啊。
    嘀咕歸嘀咕，工作是不能耽誤的。助理立刻打電話聯係了路關導演。
    路關不是宏達的簽約導演，至少現在不是，上次合同到期後，宏達沒有給他續約合同。
    這些年他沒戲可拍時當然沒閑著，他收集各種數據，做項目策劃，學習、沉澱。
    至於維持生活的方式依舊與傳媒有關，廣告，拍婚慶，拍實景演出，做短劇之類。
    他是科班出身，做這些自然是綽綽有餘，維持生活，慢慢還錢是足夠了。
    這些年也有過拍流行題材的機會，但他猶豫再三還是統統拒絕了。
    他記得他老師息影前告訴他說，我們華國的曆史很長，很厚重，這是值得一輩子去琢磨去鑽研的題材。我們要用電影將這些展示給觀眾，這就是我們導演的責任。
    他聽進去了。
    但現實的引力太大，往往讓夢想沉重墜地。
    此時路關正站在舞台邊緣，和主辦方一起看著藝術節的彩排。
    主辦方說：“路導，我覺得這個服裝有些問題啊。”
    路關：“服裝怎麽了？”
    主辦方說：“一個個穿的太沉悶了，不夠花哨。”
    路關：“哦，花哨的漢服也有，你有喜歡的風格嗎？”
    主辦方拿起手機給路關看：“路導，有這種風格的嗎？”
    路關看了一眼，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因為主辦方給他看的是以影樓風古裝。
    路關盡量耐著性子說：“李總，這個節目的主題要求穿漢服，如果你想要色彩明亮的，我可以盡量改，但你給我看的這個壓根和漢服不沾邊。”
    主辦方不高興了。
    在他看來，這個路關即使以前拍過電影，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兒了，誰不知道他自己自己獨立執導的第一部電影撲街了啊。覺得這不行那不行的，怪不得會撲街。
    “這又有啥關係嘛。大眾又不懂這些，我們應該平易近人，別高高在上端著。”主辦方說：“而且這不也是古裝嗎？”
    路關再次緊鎖眉頭。
    他在這一行混得太久了，他能感覺到主辦方對他的輕視。他也知道知道主辦方輕視他的原因。
    他輕歎一口氣，剛想說什麽，手機響了。
    他給主辦方說了一聲，轉過身接了電話。
    “嗯是，我是路關。
    有人要投資我拍電影？
    什麽？
    你說投資……五千萬？”
    掛掉電話後，路關多多少少有些神情恍惚。
    ‘顧白’，這個名字他從來沒聽說過。
    但多年的夢想就這樣擺在了他麵前。
    他用顫抖的手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氣。
    抽完那根煙後，他走過去和主辦方說：“李總，我有點事兒不能繼續幹這個活了。我可以介紹個兄弟過來接任我工作，我的那份錢就不要了。”
    主辦方則看著更不高興了：“不就是個衣服問題嗎，你用的著這樣嗎？你要去幹啥啊？”
    路關認真地看著主辦方，一字一頓地說道：
    “用得著這樣。
    以及，我要去拍電影了。”
    03.
    顧白在兩天後見到了他非常重視的路關導演。
    這也是顧白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一個活生生的導演。
    路關導演五官端正，不胖不瘦，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他鼻子上架著個老式的黑框眼鏡，鏡片很厚。顧白注意到他走起路來脊背是筆直的。
    顧白約路關導演見麵的地方是街邊的燒烤店。
    他是故意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讓路關導演覺得自己業餘，覺得自己不重視電影，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
    路關表麵上沒說什麽，隻是和顧白在那普普通通的燒烤店坐下了。
    顧白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懂電影，我完全是個外行人，所以路導，你想怎麽拍就怎麽拍，也不用給我匯報，反正你說了我也聽不懂。”
    他覺得他的這個暗示非常棒，意思就是你隨便怎麽花錢都行。
    路關聽了後微微一怔，皺起了眉：“我當然是要給顧總你匯報的，您說笑了。”
    顧白也沒有堅持：“那你想匯報也行，我這裏反正就是這麽個情況。”
    他們聊天的時候，這家燒烤店上菜了。
    一盤一盤的燒烤放到桌子上，熱浪就撲麵而來了。
    這裏的烤肉很好吃，外表金黃酥脆，皮酥肉嫩，肥而不膩，異香撲鼻，回味悠長。
    這種小巷子裏經常藏著美食。
    幸虧即使是平行世界，這家店還在。
    顧白吃了一口烤串，感慨道。
    路關思索了一陣，他看起來像那個製片人一樣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沒見過顧白這麽隨性的投資人：“那顧總，你有什麽要求麽？”
    顧白放下串，說道：“我的要求很多。”
    路關心裏咯噔了一下。
    果然。
    然後就聽到顧白說：“首先是演員的要求。”
    路關皺起了眉。
    對方打算做什麽要求？要求漂亮女明星加入？想潛規則？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絕對不……
    顧白說道：“不可以用任何年輕的當紅演員。”
    萬一當紅演員自帶流量把票房抬上去這可就完了。
    路關：“……啊？啊。”
    顧白看到對方的反應，滿意點頭。
    對方看上去很驚訝，估計是很不情願。
    “具體來說，我要年齡大的，過氣的演員。”
    路關：“呃……”
    顧白：“哦還有長相無所謂，別太漂亮，太漂亮的話在屏幕上看著假。有問題嗎？”
    路關：“您繼續說。”
    顧白：“其次就是劇情方麵。”
    路關再次皺起了眉。
    這個投資商居然對劇情有要求麽。
    顧白說：“裏麵不能有愛情戲。”
    路關：“啊？”
    顧白：“要政鬥，從頭鬥到尾，沒任何感情溫情那種。”
    現在不是愛情戲火嗎？他偏偏不拍任何愛情戲！
    這個**uff沒了，他就不信這個戲能火！
    路關若有所思：“我明白你想做什麽了……”
    顧白心裏一動，問道：“路導，您真明白了？”
    路關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看著顧白：“是的，我明白了，顧總。”
    顧白哈哈一笑。
    不愧是入行久了的導演，直接就明白他是想拍個爛片出來啊！
    於是顧白就開始和路關討論電影了，兩人一邊吃一邊喝，很快深夜。
    顧白感覺路關很可以，於是兩人直接去了宏達傳媒，準備正式簽訂合同。
    路關在簽上自己名字之前猶豫了下，說道：“顧總，萬一我……”
    顧白明白對方的想法，他爽快一笑：“沒關係的，盡情的拍，想拍什麽就拍什麽，如果這次電影賠了，我繼續給你投資！”
    如果路關這部電影大賠的話，顧白當然會讓他繼續拍啦！完全就是勝利之鑰啊！
    路關不禁感動了起來：“我明白了，顧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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