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他們少年夫妻鬧成這樣，到底是有些傷懷的，便推說身子乏累，叫趙淵自回了觀雲居歇息。

    朱槿姑姑伺候著老夫人歇下，如意姑姑則親自送了趙淵出來。

    “沈姨娘今兒叫人幫了殷夫人一遭，好歹算是為侯府挽回一些顏麵……”

    “老夫人被您和大少夫人的事兒分了心，未來得及囑咐，想來也是盼著您給那位幾分賞賜的。”

    如意將殷夫人在清風院被冷待，在香雪閣卻得了沈青棠相助的事情說了，提醒趙淵賞賜沈青棠。

    趙淵略一挑眉，嘴上道了謝“多謝姑姑提醒。”

    心下卻是道，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倒有心思管旁人的閑事，該回去好好敲打一番才是正理，省得哪日被人坑害了都不知曉。

    罷了，到底是年紀輕，不知事。

    得叫他好生教導一番才行。

    待走到香雪閣外頭，便聽得屋子裏的嬉笑聲，和著秋日的陽光，叫人心裏暖融融的。

    “再過兩日便是世子爺納側妃的日子了，您再不選好衣裳，奴婢們可來不及熏好……”

    “到時候您可別怨懟奴婢們不盡心，叫您被旁人比了下去。”

    一聽便是杏兒的聲音在催促。

    小娘子輕軟的嗓音傳來，懶洋洋的似一隻曬太陽的貓兒“這般急作甚，大郎君可還沒說允不允我出門兒呢……”

    “這會子正兒八經收拾好了，到時候若是不許去，豈不白忙活一場？”

    趙淵了然，原是盤算著要出去觀禮。

    他暗暗算了算日子，那日並非休沐……不過想來太子爺也會允他一日假，到底是家有喜事。

    趙淵提步入了院門，竟瞧見沈青棠果真穿著小夾襖，四仰八叉地癱在躺椅上曬日頭。

    素日裏白淨的芙蓉麵曬得紅彤彤的，瞧著又暖又軟。

    沈青棠正不耐煩地揮手驅趕杏兒，不許她擾她曬太陽，餘光瞥見趙淵的身影，連忙收斂了儀容。

    紅著臉趿了鞋子來迎“爺怎的來了？”

    來了也不叫人通報一聲，總是悄沒聲兒地嚇她。

    趙淵瞧清她眼底的那兩分不滿，故意板著臉逗弄道“你這院子倒也不派個人守著，若有外男闖了進來，沒了清白，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沈青棠……

    上京城這樣的天子腳下，的確規矩森嚴，身處其中的女子更是不易。

    這念頭隻在她心底裏打了個轉兒，便猜到了趙淵是在故意嚇她，連“浸豬籠”這樣粗俗的字眼兒都用上了。

    “瞧爺說的，好端端的哪裏敢有人在您的後宅裏頭放肆……”小娘子笑意甜軟，伸手勾了勾郎君的衣袖。

    “再者說了，妾隻是姨娘，怎好充派頭，叫兩個人來守門？”

    說罷那雙杏眸滴溜溜在趙淵身上一轉“若是爺心疼妾，開口允了這事兒……”

    “妾可叫阿娘再送兩個使得慣的婆子來，不消侯府給月例……”

    她思量著，如今屋子裏隻得四個下人，除了屋子裏近身的活計，院子裏的粗活兒還要她們照應著，不若幹脆弄兩個專門做粗活兒的進來，這樣蓉娘也好歇一歇。

    話未說完，趙淵便是一哂，這是變著法兒地要將她自己的人弄進來守院子呢。

    如今屋子裏她隻有自己帶來的一個嬤嬤一個婢女，外加祖母賜的兩個婢女，已經偷偷溜出去好幾回了。

    若是連守院子的都是她的人，關起門來，隻怕裏頭人去樓空了都無人知曉。

    “你若誠心想要守院子的奴才，爺改日給你送來，一家老小皆是同侯府簽了死契的，保管可靠。”他似笑非笑道。

    沈青棠訕訕道“如此，倒也不必……”

    她可不樂意弄兩個監視自己行動的人進來，一家老小同侯府簽了死契，那十有**是收買不得的。

    瞧著小娘子吃癟，趙淵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一點笑意。

    “祖母有令，念著你沒見過上京城嫁娶的場麵，命爺過幾日帶你出府觀禮。”

    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至於老夫人有沒有令，自是他說了算。

    趙澈娶的那兩個雖是側妃，到底是聖上賜婚的，是以除了禮節上不是正妻之禮，其餘一應排場皆十分隆重。

    沈青棠眸光一亮，藕臂便纏上了他的胳膊“那日爺可得閑？不會耽擱爺的朝務罷？”

    趙淵微微搖頭，瞧瞧，隻消許以好處，小娘子的矜持是半點也沒有了的。

    小娘子歡歡喜喜命人備膳，央他留下來用個午膳“近日妾這裏有幾個新菜式，爺賞臉嚐嚐，指點一二，若有不好的，妾叫她們改。”

    嘖，油嘴滑舌。

    趙淵心下不屑，卻是由著她將自己拉進了正屋。

    ……

    崔清雪再一次來到清風院，自從白婉意被聖旨打成側妃，趙澈已經十餘日不曾著家了。

    今兒一早回來，聽聞白、許二女要同一日進門，更是替自己的心上人委屈。

    “婉意同爺是什麽情分？那許家女又是什麽東西，也配和婉意同一日跨火盆？”

    屋子裏的杯盞被他砸了個稀爛，底下的小廝仆婢皆勸慰不得，隻好請了侯夫人來做主。

    崔清雪眼見著白婉意成了側妃，心裏頭好一頓解氣，自然不會再同趙澈鬧得不可開交，將慈母的樣子做了個十成十。

    “兒啊，你可別忙著發脾氣。”

    “那白家二娘也不是全無機會做正室，側妃扶正的例子可也不少見。”

    崔清雪好言安撫著，這大概是知曉白婉意要加入武安侯府之後，她頭一次對趙澈溫言軟語。

    “隻消她生了兒子，壓那許氏一頭，你想扶正了，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麽？”

    趙澈近日被白婉意哭得心煩，可聖旨不可違逆，隻好滿心煎熬又無計可施。

    今兒聽得母親寬慰自己，才緩了臉色“母親當真願意婉意做兒子的正室？”

    近來他可是沒少同崔清雪吵鬧，隻為了給心上人一個名分。

    崔清雪當下便幽幽歎一口氣“誰叫你是為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呢？”

    “你實在喜歡，我這個當娘的，總不能狠心棒打鴛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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