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放學，
    鄭德華打算給他爸打電話要錢，他想多買一套韓源的護膚品，萬一今後斷貨了，他去哪裏找啊。
    好東西就是硬通貨，用不上也可以高價賣給有錢的朋友嘛。
    韓源說配上“神秘1號”洗麵奶使用，效果會更加驚人。
    但得加錢，一瓶150元，重量隻有約六七十克。
    學校不讓帶手機，他來到學校商店打越洋電話。
    歐洲那邊，這會是上午。
    電話嘟嘟嘟響了幾聲，很快接通。
    鄭德華故作輕鬆地寒暄：
    “爸，你最近身體怎麽樣？”
    “沒錢！”
    電話那頭，中年男人直截了當地回應。
    他才四十多歲，吃得好睡得好，腎還可以，就是運動時間沒有年輕時那麽持久了。
    兒子突然這麽殷勤，多半又是問錢。
    他娘的，不問錢就不能主動打電話問候一下嘛，又不是不給。
    “哎呀，爸，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想關心一下你的身體。”鄭德華尷尬地解釋。
    “說重點，越洋電話費不貴啊。”
    鄭德華笑眯眯，討好道：“皇上，臣真的沒糧草了。”
    “問你媽要，我也沒錢了。
    你看我，抽煙從華子到利群，再到紅塔山了。
    兒子啊，你爸過得比你還苦呢！
    別看我做生意賺錢，可錢都是你媽手裏。
    你今後要是找老婆，千萬別找像你媽這樣的，不然有你好受的……”中年男人開始訴苦，又諄諄告誡，語重心長地嘮叨著。
    “爸，你剛才的話，我錄音了，我想媽肯定喜歡聽。”鄭德華靈機一動，打斷了父親的嘮叨。
    “好兒子，你爸摳一點還是有的，不過隻有一千元。”
    “歐元嗎？”
    “你臉真大，還歐元呢！”中年男人白眼，“行了，我一會給你轉錢，沒事我掛了啊。”
    家裏是有錢的，但他老婆控得死死的，怕他拿錢去女票洋妞。
    也擔憂孩子有錢了沉迷網吧學壞。
    所以，一個月隻能給孩子六百塊錢生活費，在校肯定夠用了。
    不過，要是真有大事，家裏隨隨便便拿出幾十萬元。
    兒子小學初中都在華僑中學讀書，一年就花六七萬塊錢，他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鄭德華打完電話，美滋滋地買瓶快樂水犒勞一下自己。
    這天晚上，韓源班上的外校生陳陽回家吃晚餐。
    晚餐後，他問父親要錢買護膚品，說臉上痘痘太讓人煩惱。
    穿著襯衣的中年男人聽到兒子要花幾百塊錢買護膚品，眉頭不禁皺起：“兒子啊，你不會被人忽悠了吧？哪有這麽神奇的護膚品呢。”
    “爸，親眼所見，三天見效，否則退錢。”
    中年男人歎了口氣，開始訴苦：“兒啊，你爸也不容易啊。
    八月份工資交學費，九月份工資買月餅，十月份交物業費，十一月買冬裝，十二月工資要留著過年。
    別看你爸是縣領導，咱家能溫飽就不錯了。”
    陳陽對家裏的實際情況心知肚明，知道父親有些誇大其詞。
    他靈機一動，轉而說道：“爸，咱家地下酒庫不是堆了十幾箱人送的茅台嗎？
    要不，我不要錢，就拿一瓶去換錢，行不？”
    中年男人聽罷，臉上立即露出笑容：“哎呀，你這孩子，三五百塊錢爸還是有的。
    不過我得跟你講清楚，那些酒可千萬不能亂動。”
    那些茅台酒都是上了年頭的珍品，他自己都舍不得喝，怎麽可能讓兒子拿去換錢。
    陳陽小聲嘀咕道：“早說有錢不就行了嘛，非得出絕招。”
    “你說什麽？”中年男人敏銳地捕捉到兒子的低語。
    陳陽連忙改口：“爸，我是說，跟你們這些領導說話真費勁，心眼太多了。”
    中年男人撇嘴一笑：“社會就這樣，你要是嫌心累。
    畢業後，我給你安排到殯儀館工作，跟死人打交道，不心累，福利還好。”
    陳陽聞言，不禁打了個寒顫，苦笑著回應：“嗬嗬，算了吧。”
    “你嫌棄的工作，不知有多少人擠著進。”中年男人話鋒一轉：“對了，你剛才說，給你們賣護膚品的同學是農村來的？”
    “是啊，聽說家裏條件很差，這些護膚品是從國外親戚那兒弄來的化妝品實驗品。”
    中年男人語氣嚴肅起來：“怎麽，看不起農村學生？”
    “我哪有啊。”陳陽連忙辯解，“人家成績可是班裏前幾名，比我強多了。”
    “嗬嗬，”父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你的微表情中，我能感覺到你心裏還是有點輕視的，隻是嘴上不承認罷了。
    不管是誰，哪怕成績比你差，哪怕你不喜歡，也不要交惡。
    兒子啊，做人要謙遜，永遠不要小覷任何人......”
    “爸，我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種囂張跋扈的人。”陳陽趕緊打斷父親的話，生怕他像唐僧一樣嗶嗶個不停。
    他爸當領導當習慣了，一旦抓住一個話題，能給他上一個小時的思想教育課。
    其實，他爸說的道理他也懂，但聽多了就很煩。
    拿到錢後，陳陽迅速告別父母，匆匆趕回學校。
    還是待在學校裏好啊。
    ……
    次日，周四下午。
    韓源找老王請假，費了好一番口舌，才拿到出門條，還要求他辦完事後立即返校。
    當然，他並未透露自己要去公安局領獎，而是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過去。
    拿到出門條的韓源，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校門口。
    他禮貌地向門衛打了個招呼，遞上出門條，順利走出了校門。
    呼吸著難得的自由空氣，韓源感到一陣輕鬆。
    離開學校後，他徑直走向附近的便利店，買一包華子和一包利群香煙。
    韓源已經戒煙了，但打交道，香煙仍是一種不可或缺的社交工具。
    他趕時間，直接打車。
    “師傅，麻煩到縣公安局。”韓源上車後便幹脆利落地說道。
    “好的，帥哥。”
    的士司機從後視鏡瞥了眼韓源的校服，默默啟動了車子。
    雖然心中頗為好奇這個學生去公安局的緣由，但他保持著職業素養，沒有多問。
    這個自信從容的學生，有可能是家屬的孩子。
    若不然，普通家庭的孩子說去公安局時，哪裏有這份淡定的心性。
    此外，青中學生大多是尖子生，前途一片光明，司機很敬佩。
    韓源不換衣服，而是穿著青中校服，就是最好的身份。
    校內有不少學生，父母就在公安局工作。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
    這身校服，能為他帶來意想不到的便利。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街道上，韓源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暗自思忖：希望拿錢順利吧。