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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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蘇清詞不是不回,而是根本沒看見。
    他燒完畫的當晚就離開了裴景臣的家,攔了輛出租車隨便選了家五星級酒店。
    聽到手機電量不足的提示音,蘇清詞也沒理會,躺到床上不久就睡了過去。
    半夜活活被凍醒。
    他心說酒店暖氣給的很足,不該這麽冷。疲憊的掀開眼皮,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沒一處舒坦地方,頭暈腦脹,關節酸疼,原來是發燒了。
    可能是在天台站太久,寒冬臘月的,凍著了。
    普通的傷寒感冒,蘇清詞懶得管,迷迷糊糊又睡著了。夢裏是醫生大著嗓門的警告:“千萬別讓自己感冒,會加速讓心髒衰弱的!”
    蘇清詞醒來時,淩晨三點。
    他是不介意兩腿一蹬直接死在這裏一了百了的,但會給酒店造成困擾就是他蘇清詞沒有公德心了。
    蘇清詞強撐著精神坐起來,打內線電話叫客房服務:“給我送兩片布洛芬。”
    工作人員說沒有布洛芬,隻有板藍根。
    蘇清詞心想運不順連退燒藥也跟自己作對。不過五星級酒店就是顧客至上,工作人員提出立刻派人去買,但蘇清詞想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就用板藍根湊合喝吧。
    他想要布洛芬,卻隻有板藍根。換做以前,他定要布洛芬不可,不接受任何代餐,哪怕攪得世界大亂。
    一場絕症,痛定思痛的放下,他變得佛係了不少。
    其實退一步或是放下,也沒那麽難。
    蘇清詞捂著棉被睡著了,睡了醒,醒了睡。
    再醒來時,為了下一次還能醒來,他叫了送餐服務,強迫自己吃了半碗瘦肉粥,繼續睡。
    藥物治病,食物提供營養和體力,蘇清詞感覺好多了,撿起手機想看看幾年幾月幾日,按了半天才發現,手機已經罷工三天了。
    蘇清詞問酒店人員要了數據線充電,屏幕亮起,12月31日。
    跨年夜啊!
    與此同時,屏幕最上方有微信彈窗亮起。
    蘇清詞以為自己看錯了,遲幾秒點進去。
    裴景臣:[?]
    屋裏沒點燈,暗著,手機屏的白光越發刺眼。
    雖然隻有一個標點符號,但可以證明裴景臣在找他。
    消息是中午發的,他無緣無故失蹤了三天,裴景臣現在才找他。
    當然,能找就不錯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蘇清詞跟裴景臣在一起的三年,共同度過了三個跨年夜。
    每次都是蘇清詞強製要求的,不許裴景臣另有安排,必須陪著自己。
    何其霸道。
    今年好了,他“消失”了,不再像隻冤魂似的胡攪蠻纏,裴景臣可以去跟喜歡的人共度跨年夜。
    或是吳慮那樣的好哥們,或是誌同道合的生意夥伴,或是退休在家享清福的父親。反正總而言之,不會是他蘇清詞。
    一想到裴景臣會露出放鬆的神色和開心的笑臉,蘇清詞也跟著輕鬆許多。
    再看聊天框裏那個“?”,不知不覺變了味,仿佛從“你失蹤了我很擔心你”,變成了“確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消失了”,是的話會鬆口氣,然後歡天喜地的做自己的安排。
    蘇清詞把手機丟在一邊,又把充電線拔了,放任電量一點一點耗盡。
    燒雖然退了,可身體虛弱無力。蘇清詞在酒店發黴了三天,直到元旦當日,不得不出門曬曬太陽。
    他照鏡子看自己,一臉病容,但並不醜陋。
    忘了是誰說的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是病入膏肓瘦骨嶙峋,那也是個弱柳扶風我生猶憐的病美人。
    蘇清詞被酸的牙疼。
    洗把臉,塗點潤膚乳,敷衍至極的出了門。
    安娜麗絲早在美術館等著了,就是沒想到蘇清詞是打車來的。
    從內部通道進入,館內暖氣太熱,蘇清詞邊走邊脫羽絨服,安娜麗絲順手接過,不出所料,蘇老師穿的很隨便。
    黑色修身褲,黑色圓領毛衣,連內搭的襯衫都是黑色的。
    幸好安娜麗絲早有準備,把蘇清詞推進休息室,換上她特意帶來的高定西裝。
    “天才畫家蘇清詞”七個字本身就很有熱度,再被媒體熱上加熱,冠上“霧霖集團小少爺”的名頭,呈現的效果就是王炸了。
    現場媒體如雲,有一擲千金的財閥現身,有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親臨,更有當今國內畫壇泰山北鬥的重量級人物捧場,氣氛火熱,空前絕後。
    蘇清詞繼續以“久仰”作為開始,以“過獎”作為結束。
    雖然他年少輕狂,並不覺得哪裏“過獎”了。
    他就是優秀,就是萬裏挑一,就是一騎絕塵的天才,沒毛病,繼續誇,不要停。
    他可不是虛懷若穀的裴景臣,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內心安理得的狂妄自大,理直氣壯地目中無人。
    蘇清詞覺得該跟安娜麗絲說說,以後換個“社交專用詞”,然後想起自己沒有以後,算了。
    畫展順利進行,完美謝幕,展出的作品均被銷售一空。很多藏家意猶未盡,追問蘇清詞何時再辦畫展,蘇清詞心不在焉的回答時,聽到有人用法語叫他名字。回頭一看,正是被安娜麗絲經常提到的骨灰級腦殘粉,約瑟夫。
    約瑟夫激動欲狂的跟蘇清詞握手,聽他秘書說他是專門從巴黎飛過來參加畫展的,為此不惜取消了三個重要會議和所有休假,蘇清詞還沒怎麽著,他先被自己感動的稀裏嘩啦。
    約瑟夫指著手機上一幅畫,興奮的問蘇清詞要買。
    《太陽花》
    蘇清詞畫完之後,將它拍照發到了社交平台上。
    雖然蘇清詞微信好友隻有三個,但他在互聯網上的個人賬號,卻擁有十分可觀的粉絲數,活躍度和影響力遠超一些二三線的明星。
    蘇清詞有時會將作品發上去展覽,這幅《太陽花》收獲的轉讚評一騎絕塵,評論區都是書畫界同行拍案叫絕的大拇指,更是被多個藍v轉發評鑒,還短暫的爬上了文娛熱搜。
    無數藏家跟安娜麗絲豪氣報價,安娜麗絲懷著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匯報給蘇清詞,最後隻能含淚表示這是非賣品。
    蘇清詞說:“已經沒了。”
    約瑟夫的表情天崩地裂,大聲追問是誰搶先一步買走了。
    蘇清詞沒有解釋,把爛攤子扔給安娜麗絲收拾,離開美術館。
    外麵又下雪了,蘇清詞站在屋簷下,拿手機登錄社交平台賬號,找到《太陽花》,被凍得有些發紅的手指徘徊在右下角的刪除鍵。點擊,彈出是否確認的窗口,蘇清詞正欲按下,突然傳來一聲車喇叭,嚇得手一滑,戳到了“取消”。
    蘇清詞抬頭看見車窗半開的科尼塞克,以及端坐在駕駛位,帥的人神共憤的裴景臣。
    蘇清詞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整個人都懵了。
    裴景臣又按一下車喇叭,是在叫他過去。
    蘇清詞腳下好似生了根,寸步難移,掙紮了好久才勉強挪步,走到車前。
    裴景臣看著他,好像在詢問他為何傻站著不上車。
    美術館前人來人往,有些媒體還未來得及散去。蘇清詞攏了攏羽絨服的連衣帽,開門上車。
    蘇清詞有些恍惚,僅僅幾天時間沒見裴景臣,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蘇清詞喉嚨發幹,嗓子發緊,視線卻難以落到裴景臣身上,慌亂的看向別處。好巧不巧,被前麵最顯眼的“蘇清詞專座”逮個正著。
    一瞬間,鼻腔酸澀,就好像吃多了朝天椒,連眼睛都熏得疼。
    裴景臣發動車子,前行了一段路後,蘇清詞說:“把我放在前麵地鐵站就行。”
    裴景臣微微驚訝:“去哪兒?”問完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又中了蘇清詞的“誘導發言”。
    但說實話,他想問的還有很多,比如這些天住在哪兒,為什麽不回信息。
    蘇清詞沒說話,這讓裴景臣有些莫名的煩躁:“又在鬧什麽?”
    五個字終結了蘇清詞的自我感動,他鼻子不酸了,眼睛也不熱了,隻剩下滿腔的自嘲和悲涼。
    他痛徹心扉的這些天,在裴景臣看來不過是小少爺的又一次任性。
    蘇清詞唾棄自己太賤了,對外高冷傲慢,對裴景臣永遠自作多情。以為裴景臣給他發一個問號就是“在意”,以為裴景臣特意來美術館接他就是“非常在意”。又或許他能得到裴景臣一句問候,哪怕這聲問候裏沒有關心,隻是隨口一問,他都能自我腦補出粉紅泡泡和煽情的來。
    他很愛裴景臣,愛的發癲發狂,患得患失,身心俱疲。
    從在一起到同居,看似是他蘇清詞主導並掌握一切,人們都調侃他是金主少爺,可其實裴景臣才是他們之間的上位者。
    一段感情裏,愛的更深的那個人才是弱勢方。
    “裴景臣。”蘇清詞薄唇輕啟,對他說,“謝謝。”
    然後又說:“對不起。”
    最後,他勇敢的將目光落到裴景臣臉上:“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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