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皇上,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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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姩立在原地,淡淡看著裴玄朝她奔來。
    內心竟波瀾不驚,沒有一絲該有的畏懼和退縮。
    這一刻,她真切認識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她不僅沒有成為懲奸除惡的女主,反而成了助紂為虐,禍國殃民的罪人,或許她和薑書雪的命運已經交換了,如今她就是反派。
    他要殺,便殺吧。
    裴玄氣勢洶洶來到她眼前,巨大的氣場,瞬間將她籠罩,他青筋凸起的大手朝她伸來,薑姩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身子往後縮了縮。
    隻感覺一雙冰涼的手捧起她的臉頰,接著耳中傳來震天動地的巨響,震得她肩頭微微一抖,隨時是微涼的唇輕輕覆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她猛地睜開眼,便看到漫天煙花炸開了夜的昏黑,一朵一朵絢爛綻放,隨即又如流星滑落,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流灩又華麗的弧跡。
    這一刻,美得恍如夢境,唯恐煙花易冷,韶華難覓。
    ……
    入冬的天兒亮的晚一些,巳時正牌了,太陽才悠悠的斜射進寂若止水的乾明殿內。
    鎏金獸首香爐裏靜靜冒著白色的嫋嫋暖煙。
    薑姩在紫檀嵌龍紋羅漢床上緩緩睜開雙眼。
    裴玄坐在床邊,他穿著一身潔淨明亮的銀白色棉袍,正直勾勾凝望著她。
    那雙眸子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盛滿了柔情,即將溢出來。
    薑姩隻覺得一陣頭暈,上一秒的煙花絢爛好像夢裏南柯,讓她一時辨不清是不是做了一個夢。
    “愛妃醒了?”
    他語氣輕柔溫緩,薄唇挑著淺淺的弧度,與昨日那個凶神惡煞的羅刹判若兩人。
    薑姩剛想開口問自己怎麽了,卻被一陣難控的咳嗽堵住了嘴,她覺得渾身發冷,喉嚨也疼得厲害。
    “愛妃染了風寒,還需多飲溫水。”
    裴玄聲音溫柔至極,說完便站起身來,走向寢殿中的黃花梨透雕鸞八角幾,端來一碗微微冒著熱氣的水。
    薑姩的目光,落到了搭在黃花梨透雕鸞鳳玫瑰椅上的那件月白素麵緙絲棉袍。
    那是謝晏和昨夜披在她身上。
    昨晚不是夢!
    意識到這兒,薑姩隻覺得頭皮一陣緊繃,隨即她又看了一眼那男式的棉袍,心中開始為它的主人惴惴不安。
    她訕訕望向正端著碗,仔細吹著勺匙中的熱水的裴玄,低聲說道:
    “昨......昨晚嬪妾落入水中幸得一男子相救,他.....”
    裴玄的勺匙碰到她的嘴邊,打斷了她的話,他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低聲說道:“先喝水。”
    薑姩張嘴喝了一口,便聽裴玄道:“是武昌候府世子救了愛妃,朕已知道了。”
    薑姩緊張的抿了抿唇,她深知裴玄嗜殺成性,昨夜他還揚言要殺她呢。
    妻子落水被外男所救,放在普通人家的丈夫也難接受,她在莊子上住的時候還聽說,有女子因此被夫家休妻的,不敢想象以裴玄的性子會做出何事。
    裴玄放下手中的碗,為她仔細掖好了被角,垂眸看著她,幽深的眸子裏揉著無盡的溫柔繾綣,和一絲入骨的偏執,他低啞磁性的聲音響起。
    “是朕沒有將你護好,朕以後會時刻陪在愛妃身邊。”
    “嬪,嬪妾被外男所救,皇上不會生氣嗎?“
    薑姩目不轉睛觀察著裴玄的神色,見他依舊溫和的看著她說道:
    “朕氣瘋了,本想立刻殺了他。但一想到若沒有他,朕許會永遠失去愛妃,朕便豁然開朗,朕不光不殺他,朕還要重賞於他。”
    薑姩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她忽然覺得,裴玄也並非永遠都是是非不明、草芥人命的,這一刻他竟超過了大多數封建主義男性。
    她嘴角一勾,一雙圓圓的杏眼彎成兩道月牙,第一次由衷說了一句。
    “皇上,你真好。”
    裴玄鳳眸微抬,先是愣了半秒,隨即臉上的笑意分明。
    這宮裏的空氣好似比以往要香甜了些,不再那般令他作嘔窒息了。
    他深沉的眸子難得清澈起來,臉上的笑意分明。
    “平日愛吃的等病好了再讓他們做,今日先喝一些麋角粥。”
    裴玄將薑姩從床上扶起來,接過安夏遞上來的鑲金珠白玉碗,舀了一勺,先放在自己唇邊輕輕碰了碰,才放心的喂到薑姩嘴裏。
    她沒什麽胃口,但見皇帝如此體貼入微,便也乖乖張開嘴,含了一口。
    味道有些怪,她秀眉微皺,抗議著望著裴玄。
    裴玄嘴角微微一揚,伸手摸了摸她鼓起的腮,溫和道:“愛妃若是吃不下,朕便將做粥的廚子砍了。”
    反派終究是好不到哪兒去的!
    薑姩杏眼圓瞪,看著他那雙含著笑意的深邃的眸子,她一口將粥咽進肚中。
    又咬著牙吃完了一碗,自己縮回被子裏。
    不過也好在腹中有了那碗粥水,她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坤寧宮。
    兩個拎著名貴香銀炭的小宮女,在夜風中縮了縮身子。
    她們經過開滿淩霄花的庭院,朝燈火通明的寢殿走去,一路上竊竊私語。
    “皇上有些日子沒來咱們宮中了。”
    “聽說在乾明殿裏養了嬌。”
    ……
    隻聽一陣女子的談笑聲,隱隱從寢殿內傳出來,兩個小宮女攏了攏衣袖,輕輕推開殿門。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磚,在紫檀鏤空雕鳳紋的六角宮燈照耀之下,透著一絲溫潤和無盡的華貴。
    殿中的紫檀描金四方桌上,圍坐了三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正津津有味的玩著葉子戲。
    鄭貴妃一身藕色菊花紋棉袍,梳著一絲不苟的高髻,臉上妝容精致,整個人端莊典雅,她從手中抽出一張葉子牌,優雅的放在桌麵上。
    “托那位姩貴人的福,近來皇後姐姐約咱們玩牌倒是更勤了。”
    “什麽姩貴人,如今都叫她小妖妃。”
    這聲音中氣十足,出自沈妃之口,她坐在鄭貴妃對麵,還是一如往常的素顏朝天。
    她穿著一件藏藍色藤紋對襟衫,邊說邊期待的盯著鄭貴妃打出的那張牌,隨即她自帶幾分英氣的眉眼,倏地笑作一團,激動的高呼:
    “胡了!給銀子給銀子!”
    坐在正中位置女子著一身舒適的朱紅菱紋羅錦袍,發髻上帶著羽絲嵌寶鳳冠,五官談不上驚豔,卻也自帶著幾分清秀,此刻正不太情願的給沈妃遞上銀子。
    “這一會兒功夫,沈妃便贏了二十兩銀子了。”
    沈妃得意一笑:“這算什麽,你知道乾明宮嬌養的那位小妖妃,如今在後宮都做起了生意,二十兩隻能見皇上一麵!”
    鄭貴妃恬靜的眸中湧現一股詫異之色,她蔥白的手指摸了一張葉子牌,低聲道:“哪個冤大頭花那錢啊?”
    “嗨,你還別說,三百多人呢,總有那麽幾個想不開的。小妖妃掙得盆滿缽滿。”
    沈妃邊摸著牌邊笑著說道。
    皇後嘴角輕輕一笑:“都是些新入宮的妹妹們,年輕不懂事。”
    隨即,她略顯粗糙的手摸了一張牌,說道:“不過那小妖妃倒是有意思,本宮倒是願花二十兩去看看她。”
    鄭貴妃瞬間也來了興致,她瞪大眼睛說道:“其實妹妹早便好奇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皇上這棵老鐵樹開了花。”
    沈妃八卦一笑,將臉湊到牌桌正中小聲道:“或許是小處男的純情吧。”
    鄭貴妃滿臉震驚,毫無往日的閨秀之靜雅,捂嘴說道:“她侍寢了?!”
    沈妃眯著眼睛,偷笑道:“聽聞那日狂風驟雨,皇上的玉輅繞著皇城足足跑了兩個時辰,不得不說,弟弟還是挺強的。”
    皇後眸光深沉,淡淡說道:“二十二了,也該長大了。”
    隨即,她又歎了口氣道:
    “不過,有了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不知道有多人眼巴巴嘴饞著呢,咋們這平靜的後宮,日後怕是要不太平了。”
    “自摸!”
    沈妃興奮大叫,皇後眉頭蹙了蹙,起身說道:“今日沈妃手氣太好,本宮可不想再繼續送銀子了。”
    鄭貴妃也跟著起身,上前挽上沈妃的手臂,朝皇後笑著說道:“時辰也不早了,姐姐早些休息,我們也回去了。”
    說罷,兩人挽著手走出坤寧宮。
    鄭貴人回頭看了看,才小聲衝沈妃道:“你那張嘴吖,皇上時常深夜到訪坤寧宮,你怎就那般確信他兩人真如皇後姐姐所說的那般清白?”
    沈妃滿臉不惑:“咱們關係如此親密,侍沒侍寢還有必要隱瞞嗎?”
    鄭貴人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神秘道:"話雖如此,但我總感覺皇上和皇後姐姐關係非同一般,說話還是要謹慎些好。"
    沈妃撇了撇嘴,不耐煩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